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跳动的毽子更加亢奋的狂舞,它随着我的意愿在我周身游走,我用我的脚和头给了它活力,它就完全吸收了这份力量,带着我的青春在雀跃。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尤其是在这群孩童天真的喝彩声中。我可以做到完全的忘我,把整个人,整个灵魂都融入那枚跳跃的毽子中,同它一起享受所有的欢乐和掌声。
和我的画笔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忘却整个世界的存在,甚至于把整个灵魂也驱逐出自己的躯体,只留一片空白的思想去尽数吸收我选定的摹本的的灵性,再将它通过画笔倾注于一方纯白的幕布,那一刻我的人是不存在的。而当我和我心爱的毽子在一起的时候,我却把思想中注满欢乐和喜悦,忘记的是烦忧而不是整个世界,我可以真切得体会到自己的存在感,从而产生数不尽的欢快和满足。
我需要有一种东西来摆脱凡俗困扰,去追求人生的境界,所以我不会放下画笔;我也需要另一种东西来抗击凡俗,去冲击人生的愁苦,所以我拥有了这枚毽子。
握着画时,笔雅子跟我是一样的,而且看上去我似乎比我更投入,我总是出奇的沉默,安静,我唯一不懂的的是:为什么我的眼神中没有抛开凡俗的空洞,而是溢满某种盈盈的似乎一触即发的脆弱的目光。我觉得在艺术的世界里这种盈溢的情感是不必有的,但同时也因为我无法见到自己与艺术交融时的目光,所以我不敢说自己与我在这一点上就一定存在着差别。
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雅子的世界里没有像我这样的一枚毽子,除了一个人随着我架在花园中的秋千荡漾外就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具体干什么我不清楚,大概是画画吧!对于我承受寂寞的能力我一直深感讶异,可偏偏我不以为然,依旧习惯于一个人的世界。
雅子这个女孩子真的让我琢磨不透,我幸福着却又好像对此毫不理解,我快乐着却有着别样的笑容,我被无数关爱的目光包围着,却去寻找一份独处的落寞,我对我尽其所有纵情言笑,却完全让我无从把握。
我用脚尖轻轻一勾,毽子便如我所愿的从头顶飞过,我再从容的将右脚伸到后面,却没有在预定的时间感受到毽子上那两片薄铁片的重量。
我一阵惶惑,细听才发觉气氛不对,顷刻间那群刚刚还笑的很狂烈的小鬼都安静下来了,抬头才发现他们个个都掩嘴偷笑。我放下翘在半空的右脚,缓缓转身。
是雅子!我带着一脸媚笑看我,然后从背后拿出我不翼而飞的毽子,用右手托着放到我面前。
我两手插起来,给了我一个无奈的表情,看我的架势,一定是有什么不轨图谋。
身边的小鬼便做鸟兽状散开,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大小姐今天怎么会屈尊下顾呢?而且还是私访!”我们走在一条两边有花坛的街道上,由于刚刚过午,行人不多,雅子就索性站到那水泥砌的只有七八厘米高,宽不足五厘米的花坛沿上,抬起头,把我的毽子顶到额头上去“冒险”,不过前提是让我牵着我的手引路。
我直起身子走到我身边,抓过我的右手,把毽子郑重的放在我的手心里,又一根一根扳动我的手指握住它。
我用和善的目光看我,然后笑着说:“我不能夺人所爱,看得出来它对你有特殊的意义,你收好吧,以后别轻易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让给陌生人。”
我转过身收拾画具,我想辩解:我只想把快乐分给你!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我迎上我的目光,我暂停了手中的活说:“快乐是不能转让的。就像你的毽子,就算你给了我,我也不会从中找出和你一样的快乐的,因为我根本不会玩。这样会让你的牺牲毫无意义,你还会快乐么?”
我继续我未完的事,我却目瞪口呆。这样的话居然是出自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之口?多奇妙呀!像一个哲学家,不,或者更像一个诗人,把一个毽子的故事表述的那样贴切感人,把人生的奥妙娓娓道来。
我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呢?我费力的思索着,直到我斜背了画夹站到我面前:“我还是要谢谢你,你的快乐我分享到了,”我伸出手,“我叫柳雅子,很高兴认识你。”
我急忙伸出手与我交握了一下说:“我叫庄倩倩。”就同我并肩回教室了。
今天我们又是并肩而行,我想起了初次见面雅子如诗的劝诫——快乐是不能转让的!
那天的话,我是否预知了未来?那份抽象的快乐我却不自觉的将它具体成安少阳的脸,他就是我此刻的快乐,可我不敢去奢望拥有,我再一次把快乐转让了吗?这次雅子又是否收得到呢?
不,是我自作多情了,来源于安少阳的那份快乐本来就属于雅子,我哪来的资格去做救世主?现在我才是那个得不到快乐却痴心渴望的人。
我不经意的想起另一句话就不自主的脱口而出:“快乐是可以分享的,是吗?”
其实我是自问,雅子却纵身从花坛上跃下,跳到我面前说:“是呀,只要你快乐我也会跟着你快乐的,你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
我猛然回过神,我笑了,带着浅浅的酒窝。
是的,只要你快乐我就会跟着快乐的。只要雅子能快乐的生活,我也会跟着我一起快乐的,但愿安少阳能真正带给我快乐。
我沉思片刻,雅子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怎么了,你?”
我回我一个笑说:“我也一样。”雅子就又笑了。
我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这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完全脱离了雅子家的那片繁华,有些萧条、破败的感觉。房屋矮旧,街面上还摆了些杂七杂八的器具,甚至没有我家附近的清幽。
我一阵疑惑:“你这是要去哪里?”
雅子不回答拉了我的手就往前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们走过这条空街,就向右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走了两步,雅子停下了,抬头看眼前一个门洞,没有装门,迎面是一道石屏,完全看不到院子里的情景。
雅子轻松的叹了口气,转头满怀成就感的对我说:“就是这里了!”
“这里?”我不记得雅子在这种地方会有什么亲友。
不容我探究,我就拉着我进门。绕过屏风入眼的是一个杂乱的大院:屏风后有一口水井,井边放了个木桶,大木盆里还有一堆没洗的衣物。庭院东北角长着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