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叫不出名的血吸虫,专吸动物的血为生。晚上宿营时,士兵们都是十几个人挤在一起睡。但早上醒来,总有一两个人身上爬满了血吸虫。
成千上万的黑蚂蚁,焦躁地守候在一边,只等活着的人离去,便爬上去吃死人的肉。在这里,只要倒下,也就一两个小时,一个人就变成了一副完整的骨架。
最可怕的还是瘴气,这种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来无影,去无踪。人被瘴气侵袭,高烧不止,昏迷之后死去。
到了这个地步,每个人都在思索着,我能活着出去吗?
重伤员最先考虑到他们的归宿。
一个重伤员忽然挣扎着,从担架上滚下来!
“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我再也不往前走了!”
这样恶劣的环境,伤员是最痛苦的。虽然躺在担架上,但是蚊虫蚂蝗不停地袭击着他们,叫他们痒得如万箭钻心,痛不欲生。
最痛苦的,是看着战友为自己牺牲。到处的泥泞,行路高一脚低一脚,抬着担架,何等的负担!有时候,伤员没死,抬担架的人先死去!
所有的重伤员,都不走了。
“给我手**,让我死在这里吧!”“告诉师长,下命令给我们一枪!”他们倔强地嚷着。
天武和护士们,这里那里走动,劝告着,却没有一个伤员愿意听。就连李琴,最受伤员欢迎的人,也被伤员咒骂而退。
师长来了。他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
情况明摆着,再往前抬伤员,几乎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伤员离开队伍,绝对死路一条。
看着看着,师长眼睛里流出泪来。
“弟兄们,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吃了这么多苦头。你们是为国负伤的,应当得到照顾。可是实在没有办法呀!你们是汉子,是国家的英雄!国家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说着,命令一个副官,给每个伤员发一颗手**!
“所有人,前进!”能走的都跟着师长走了,留下绝望的重伤员。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响起,过后是死一样的沉寂。人们停住脚,回身望着,每个人眼里都流出泪来。
师长命令警卫排长,带几个人去看看,如果有没有死的,利索地补枪!排长带着几个战士,流泪抽出枪来,往后走去。过一会,短短地响了几枪。
所有人都脱下军帽来。
部队开始断粮,有几名战士饿死了。战马都杀了,战马吃光以后,开始吃皮鞋,吃皮带,就连手枪套也成了食物。当这些东西全都吃光以后,就只能够靠树皮和草根来维持生命了。 一天,一位战士看到河边长着野生魔芋,挖了一小块用舌头舔了舔,谁知舌头马上就肿起来,连话都不能说。有的战士误食了有毒的植物,痛得满地打滚,哀号不止,因为没有药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折磨死。连续多日以树皮和草裹腹,很多人的身体开始浮肿,步履蹒跚。走着走着,突然“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女兵们的头发生满虱子。一只灰黑色的虱子有米粒那么大,白色的虱虮一串串地粘在头发上,头发上就好像撒满了白芝麻。女兵们被虱子咬得苦不堪言,边走边抓。
部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师长传下命令,所有人各自为战,跟着尖兵开辟的路前进。
这个命令里有个潜台词:如果力气不能走出山,那么不要拖累别人。
天武在一天晚上开了个会,将全部医生护士编为几个小组,每组十个人。小组的意义是,不丢下一个人,除非那人已经死去。
天武带着一个小组。
部队渐渐散了,建制不存在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孤独的、盲目的向前走。据说师长在最前面开路,天武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
女兵的身体,渐渐不支了,天武总要停下来,等后面的人。终于有一天,天武等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等来了几个女兵,她们告诉天武,后面绝对没有人了。一共五个女兵。也就是说,有四个人永远躺在这山里了。五个女战士是:李琴,李丽,皮巧珍,**,林凤霞。都是医院的护士。
第二天,这六个人整整走了一天,没有发现一个部队的人。幽深的林子里,偶有牺牲的战士,惨状叫人不敢看。第三天,第四天,都没有看见部队的人。他们掉队了。
一天夜里,林凤霞突然发高烧。两天以后,她再次发起了高烧,而且呕吐不止。天武知道,林凤霞肯定染上瘴气。林凤霞劝大家丢下她快走,可是大家怎么也不忍心,仍然陪在她身边,想等她病好了一起走。“你们是等死啊,这里停留不得的!”趁大家不注意,她疯狂地跑了起来,一直跑到悬崖边,纵身跳下了悬崖。
接着是**离去。她看见一棵野香蕉树,上面有野香蕉挂着,已经饿了的她疯狂地去摘,没防住树上有毒蛇。她被咬了一口,很快就进入弥留状态。临终,她喃喃说道:“哪个出去,给我爹娘带个信,说我没有辜负他们的嘱咐!”
已经没有眼泪了。天武想挖个坑,也没有力气,只好扯了些树叶,将她掩埋住。
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了。走走停停。一天,皮巧珍吃了有毒的蘑菇而腹痛难忍,她捂着小腹,有气无力地对天武他们说:“你们先走吧,我在这儿休息两天,我会追上你们的。”李琴哭着说:“我们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四个人艰难地前行,皮巧珍的腹部疼痛不止,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坚持了两天,再也走不动了。
山里又下起雨来,皮巧珍开始腹泻,泻出来的全都是黑水。她躺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了,她对天武说:“院长,我和你们永别了!你们要争取活着回到祖国,把我们穿越野人山的经过告诉国内的人。”说着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剩下三个人,来到一条河边。
热带森林的河流,激浪汹涌,里面不知道翻滚着什么。从痕迹看,部队从这里过了河,他们也必须过去。 天武找了根竹竿,一步一步撑着,奋力向对岸走去。河水没过胸膛。到河心,天武迎着激浪拼力站立下来,将手中的竹竿伸向岸边,命令道:“下水!” 李琴首先下水,她拉着伸过去的竹竿,一步步略显胆怯地向天武靠近,一个激浪打来,将她打了个趔趄,身子剧烈地晃了两晃,终于挺住了!她伸手抓住竹竿,顶着激流慢慢一步一步向对岸移去,终于到了对岸的浅滩。
天武又下水,去接李丽。
李丽扶着竹竿吃力地一步一步向天武走来,她的身体太轻,在汹涌的波涛中一晃一摇,天武竭尽全力,双手紧攥着竹竿,体力几乎耗尽。突然一个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