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施了一礼,道:“大档头,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孟忠摆了摆手,示意刘应坤说下去。
“汪文言人在诏狱,由许显纯他们这帮锦衣卫的人来审最好不过,却不知大档头何以要在千岁面前抢下这差事?”
听了刘应坤这个问题,张文元和李朝钦都不禁看向孟忠,显然,他们心中对孟忠的这个举动也奇怪。
孟忠看了他们一眼,朝前走了几步,忽然返身问他们:“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东厂控制住锦衣卫会是一番什么局面?”
闻言,三人一怔,旋即一亮,张文元惊喜道:“如若真能那样,那咱们东厂可就是无人能够撼动了,大档头在内廷之中,也非他人可比了!”
孟忠不露声色,缓缓说道:“和东林党斗,是咱们内廷的大事,身为内廷中人,咱家和你们都应该全力以赴!不过咱们也得顺势得些好处才行。咱家一直以来都在想,厂卫为何不能一家?”
刘应坤闻言,心中一动,略一寻思,便问道:“大档头想法固然好,但却不知咱们应该如何着手,纵使刘侨失势,锦衣卫还有许显纯、田尔耕他们,千岁又如何会将锦衣卫交给咱们东厂呢?”
“这事可就着落在那袁大海身上了。”孟忠不动声色的扭头朝外面看去。
听孟忠提起那个新晋提调黑旗的百户,张文元忙起身走到他身边,迟疑一下,问道:“大档头,袁大海不过一介武夫,如何能替大档头做那大事呢?”
“咱家让他去诏狱提审汪文言,只要他能撬开汪文言的嘴,便算替咱东厂立了大功,咱们东厂在对付东林党上出了大力,千岁自然会高看咱们东厂一眼。许显纯也好,田尔耕也好,只要他们不能出力,便不能接掌锦衣卫,如此一来,锦衣卫中又有何人能与咱们东厂抗衡?到时只需费些心思,千岁自然会把锦衣卫置于我东厂控制之下。”稍顿,孟忠微微一笑:“其实厂卫一家,可不单单是咱家在想,千岁对这事,可也是惦记着很呢。说白了,在千岁心目中,咱们这些内廷的人远比那些外朝的人要可信的多,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应坤明白是明白了,但他对孟忠的安排却是不明白得很。
“大档头是不是太过于相信袁大海了,此人连诏狱的大门都进不去,又如何能撬开汪文言的嘴呢?”
孟忠扭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在咱家眼里,此人可不是如你们所说,只不过是一介武夫,他啊,脑袋瓜子比咱们精明得很。试问,一个武夫能搞出那么多的花样来哄千岁欢喜吗?”
刘应坤一怔:“大档头的意思是这人能有办法进诏狱?”
“他有没有办法咱家不知道,咱家只知道他只有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内他不能为咱家撬开汪文言的嘴,那咱家可就对他太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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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黑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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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北校场。
“这些是什么人?”袁大海指着远处那几个被按在地上的汉子问钱恩。
钱恩道:“属下不知,人是纪公公送来的,只说让咱们练箭。”
“纪公公送来的?”
袁大海点了点头,既是纪用送来的人,那就不必问是些什么人了,只要知道他们应该死就行了。问得多了,徒增烦恼而已,活亦好,死亦好,与自己何干。
抬脚上前从桌上拿起一枝长满倒钩的箭,问钱恩:“这是什么箭?”
“犬齿倒钩箭!”
“犬齿倒钩箭?”
袁大海一笑,将那箭放下,说道:“倒是名符其实得很,这些箭便是千岁赏给咱们黑旗的?”
“正是!”
钱恩又道:“纪公公说,这些箭都是当年黑旗箭队所用的样式,图纸一直留着,兵仗局正在替咱们赶制,这几枝只是拿来让咱们试试效果的。”
“嗯,倒难为纪公公为咱们黑旗如此费心了,这箭名犬齿倒钩,听起来确是蛮威风的,却不知效果如何?”
袁大海想了一下,示意钱恩:“找人射一枝给我看看。”
“是,百户!”
钱恩扬手喝了一声:“演犬齿倒钩箭!”
顿时一骑飞出,张弓搭弦。
钱恩又朝远处正在看押犯人的番子喝道:“放人!”
听到命令,番子们立即从地上提起一人,解开其身上绳索,喝骂几句,将其推了出去。
那汉子上身精光,只穿一条短ku,身上满是伤痕,突然被番子推出,不知所以,待看到有一黑骑正张弓对着自己,不由肝胆yu裂,本能的拔tui便向远处的大门跑去。
“告诉他,只要他能跑得出去,本统领就放了他!”
袁大海冷笑一声,右手微抬。演犬齿倒钩箭箭手见状,大喝一声“驾”拍马便向那汉子跑去。
急促马蹄声中,那汉子不时回头张望,眼神之中满是恐惧。百步之外的大门如天堂与地狱般遥不可及。
“犬齿倒钩箭!”
箭手大喝一声,“嗖”的一声,利箭如鬼魅般射向那汉子。
“扑哧”声中,犬齿倒钩穿入腹腔,顿时,血如泉涌。
“东厂鹰犬,我做鬼也饶不了你们!”咽气前,汉子咬牙大喝。
听了那恶毒的话语,袁大海微一摇头:活着尚且不怕你,死了又能怎样?
………
箭手放缓马速,奔到尸体前翻身下马,试图将那犬齿倒钩箭拔出,但拔了数次,却是不能出。
袁大海与钱恩等人过来察看,发现那箭头因倒钩甚多,已然与肉不可分,每拔之,便带出一片血肉,内中创伤比寻常箭枝更厉,人若中此箭,根本无法活。
好毒!
侧脸看了已被眼前情形吓得苍白一片的犯人,袁大海冷冷的吩咐道:“把那几种箭也试一下吧。”
“凤尾箭!”
“穿云箭!”
“胡天射雕箭!”
“……”
杀人利箭,利箭杀人。
人活时不知名,人死后亦不知名。
眼前的尸体如尘世间过客,匆匆一隙。
前世无怨,今世无仇,奈何要死在我的手中呢?
驻足,凝思,半响,挥手道:“把人埋了,坑挖得深些,不要让荒地里的野狗把他们再刨出来。”
……………
“还请公公教我!”
“袁百户应是有了主意,何必来问咱家。”
“事关千岁大计,也系属下前程,属下不敢妄为。”
“不敢妄为?”
纪用哈哈一笑:“你在南苑射杀周明时,可曾想过此乃妄为?”
袁大海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此一时,彼一时。”
“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
纪用正sè道:“路是你自己走的,别人帮得了你一时,又能帮得了你一世?袁百户,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情,如果每做一件事前,你都要思来想去,顾东顾西,那你与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你应该明白,你能有今日之地位,靠得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属下只问公公一句,若属下真行了那妄为之事,内廷诸公是保还是不保?”
“你说呢?”
纪用不置可否,却笑了起来,负手向前方走去。
…………
望着这个与自己有生死之交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