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怯怯地向屋内此刻正怒意冲天的男人行了个礼,复才端起药碗走过来,“少夫人,奴婢伺候您用药。”“嗯。”慕容玢纭轻掩明眸,脸上已然没有方才的怒色。待碧桃走近,洛云桡伸手接过药碗,用调羹轻轻搅了搅,叹息:“我来吧,你先下去吧。”碧桃犹犹豫豫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在得到慕容玢纭的首肯之后,方才施了一礼,然后退下了。
洛云桡舀起一勺药,置于唇边轻轻吹了吹,方才送到慕容玢纭的唇边,看到她喝下去,微微叹息了一声,他果然是欠她的:“我与雀英……”想了想似又觉得不大好开口,又换了说辞:“先前是我不好,既娶了你,不管是出于责任还是什么,都不应该让人有机会给你难堪。以后我会多到你这来的。”
慕容玢纭将头一低再也看不清楚神色,声音之中却处处破绽,强撑出来的坚强倔强:“不用了,没有你的来到,我活得还轻松些。”
这话不假,却是没有那样一根弦,丝丝绊绊。慕容玢纭就还是那一株兰花,花开清风,幽幽孤傲,独立于天地。
洛云桡给她造成的伤害不是每天的看望能够弥补的,他们一家还真的是一起在欠着她。
而他,明明知道自己对她的一牵手一举足就是在伤口上面撒盐,他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对她的那些关心和在乎。
懦夫。洛云桡发现慕容玢纭之前骂他的这个词是这样的准确。
褐色的中药水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洛云桡却使劲地低着头想看个清楚:“玢纭儿……”
几不可见地看见了慕容玢纭轻轻颤抖的肩膀更加猛烈地颤动了一下,她努力的让自己归于沉静。
玢纭儿。玢纭儿……原来他和她一样还记得这个久违的称呼。
嫁入洛府,独守枯院。慕容玢纭无事可做的思维涣散下,不可遏止地想过,到底是现在大梦一场,醒来的时候她还在边州。还是以前大梦一场,她重来没有和洛云桡有过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那一段。
一句“玢纭儿”清清楚楚再残忍不过的告诉慕容玢纭其实都不是梦。
以前多么的相视而笑,现在多么的相见厌恶。
真真切切。
洛云桡用勺子舀了一勺,又翻覆下去,嗓音沉沉,还是一贯的动听:“等尘埃落定,我还你自由安乐。”
我们合离罢。
慕容玢纭沉默了一会,大概是在压抑自己的呜咽,整理情绪,轻轻地“恩”了一声,却还是能够听出来这不是一贯的清脆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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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番外:惜霜蟾照夜云天
塌帘钩弯,纱幔重重透影人。
妆奁锁开,白绸裹葵瓣。珍珠粉面,萘花傅颊,清濛香绣,揽照棱镜,嫩腻婴泽。
丝绵占开重绛,薄面染几许胭脂,圆花金钿两边。腮上桃花,钿靥璨笑。
青雀头黛,眉缘匀来,弯青画着翠眉远山,晕散芙蓉面柳,点点眉细长。
粉白黛黑,施芳泽只。
细簪叩开碧缕牙筒,象牙雕花见唇脂樱桃色,小口一点桃花殷。
暗娇妆靥笑,私语口脂香。
额黄一弯秋月,裁金巧散月星。珍珠白洁额,约月在眉心。
飞月弯成乌髻,环鬟坠珍珠,珊瑚攒月弯妆黛鬓。翠镶碧玺钗发间,涟涟缠丝发。
臂挽披帛,裙纱转环摆。
侍婢理衣摆,启唇轻吟浅过:“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对镜斜眸,自做笑,轻蔑疏懒,傲气十分。
转圈,看秋香色花开,幽气宛出,对人道:“死若盛装如此,瞑目已矣。”
萃华惊,跪拜忙道:“郡主勿言此。”
眉睫颤覆,转忆那人容貌,人正巧侧脸齿微露,唇弯做一笑。心怦然不可遏止,然,笑非对己,人旁伊,杏眸眯月,发带木樨,自作精灵。
裙摆归于沉寂,情绪恢复平静,摆手示意人退。
垂髫双鬟饰绒红,琵琶对襟花袄上绣花灯白梅几枝,百褶裙啭百鸟啼,皓腕凝珊瑚银镯印霜雪,活生生一讨喜的陶瓷娃娃。
母带己参宫宴,为衰败府添彩头,或仅为不多生忌惮。
后是想来,果为命定,从不由我,缘自如此,无可逃脱。
宴席觥筹交错,暗潮汹涌,年幼不懂,好生无趣,趁无人注意,悄躲开来。
湖光山色,涟漪波心丛生菡萏,红衣落尽暗香残,芳心莲蓬,嫩嫩圆泽,青青颗粒饱满,累实沉沉,唇齿生津,嘴馋不行,又见有藕生岸边,济济眼前,藕彼肥短,又不能稳己,骤然砸落水中,猛呛一口,舌尝池塘水,未哭丧脸,眼涌水浸,涩胀不已,尽数猛灌鼻腔,无点气息可入。
四肢不住扑棱不已,水花深深旋涡淌,浪花展四处溅,弧线舞蹁跹,生命之尽处矣,果是华美醴极。
若死至此,唯痛苦极甚,无忧无情无虑,不生遗憾,不生欢喜。
天水一线,被少年身影打断,如切如磋,玉质彬彬,臂力弯紧,扣搂入怀,划开剪不断丝绸带向两边。
一线天地,见少年救己上岸,半跪弯膝顶己腰处,垫高腹,将己头倒悬,轻按背部排吐积水。
后更柔以手除口鼻积物。竟脸红发烫,或染风寒许?
骨节长指凉水轻拍两颊,少年嗓音琅琅,沉动心弦:“现下如何?”
劫后余生,胆不顾生,不思周礼,覆手抓人袖,紧攥爪中:“小哥哥。”
四处方闹生起,惊叫方来“有主落水。”
少年紧色复缓,冷意徐回面,将己放妥,撤回负手,长身玉立。
失落难回神际,才明旁有宫婢道,恭敬而唤少:“秦少将军。”
摆手谢词,嘱之言:“好生照顾,莫说我来过。”
宫婢一愣,明其为顾女孩声誉。点头称是。
己唯直直瞧他,愈是两颊欢喜,爱不释手模样。
母至己边,痛哭流涕,全然担忧色。然,己从未感之其真心实意半点。
唯怔愣看月,己名,秋月熙熙,琉璃泽皎。
始知原是为他。
秋风凉荷败,月下出少年,玉琢亭亭。
秋月之仙。
后回边州,茶饭不思,唯痴红豆一片相思,然荒凉地,无处见之,便转于那日手上珊瑚,不眠倚窗望秋月。
脑中丝缠不去全是当日情景。
又着是学舞姬,后创舞名秋月。
按己意,果真名动天下,名噪一时。
他少年成名,我亦可。
既乃表白,需得轰烈,其才知心意。
未曾想,一舞名成,伴之是苦是福。
父送己入帝都为质子,帝未拒。
从此,家族重负担,帝眼苟且生。
乃做刁蛮,从修跋扈。更兼对其百种纠缠,不休不顾女儿脸皮。
生做帝都笑话,本是为消帝对家族顾忌,又生私心,本知其自是欢喜心思纯净,灵魂澄澈之人。
己如此,些许浪漫,获得他意?
玉质琢成,本是石头,捂热十余年未有所得,己从未生怯意退心。
向来以为是之热慢,未曾想得其自思量。
自伊现,木樨凌香,秋月缺漏。
危意丛生,复万般刁难,却因其难近半分。
后竹林郎情妾意,己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