如今局势如何?”
“局势很糟!”小丫鬟挣开她的手,气冲冲道:“你以为住在这里就是少奶奶了吗?根本不是!这院子是他买给刚才那位孙嬷嬷养老的,把你安置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盯住你!他早就跟底下人吩咐过,说你跟我们一样是奴才!”
“但是,”萧雁回微笑,不慌不忙:“这是我的院子啊。”
所以说,买旧宅院的时候千万不要图省事留下旧仆,否则你永远不知道这院子的旧主人会在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换个身份再住进来。
小丫鬟也笑了。只是笑容一闪而逝,之后仍然皱眉:“你想好下一步怎么办了吗?万一他回头就把你忘了——”
“不会忘的。”萧雁回道,“他对我有疑心,不久后一定会设法前来试探。我们只管按兵不动……不行,不能按兵不动。”
她忍着疼,扶着软枕转过脸来,咬牙:“我不能再让他占到半点先机!这样,你去告诉文叔,叫他务必把我的事捅到老妖婆跟前去,能怎么添油加醋就怎么添油加醋,说得越难听越好!”
“这,”小丫鬟愕然,又有些不赞同:“一定要这样吗?你的伤至少要大半年才能养好呢,这时候去跟她叫板不是找死?再等等不行吗?”
萧雁回闭上眼,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可是我不想等。我已经等了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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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狐狸尾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萧雁回不是君子。
她是个急性子。
前面四年筹谋已经耗尽了毕生的耐心,未来不管多难多险,她再也不想听到这个“等”字了。
所以文叔最终还是按照她的要求放了风声出去。结果也的确如她所愿,一碗鹤顶红屈尊降贵地被灌进了她的肚子,没过多久,梁铉就来了。
那个男人,梁铉。她在抱月楼唯一的入幕之宾,她豁出性命也要纠缠的人。
萧雁回一看见他,眼泪就下来了,搭配着惨白的脸色那叫一个楚楚可怜:“你来了呀……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一定要来看的,”梁铉冷冷道,“我很好奇,一个跳楼摔不死、鹤顶红也毒不死的女人,究竟是何方妖孽所化。”
“啊,”萧雁回带着泪笑了,“原来你是为了这个……红缨你来,帮我翻个身,被子掀起来,给公子摸摸我的狐狸尾巴!”
她的笑容果真像极了一只小狐狸,即使此刻苍白脆弱泪痕未干,也掩不住眼角眉梢狡黠的风情。
只可惜梁铉不吃这一套。
他连屏风都不肯转过来,就让红缨搬了张椅子在外面坐下了,顺手摘下佩剑放在桌上:“倒也不用费劲找什么狐狸尾巴。你想自证清白,先剁一只手来看看吧。”
萧雁回愣了愣,抬起头。
梁铉隔着竹帘也正看着她。屋内光线昏昏,他的面目看不清楚,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吓人。
这个场景、这个形象,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萧雁回努力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定了定神仍旧露出笑容:“剁手吗?这是什么道理呀?我只不过命大了一些,怎么就变成需要自证清白了?再说自证清白也不需要剁手呀,剁掉尾巴就可以啦!”
梁铉低头捏捏衣袖,漫不经心地道:“狐狸尾巴,不好吃。”
“难道人手就好吃?”萧雁回瞪圆了眼。
梁铉点头。
萧雁回作大惊失色状,攥着被角往后缩了缩:“你不要胡说!人手怎么能吃,妖怪才吃人呢!而且人肉是酸的!”
“人肉不酸。”梁铉认真地反驳,语气异常温和:“尤其是美人手,柔软香嫩、色泽诱人,放在蒸笼里蒸上一蒸,再滴几滴香油,龙肝凤髓也不换。”
萧雁回听得头皮发麻,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又摇了摇头:“我不信,你少吓唬人!”
梁铉盯着她看了片刻,脸上笑意散去,靠回椅背上冷笑了一声:“这么说,你是舍不得那只手了。”
萧雁回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她只是觉得这双手能完整地保留到今天实属不易,能不剁还是不剁的好。
但既然对方如此坚持,她狠下心来舍了就是。
作出决定之后,她没有多加犹豫,就在梁铉嘲讽的目光中拽住帐子咬牙坐了起来。
然后猛然起身跳下床,扑出去抓起了桌角上的佩剑,双手拔出铮然有声。
梁铉微微眯起眼睛表示满意,又提醒了一句:“小心些,要齐腕断。若砍错了地方再来第二剑,风味便会大打折扣。”
萧雁回攥紧剑柄,说了一声“我知道”。
之后当真将左手放在桌上,右手挥剑,对准那只戴着掐丝银镯子的雪白的手腕狠狠地砍了下去。
用了十足的力气,并无半分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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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是个豁得出去的人
下一瞬只听得震响刺耳,首先传来剧痛的却不是左腕,而是持剑的右手。萧雁回的意识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发觉左边手背亦是痛不堪言。
长剑当啷啷落在地上。
原来适才千钧一发之际,梁铉忽然抓起剑鞘点在了她的右手腕上。长剑脱手跌落,在她左手背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却并没有砍断。
过关了。
咫尺之遥的男人握着剑鞘,目光沉沉看着她:“的确,是个豁得出去的人。”
萧雁回握住伤手跌坐在地上,仰起头,楚楚可怜:“豁得出去就一定是居心叵测吗?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信我啊?我只是想离开抱月楼、我只是不想当一辈子娼妓而已……我也曾是个干干净净的名门闺秀啊!梁三,小时候,你曾经说过……”
话未说完,梁铉手中的剑鞘已经抵在了她的颈下。
萧雁回没害怕,反而噙着泪又笑了:“要灭口吗?别慌啊,你如今是皇帝,想杀我当然易如反掌……可是你七岁那年就说过要娶我了,君无戏言,我一直等着呢!”
灭口倒也犯不着。梁铉冷着脸拂袖起身,抬脚就走。
萧雁回却不肯放,扑上前去拽住了他的衣角:“我知道我是做不了皇后了,嫔妃我也做不了,可是凭着咱们的情分,收我做个宫女做个暖床婢总可以吧?你怎么就一点都没有想起我,你怎么就忍心让我在抱月楼待了那么多年……”
梁铉狠狠一甩衣袖推开她,头也不回:“闹得差不多了就歇着吧。唱戏似的,不累得慌吗?”
“累也要唱啊!”萧雁回揉了揉在桌脚上撞疼的头顶,又缩回手按住胸口,挤出笑:“我想求你多看我一眼嘛,毕竟看一眼少一眼呀!太后她老人家铁了心要我死,这次灌鹤顶红下次少不得就要灌砒霜呀!到时候我死了,你还是连我的样子都记不住,那我多冤啊……”
梁铉很费了一些力气才从她喋喋不休的魔音之中逃了出去,站在廊下低头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衣角,忍着不肯伸手去搓。
良久方抬起头,沉声问:“她一直是这个样子?”
“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