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1)

父亲的江 付汉勇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快乐是无尽的!

一餐饭,要喂一个多小时,鸡汤要热几次。伤员吃得满头是汗,芷秀也累得满头是汗。她顾不了自己,拿干毛巾去给伤员擦背心和胸前。

一屋子的伤员,都含起了眼泪!这些在战场上刺刀见红的汉子,此刻被一种深深的从未有过的柔情统治着,这个小小的护士使他们震撼。

一天又一天,伤员在极其缓慢的恢复,现在芷秀知道他叫林志忠,是一个连长,从四川出来抗日的,家里还有妹妹,还有一个老母亲。

林志忠能自己吃饭的那天,院长带着几个军官来了,他们亲切地看着院长,欣慰地说:“好了,好了,一条命被你救活了!”院长说:“我只是主刀罢了,倪护士的耐心才是关键的!”

军官们听了芷秀的事情,肃然起敬。

能吃,能说话,能自己坐起来,林志忠柱一根棍子,在病房里走动。原来他是个快乐的学生军官,爱好文艺,喜欢说笑话,随身还带着一只小巧的口琴。暮色苍茫的时候,他悠悠吹起口琴,优雅的琴声从窗子里飘出,飘到院子里,树上准备暮宿的鸟儿都停止了叽喳,静静听着这天籁之音!

林志忠,一个青年军官,能打仗,有文化,上级很器重他,伤还没好全,就有人来了。

来的是部队的一个参谋。他找了院长,说有一支补充部队,急需军官,部队决定调林连长去那支部队,做营长。至于还没有痊愈的伤,部队也有医生,一定会精心治疗好的。

部队的事,说走就要走。军人,也没行李,那参谋就催着上车。林志忠请那人等一下,他去找芷秀告别。

芷秀正在给一个伤兵换药,猛然听见林连长立刻就要走,竟一下子呆住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林志忠,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个伤兵,是她一点一滴的救活过来的。她给他嚼饭,给他喂水换药,夜里,看着他沉沉睡着,她是那样期盼,盼着他一下子好起来。就像一个辛勤的园丁,眼看着自己辛苦栽种的树苗,经过播种,灌溉,养护,已经成长茁壮,却立刻就要从眼前消失!

尽管也知道,迟早他是要走的,可是也太突然了!

过了片刻,芷秀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说:“好啊,升迁了,好好干啊!”忽然觉得心里难受,直怕自己掉下泪来,拼命忍着。

林志忠也是心事重重,沉默一会,他看着芷秀,说:“倪护士,我的命是你给的,这一辈子,我记着你的恩德!要是我不死,等战争结束,我一定要报你的大恩大德!”

芷秀说:“别那样说啊,是我该做的啊!你去吧,人家等着哩!”

说话那参谋又来催。林志忠一个立正,向芷秀行了个军礼,转身和参谋走了。

过一会,林志忠又急急地跑来,到跟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勉强笑着对芷秀说:“这是我入伍时候照的,送给你,不然将来见面怕不认识了!”芷秀接过照片,一个有些稚气的年轻士兵对着她微笑,眼角有些弯。照片背面,两个苍劲的字:报国。

抬头,林志忠已去远。芷秀看着那车开出医院,心里像丢失了什么一样。

连续好几天,芷秀都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包围着,吃饭不香,睡觉老做梦,做事丢三落四的。自己问自己,这是怎么啦?长这么大,没有过这样的情绪。

老大颜启在三厅,做了一个伙食兵。

三厅管抗战宣传。那天下午,他跟着厅长,走到江边汉阳门,他们在台阶上坐下来,看着渐渐昏黄的长江对岸。

“厅长,咱们不回去啊?”颜启问。

厅长呵呵笑着:“我招你来三厅做什么呀,不就是搞我们的生活的吗?一会,你要把我们这几个人的吃食弄来!”说着又笑起来。

原来今天晚上,全市要举行火炬游行!

一辆卡车轰隆隆开过来,停在马路边,人们涌上去,卡车上站着几个小伙子,凭条子给人们分发食品。每人两个馒头,一块咸菜。

颜启挤在人堆里,举着字条去要食物。人很多,都抢在他前头。他急了,不免左右摆动,争取空间,卡车上一个人喝道:“喂,你是干什么的!”颜启本能地想来上一句:“老子抗日军人,三厅的!”却不料抬头一看,车上竟是兄弟颜斌!

“老五!”“老大!”“你在送食物啊?”“你来干什么?”“我和厅长一起来游行的!”弟兄俩亲热地招呼着,周围的人见是弟兄相逢,也都笑着,让颜启挤过去,颜启终于把食物领到手了。

厅长一边吃着馒头,一边说:“今天晚上,可能是武汉有史以来最壮观的一个夜晚!”

天已经黑了,江边,真的燃起了无数火把,人们举着火把,兴高采烈地在路上走着,谈笑着。江对岸的汉口,一条火龙清晰可见。火龙从汉江口那里向下游走着,后面是不断线的身子,络绎不绝,一会就看不见头了。

江中也亮起来,是一些轮渡,上面载着许多人,船上的灯光全部开放,照得周围明晃晃的。厅长带着颜启他们上了一条轮渡,到二楼顶坐下。此刻的武汉,江边是一望无际的火炬队伍,江中是同样燃着火炬的各式船舶,到处是口号声,到处是喧腾。

忽然,一个巨大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各位同胞,静一静,静一静!”

一条最大的轮船缓缓开过来,那上面亮着金黄色的和白色的灯,灯泡装在船的周身,看上去五彩缤纷。船顶上,可见一群身着白色衬衣的男青年和一群身着花裙子的女青年整整齐齐站着,个个仰着脸,看着一个台子,台子上站着几个人。颜启认出来了,其中一个是三厅六处处长田汉,另几个没看清。

一个男子举起手来,手里有一根指挥鞭。

“洗星海!”有人兴奋地叫着。冼星海没有看那叫他的人。他的手停在空中,似乎在沉思。突然,那鞭子朝下一按,雄壮的歌声从船顶上飞起:“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

数百人,乃至数千人都一起怒吼起来!江畔,江心,汇成巨大的歌潮,长江的水似乎不流了,在这民族的怒吼中,它也静息凝声。

另一条船上飞来女声:“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他们曾顽强的抗战不歇!”

更加高亢的男声起来:“如今的东北,已沦亡四年,我们天天在痛苦中熬煎,失掉自由更失掉了饭碗,屈辱地忍受那无情的皮鞭!”所有的人都跟着唱起来,轮船一艘接一艘,慢慢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