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1 / 1)

父亲的江 付汉勇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们。”士民爽朗地笑着说:“二舅,我一个当兵的,什么时候也不会离开部队的!等抗战胜利了,再去看你们!”

颜法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士民,回家带上嫂子弟媳和孩子们,一起去车站,急急上了火车,向西南驰去。一路上,牵挂着琴姑,伤感不已。

火车在高高低低的山岭间奔驰,铁路两边,那样多逃难的人!挑着担子,扶着老人,孩子们衣衫褴褛,跟着大人艰难地步行着。这些人,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呢?确切说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吧?

好不容易,到了桂林,却又听说,鬼子的先头部队,正向桂林扑来!踹息未定的难民,又开始新的逃难。

老三终于找到了他们。他风风火火,带着一身灰尘,一步跨进门,大声喊道:“快走快走,日本人已经打来了!”老三身体还是那样结实,粗壮的胳膊,声音洪亮,问汉华:“这些时听没听大人的话?”汉华怕他,小声说了个“听话。”老三哈哈大笑:“听话就好!”又拿出买的果子给汉华和他的妹妹淑清吃。一家人,收拾了些锅碗瓢盆,带了两床被子,背上孩子,浩浩荡荡向车站去。

火车站水泄不通。人群像潮水一样,就在站台间跑动。老三一马当先,攀上一辆货车,车厢里已经满满当当全是难民。老三问别人,知道是开往贵阳的,便大声叫着:“老二,快把他们送上来!”颜法先将淑清递上去,老三两腿站在车厢之间,把淑清举到车厢顶上,安放在中间,大声嘱咐:“莫乱动啊,掉下去跌死你的!”淑清吓得乖乖地趴在车顶。老三又去接汉华,接翠荣,叫他们坐在顶上,再接新华,放到翠荣身上。蓝彩云和老二,最后爬上车顶,老三自己坐在车顶靠近边缘的位置。坐这里,火车开动是很危险的。但是这样的时刻,已经顾不了那多了。

上去没多久,当兵的来了。看见他们坐在车顶,大声嚷道:“下来下来!哪个叫你们坐那里的,想死啊?”颜法说:“不坐这里,你们有地方给我们坐吗?”一个当兵的说:“哎,你还刁得很咧!叫你下来就下来,哪那么多废话!”说着就跑上来,将东西往下掀。颜法怒火当胸。站起来说:“今天你要我下去,不如把我打死了算了。来呀,照这里打!”说着拉开胸口。那个兵还想发火,另一个兵过来,和他耳语了两句,他不做声了。来了个军官。问老三,在哪里做事,做什么?老三一一回答了。那军官说,你们坐这里,确实危险得很!这样吧,你们跟我来。老三带着孩子们,都跟军官走。走了几节车厢,来到炮车上。一门门大炮,昂着头,裹着炮衣,周围都空得很。几个人就在炮周围坐下来。这里比车厢里还自在。想不到颜法吵一架,不但没有惹祸,反而带来好处。人人都有喜色。老三说:“老二憨憨的,关键时候还是有用的!”颜法也不理他,兀自生气。

火车开了。那样多的人啊!车厢是不必说,车头、车顶甚至车身周围,都扒着难民。一列车,看上去挂了许多东西。火车呜呜开着,风迎面吹来,颜法叫翠荣,拿出毯子来,给孩子们挡风。大嫂的身子不住地抖动,说头昏。老三干脆将被子拿出来,给大嫂裹上。汉华和淑清,都规规矩矩坐在大炮旁边,不敢动一动。小新华要吃奶,大嫂的奶水不够,只有把奶头塞在他嘴里哄他。孩子吃不到奶,嚎哭起来,大嫂也哭。一起的有不少士兵,看着他们,都摇头,说老百姓可怜。一个兵拿出一块面包,说用水合了,看孩子吃不吃。翠荣接过来,从水壶里倒出点水,将面包和成稀泥状,放一点新华嘴里,新华把头偏过去。

颜法看着新华,心里一阵担忧。

火车开出几十里路,忽然慢慢停了下来。一问,前面要让路。这一条铁路,如今是大动脉了。所有的军队,逃难的人,还有物资都从这条路上通过。有些高官的火车到了,其他车辆都要停止让路。看见车子停了,大嫂艰难地对颜法说:“二兄弟,扶我下去,我要解手。”颜法扶着大嫂,慢慢从车旁边的梯子上爬下去。走到离火车不远的一个树林里,他站在林子外,大嫂进去解手。好半天,大嫂走出来,跟他回车上。颜法先上车,大嫂在车下,却怎么也爬不上梯子。“二兄弟,二兄弟!”大嫂衰弱地喊着。颜法拉着大嫂的手,将她带上来,觉得那手好冰冷。

车还停着,一家人挤成一团。大嫂忽然说:“二兄弟,我有话跟你说。”颜法过去,将耳朵放近。大嫂喘着气说:“老二,傅家弟兄中,你是最行孝的。爹妈在的时候,总说傅家要靠你!”颜法说:“大嫂,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大嫂喘着说:“我是不行了。我得了霍乱,已经好多天了。我可能熬不过今天!只拜托你一件事,我死后,你一定要把这几个孩子带到重庆。孩子是你大哥的骨肉,也是傅家后人,你要答应我!”说着眼睛就定定的,看着颜法。颜法安慰她:“大嫂,你莫悲观啊,你会好的。车子马上就通了,我们到了重庆,找个医生给你看看就好了。”大嫂摇摇头:“老二,你莫哄我,我不是三岁小孩。这车通不了。到重庆千山万水,你们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只有你是最尽责的。你答应我,照看好我的孩子!”声音已经十分细微了。颜法忍着悲痛说:“大嫂,我答应你。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我在,孩子一定在!”

大嫂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来,安详地往后一靠,再也不说话,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定定地看着天空。天上,阴云如同奔驰的野马,正一团团从天边蜂拥而来。

“大嫂,大嫂!”颜法喊她,她不回应。翠荣摸摸大嫂,已经没气了。老三也过来了,说:“这才是不好办,总要入土。可是火车开了怎么办?”看颜法还在努力去将大嫂的眼睛抚平,吼起来:“你去管她的眼睛做么事!丢下三个孩子,她的眼睛能闭上?”颜法说:“看这样子,火车一时开不了。我们赶紧去把大嫂埋了。”什么都顾不了了,连汉华淑清给母亲告别都不能了。颜法和老三背着大嫂下车,临走拜托当兵的,万一火车开动,请叫一声。路边就有农户。颜法进去,向人家买了几块木板,借了一把锹,一个锤子。两人抬着大嫂,就在铁路旁边找一块空地,老三往手心吐了口唾沫,飞快地挖坑。他力气大,两手不停,一会就挖好了。

一个四方坑,也就一米多深,在四角打上四根树桩,将买来的板子贴着桩放好,弟兄俩将大嫂放进去,面上盖上木板,木板搭在树桩上,这样勉强就是一个棺材,大嫂睡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