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问傅家姆妈,傅家爹爹,还有颜法颜胜以及他们的家人,问小有为。
颜启脸上浮起难过的神色:“你不要问了,一言难尽!”他略略讲了傅家逃难一路的情况。两老都已经去世,讲到小有为,在飞机轰炸下被闷坏,没有医药,就那样吐血死去。
没听完,芷秀的眼泪已经流下来。那样慈祥的老人都走了!尤其是小有为,那样聪明可爱的孩子,小小年纪,竟也死去。再也见不到了!芷秀的心扯着疼。傅家,是他们兄妹俩另一个家,娘去世后,那些凄风苦雨的日子里,傅家人伸出热情的臂膀,给他们兄妹一个避风雨的窝。不是傅家,真是不堪设想。
好人命不长么?记得娘说过这话。
不过颜启也带来了好消息。
“你知道吗,日本人的日子长不了!”颜启眨着小眼睛兴奋地告诉芷秀。
芷秀在武汉,什么消息都没有,日本人封锁了一切消息,老百姓要是偷偷传个什么消息,被日本人知道了,就是闯了大祸。从日本人报纸、电台上传出的,都是什么在哪里消灭“土匪”几千啊,什么在太平洋消灭美国军舰多少啊,什么击落美国飞机多少架啊,听多了,叫人不得不疑惑。
颜启在后方,知道的事情就多得多。
“已经把日本打得落花流水了!”颜启神秘地说:“现在日本国土上,天天是美国飞机轰炸!日本兵舰都被炸光了!”啊,这可是头一次听到。
忽然想到,颜启从后方来,带来这么多消息。他是来干什么啊?
“大哥,你是他们派来的?”芷秀担心地看了看窗外,窗外静静的。
颜启笑着摇摇头:“我哪是搞这的料子,老二还差不多。我是做生意的。”他告诉芷秀,他和朋友打伙,集资弄了两木船的草纸,从湖南运到武汉,想在这里出手,赚几个钱。
“听说宾佬在日本人那里混事?”
芷秀告诉他,宾佬是“鸡杂鸭杂”,老百姓都骂的。颜启说:“我管他是鸡杂还是鸭杂!只要能帮我把货吐出去,我就分钱他!”
芷秀觉得不是很对头,嘱咐颜启:“大哥,你还是先跟他见面谈一下,看他怎么说,不要轻易把货交给他。”颜启说:“再怎么说,宾佬也是小时的伙伴,总不会坏我的事!”
天已不早,颜启回木船上去睡觉,芷秀送他回来,心里总是不踏实。
第二天,颜启买了两瓶酒,提着去见宾佬。
颜启一路问到侦缉队,门口一个小便衣,看见颜启,瞪起眼睛问:“干嘛的?”颜启说是老朋友找徐宾佬,那张脸马上堆起笑来,朝里面喊了声:“徐队长,来客了!”
里面走出一个人。一身“向阳纱”的黑上衣,青缎子灯笼裤,腰里杀一根宽皮带,边分头,足蹬亮闪闪的黑皮鞋,最显眼的,是屁股上吊着一支****。
“哪个啊?”问着话,只顾给自己点香烟,看都不看来人一眼。
颜启看这架势,心里也犯了嘀咕,已经这样了,只得亲热地喊道:“宾佬,我是颜启呀!”
宾佬听见颜启,一楞神,狠狠抽一口烟,朝天吐出冷冷的一句:“是老大啊,进来吧!”说着掉头走进门去,颜启跟在后面,此刻,他有些后悔了。
宾佬走进一个房间,里面一个大桌子,他坐在桌子后面,叫颜启在面前凳子上也坐下。
“你从匪区来啊?”颜启一楞,这样的问话,他确实没有心理准备。
“哦哦,我从衡阳来啊!不记得了,咱们涵三宫的老乡亲,不都跑那里去了吗?你家舅舅也在那哩,身体很硬朗!”颜启特意提起宾佬的舅舅,一个老街坊。
宾佬说:“别提亲戚了!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颜启说:“我是来做生意的,想来只有你能帮我的忙!”
宾佬听说生意,脸色好了些,问:“什么生意啊?”
颜启说:“也没什么大事。我搞了两船草纸,想请你帮忙吐出去,价格就按武汉的市价,赚了钱,利润分你三成!”
宾佬似乎这才看见颜启还没喝茶哩,叫了声:“给客人上茶!”一个小便衣匆匆跑进来,给颜启倒杯水,又匆匆出去。
颜启说:“怎么样?能搞吗?”
宾佬沉吟了会说:“看你也是走南闯北的了。现在的形势你想必知道,现在是明朗区和匪区之间不能通生意!做这事危险大。不过嘛……”
颜启说:“以你队长的身份,不会太难吧?我这也不是什么这区那区的,是一个朋友从湖南贩来的,草纸,也不是什么违禁品,也就是想把死货变成现钱。价格都好说。”
宾佬为难地叹了一声:“话好说,事情不是那样简单。”他盯着颜启:“比如,如果你是重庆的探子,这些货就是他们给你的活动经费,怎么办?”
颜启笑着说:“哪有那个事!我这人你不知道呀,从来不管国事,赚钱吃饭就是了。”
宾佬说:“我是知道你呀,可是日本人知道吗?宪兵队能相信你吗?你是匪区来的!就是我,能保证你离开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变化吗?现在是打仗啊,事情很难说的。”
颜启说:“你这样为难啊?这样,要是做成了,利润咱们五五分成怎么样?”
宾佬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来:“老大还是那样性急!我是说比如嘛,又不是肯定。你来了,找我,是瞧得起我。这样,我找人打听一下,尽量满足你的心愿。谁叫我们是打小的朋友呢?”
颜启站起身来说:“就是嘛,我说你宾佬怎么变,也还是万变不离其宗。我的忙,你那是非帮不可!”说着掏出香烟,递过去一支。
宾佬抽着烟,再不提这事,只叫颜启回船上等着他的信。颜启看他这样说,将两瓶酒放在桌子上,起身告辞了。
芷秀从颜启走后,一夜没有睡好。惦记着颜启的事,不知他的货能否销出去。两船草纸!不是个小数,弄不好是一辈子的心血啊!
一大早她就叫醒了兵兵和德济,匆匆做点早饭吃了,带着兵兵去主人家。今天她要等颜启的消息,万一不行,她想去求松本先生。现在她知道了,松本是个什么生意都做的人,除了日用品,连鸦片都贩卖。他在武汉手眼通天,宪兵队里有朋友,“鸡杂鸭杂”是他的手下,还有一些日本浪人帮忙。
只要松本帮忙,两船草纸是小菜一碟。芷秀想先跟夫人秀子讲,秀子对人,倒十分和气,和其他日本人不同。
中午时分,秀子一个人回来了。芷秀问:“松本先生呢?”秀子说先生不回了,商行里有事。
吃着饭,芷秀一直在犹豫,开不开口?颜启到现在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凭芷秀对宾佬的了解,是不会真心帮颜启的忙的。
这样想,就只有求松本先生了。
收拾好碗筷,秀子进了房间,静静地算账。芷秀鼓起勇气走进去。
“哦,有什么事吗?”
芷秀对秀子讲了颜启的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