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轮转转寰归始处
天渐凉,气温一日低过一日。
秋日已经渐渐消去,寒冬眼见便来。院落中的枫叶吸足了一夏的热力,经由时日,终是吐出艳丽的红色。偶有风吹过,那满树枫叶抖动,又似舞姬着了朱裙在院中翩然起舞。
殿里沉寂良久,荀夜羽立在萧湘面前,一动也不动,恍若木雕。萧湘也静静的看向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腕上的血珠相互辉印,发出隐约的光华。
方才化出的血水仿佛也渗透进了空气中,整座内殿里隐隐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气。萧湘半抚了额,长叹了气,终是开口道:“那么,如何可解?”
荀夜羽沉默了一下,缓缓拜倒:“血珠认主。一但戴上,便与主人化为一体,靠吸食主人精血为生,常人若想取下,唯有一死。”她这话与那仲离所说并无所出,萧湘眼中方才闪过一丝失望,却又听她道,“不过世间有两人,倒是可以轻易取下。一位,就是巫教的现任掌教长老:凌一指。另一个……”
她略停顿了下,萧湘一时心急,开口催道:“另一个是谁?”
荀夜羽看向她的眼神中有几丝奇怪的情绪,只是萧湘过于心急,并未发现,只是一个劲的催促。荀夜羽这才将话说了下去:“另一个就是会昌寺的辩机禅师。”
又是辩机?!
萧湘听到这两个字,心脏一阵狂跳,接着便是一阵烦闷。难道她这辈子,就一定同辩机纠缠不清么?她虽然对辩机心生好感,但却是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同他绝无可能。况且她蛊毒已解,便满以为可以将此人从心头抹去,不想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情。而要取下这东西,竟然还要仰仗辩机……
她不由害怕起来。
非人磨墨墨磨人,难道说……历史真的是不可以改变的?无论她怎么努力,一切都会按照规定好的行程走下去?而她来到这里,只不过是为了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发生?
那她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总归是个死字,现在死了,还省去那么些年的苦难。
心头便是一阵茫然,视线落处,却正见那枫叶被风吹落几片,在风中轻盈的打着转。一时间无数的念头从心底涌上,她若是现在就死了,可还回的去现代?
即使回不去,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吧?她不是没有死过。
目光渐渐回移至先前那盆文竹之上,那文竹早化成枯木,灰败无力的在花盆中直着,却也不显得痛苦。
萧湘轻轻点了头,缓慢道:“来人,送堕天回去。”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竟然不再看荀夜羽一眼,抚平衣裳上的皱摺,起身径直往内殿而去。门轻响之后,身后便传来习习的声音,一阵脚步之后,便是开门、关门之声。
一切在吱呀的一声轻响后,归于沉寂。
萧湘独自在床头坐了,褪去外裙,靠在软垫上,心下觉得疲累无比,闭了眼便缓缓睡去。她只觉得自己身体轻轻飘飘,也不知道在往哪里走。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条河,自己的父亲站在河的对岸。她定睛看去,只见父亲原本高大的身躯似乎缩了水,吭着背在河边寻找着什么。她心神一动,整个人便飘过去,落在父亲的面前,开口道:“阿爸,你在找什么?”
父亲抬了头,两眼空洞的看向她:“我在找我的女儿,你看见她了么?”
萧湘心头一惊,上前一步握了父亲的手:“阿爸,我就是湘儿啊,我就在你的面前啊!!”她虽然与父亲的感情并不深厚,但毕竟血浓于水,眼见父亲视自己为无物,她心头不禁一阵焦急与难过。
“你不是。我在找我的女儿,你看见她了么?”父亲似乎有些恼火,将她的手拉开,又弯了腰在河边寻找。
她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刚要再说话,却见父亲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头,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湘儿,阿爸总算找到你了。来,咱们回家。”
那石头见风便长,瞬间便化成人的身体。萧湘仔细看去,那正是自己的身体。只是多处已经破烂不堪,头顶上更是有一个血洞,正汩汩的往外躺着血。而身上穿的衣服,也正是被凌夜从楼上推下那日所着。
那尸体脸上的皮肉已经完全消失,两个眼窝黑洞洞的看向她,似是极端不甘。“啊……”她只觉心头难受无比,不由的喊叫起来。
“湘儿,湘儿!!”猛然间有人大力的推她,不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萧湘心头一惊,顿时从噩梦中苏醒过来。
李世民正坐在她的床前,满脸忧心的看着她,见她醒来,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紧紧握住她的手也微松了开来,抬手为她拭去额上的汗珠。
萧湘已经被噩梦吓的浑身无力,额上细密的汗珠拭了又渗出,脸色惨白,更是半晌不言不语。她眼前不断浮现梦中的事物,父亲,父亲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再与他淡漠,却终究是他的女儿,母亲早殇,若是他再看见自己的尸体……萧湘有些不敢想像了。
心底不由开始怨恨起凌夜,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会陷入这般境地?如果不是她,自己又如何会死亡?又如何会做这般噩梦?
李世民却是不知道她心中转折,见她脸色阴晴不定,还道是她仍旧被噩梦所吓,紧皱了眉头,拍了拍她的背:“湘儿莫怕,朕定会找出那些妖人,不会教他们伤到你丝毫。”他言辞肯定,语气无比慈爱。
萧湘一时愣住,抬头正看见李世民眼中慈爱的光芒,心下不由一阵感动:“父皇……”口中也便喃喃出声。她这声父皇叫的极为凄凉,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见她眼眶便开始泛红,似乎立刻就会落下泪来。
李世民有些慌了手脚,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背:“湘儿莫怕,凡事父皇为你做主……你若不想回公主府,但在宫中住下,我日日来看你。哎……湘儿,别哭了。啊?”他字字慈爱,最后更是为女儿的哭声慌了神,哪里还像是威严的帝王。
萧湘心头更是感动无比,她已经对不起自己的父亲,怎么能再教眼前这位慈父伤心?纵使吃了再多的苦,能陪他一日,便陪他一日吧。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将李世民当成了自己的父亲,而之前轻生的念头也一扫而空。终是重燃斗志。
轮转转寰归始处(1)
两日过后,她便重回公主府。并不是她不想在宫中长住,只是若想长久的活下去,改变高阳公主的命运,首先就要将这血珠取下来。她可不想成为什么巫族的圣女。更何况,若是那凌长老来了,发现他们召唤错了人……怕是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
房遗爱并不在府中,她唤了侍女问过,知道也没有回房府,却是不知道去何处厮混。萧湘也顾不上管他,径自让人去备了香烛,准备次日前往会昌寺进香。以后的事情也想不得了,先将眼下的问题解决了才是紧要。
贞观年间佛教并不盛行,堂堂高阳公主去礼佛倒也会引起不少人的侧目。萧湘为了避讳,特意改装成普通人家的女子,除去随身的习习外,此次出行便只有两名侍卫。余下十多名护卫换了便装,混在普通百姓中守护。
而这样出行自然也用不得马车,只将马换驴,车子外部装饰极是普通,表面上看上去,便只是家境稍好的普通人家,倒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天色才微露出些鱼肚白,一行人等便启程前往会昌寺。
驴车不比马车,脚程要微慢些。车体微摇,却有些像是在老式的火车里的那种感觉。萧湘闭了眼,想稍事休息,只是心内却翻腾不已,无法平静。
她隐约的觉得,自己这么快下定决心去找辩机为自己取下这血珠,恐怕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内心想见他的因素占了上风。她脸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该如何解决。她千叮万嘱了自己,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高阳的悲剧起因,却还是被这沸流卷入。世上让人觉得可怕的不是火坑,而是明知道是火坑,却还控制不住自己往里面跳。
“公主,到了。”车子缓缓停稳,侍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萧湘定了定心神,由习习扶着下了车。
她今日一袭青绿色的儒裙,发际用淡蓝的发簪别了,未多带饰品,只耳间一幅明珠耳铛不住轻晃。面上也未多施脂粉,只淡淡扫了层胭脂,却显得格外清新雅致,正似出水芙蕖。她并未挽妇人的发簪,却还是一幅少女的装扮。
她轻轻按了按胸口,平复剧烈跳动的心,缓过片刻之后,才提步而入。
尚未行至庙门,便闻见浓郁的檀香从里间传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进去,却被那守着山门小沙弥凭空拦住。
“施主请留步。”他双手合十向萧湘行了礼,面上却带了异样的红晕,看她一眼,便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萧湘微拧了眉头,道:“怎么?”
“会昌寺自上月二十起,不接待女客,还请施主见谅,就此折返。”那小沙弥说话极快,一句连着一句,只是微微颤抖的声音透露了他有几丝不安。
“有这种事?”萧湘愣了一下,心中猛的升起一股不悦来,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
身后的两名侍卫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一听此言,立刻上前一步。为首的侍卫抬手欲打,却被另一名拦住,上前一步,取了块牌子递到小沙弥的手上。
萧湘半眯了眼,心中暗暗点头。
那小沙弥双手接过牌子,看过之后,身体便如落叶般颤抖。他跪伏在地上,只是一个劲的抖,什么也不敢再说。
萧湘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径自从他身边走过。行至一半,她突然回头,看向先前的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属下何晓天。”那侍卫跟紧一步,低声回话。
“何晓天,嗯,好名字。”萧湘状似不经意的点了头,也不再多话,快步向禅房而去。
会昌寺不许女眷进入已经是明文规定,此时萧湘公然在寺内行走,倒引来不少人侧目。好在她们来的早,此时寺中只有三两僧人在打扫,其余大部分还都在早课。香客们也没有到达,只有极个别虔诚的在城里礼佛。
萧湘并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人,她在会昌寺住过一段时日,对这里极是熟悉。也不用人带领,便绕过正殿,直向僧侣们的生活区而去。
眼前的小径虽然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萧湘却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她可不曾忘记,自己那夜迷路,辩机送自己回房的事情。
原来只要掺杂了感情进去,一些很难的事情,也会变的很简单。
她面上带了淡淡的笑容,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几乎是半跑着前行。不过片刻,便已经到了辩机的禅房外,她在院落前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身后众人:“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众人应了一声之后,便齐齐守在门外。
萧湘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欲敲禅房的门,却突然又缩回手,转身道:“你们退的远些,嗯…再远些!”直到几人退到十丈开外,她才回身敲响房门。
连敲了数十下,都没有人应门。萧湘心头闪过一丝疑惑,莫非辩机不在?她退后一步,却依稀闻见白檀的香气从门缝中飘散出来,似有若无。
这白檀极是稀少,整个会昌寺里,也只得三四人有。
她在会昌寺住时,知道辩机很珍惜他的那罐白檀,非紧要时候,是决计不肯燃的。而这白檀最强的一个功效,就是收敛心神。此刻他若是不在房里,又哪里会传出白檀的味道?
萧湘紧拧了眉,上前狠狠的砸门:“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为什么不开门?”她心中忿忿,他明知自己在门外,却不开门,他是何用意?
莫非……莫非这会昌寺不接待女客,也是他的主意?他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就这么避自己如蛇蝎?
一股不甘便从心底涌起,冲上发际,冲的她鼻间酸涩,眼眶发红。手上的力道便再一次加重,直砸的双手通红,木制的房门也发出咯吱的声音,似乎不堪虐待。
“公主有事找贫僧?”润泽清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的萧湘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
身后站着的正是辩机,他仍旧那身淡灰的僧袍,手腕上挂了长长的数珠,正弯腰向自己行礼,动作优雅而缓慢。
萧湘整个人呆在当场,他当真不在房里?
辩机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推开房门,做了个手势道:“公主有什么事情,还是进来谈吧。”他眉间含了忧色,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萧湘倒不在意,现下她的麻烦已经够大了,而这个辩机更是将来的大麻烦之一,还有什么能大过她的麻烦的?见辩机从身后过来,她先前的郁闷却少了一大半,心中只不停的道:原来他真个不在屋里。
唇边不由自主的含了笑,连眉尖都微挑了些许起来。
轮转转寰归始处(2)
进得屋内,只见桌上一只乌金香炉,里面仍旧在微微冒着烟,闻上去正是白檀的味道。萧湘不由心下称奇,这辩机怎么舍得用这平日里视若珍宝的白檀?
不过辩机不说,她也不问,统共不过是些白檀,用完了,她教人送些来便是。只要能帮她解了眼下的困境,什么都好说。
“公主今天前来,有什么事么?”辩机取了桌上的杯子,为她倒上一杯茶。
萧湘点了头,心思有些半飘:“是……啊,谢谢。”她回过神,见辩机为她倒茶,忙抬手接过。那杯壁入手,却是湿滑一片,似乎茶水过满而溢了出来,她微的一愣,抬眼看向辩机。
辩机仍旧一脸沉静,似乎丝毫没看见桌上的那一滩水渍。
“我想请禅师前去公主府小住,为我说解经文。”她便带了笑,缓慢道。
辩机看了她一眼,神色突然严肃起来:“公主莫要拿辩机开心,辩机不过普通僧人,又哪里会说解什么经文。”
萧湘叹了口气,笑道:“你竟是这般古板。罢罢罢,我也不说什么,这次来……是有求于你,希望你救我一救。”
她在会昌寺住时,自认与辩机关系极好,不想此刻辩机竟然开不得玩笑,心头不由有些不快,口气也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公主身上的蛊毒已解……”辩机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了头,慢声道。
萧湘看了他几眼,再度开口:“是荀夜羽教我来寻你,她说普天之下,除去那人,便只有你可以救我。”
她这话说的极是明白,不想辩机却仍旧动也不动,这回甚至连头也不抬,径直道:“堕天所说,是指贫僧解蛊一事。公主体内蛊毒既然已经解了,贫僧便再救公主不得。”他根本连问也不问,只是一个劲的推脱,听得萧湘顿时心下泛火。
“佛家的慈悲为怀,就是这样的么?”她咬了牙,突然将手搁在辩机的面前,另一只手猛地将裤子撸了上去,露出那串血红的珠子,“你可认得此物?”
辩机抬眼看了看,却是浑身一震,猛的抬头看向萧湘,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半晌,他才颤抖了声音道:“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看来他是认识的,萧湘心头如释重负,荀夜羽果然没有骗自己。不过……辩机似乎很是神秘,会解蛊,还认得古巫族的东西……他倒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越发不像纯粹的和尚了呢?难道他是古巫族打入佛教内部的无间道?
“你认识这个么?”她没有正面回答辩机,而是又将血珠在他面前晃了晃,反口问道。
辩机面色僵硬,半晌才默默的点了头,眼中却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一股悲伤来。
便只听他一字一句:“此物唤血珠,是巫族所有。”
这样一句,便再次肯定了萧湘的信心,她点点头,缓慢开口:“这东西我没法子拿下来,若是带久了,怕心魂都要喂了它去。”
“堕天同你说的?”辩机抬手在自己的杯中注入新茶,茶水因为他手的颤抖而微有些泼了出来。
“是。”萧湘点了头,将与荀夜羽说的话,又一次说与辩机听。复述完毕后,又将荀夜羽告诉自己的有关血珠的事情,也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辩机听后,微闭了眼睛,半晌才又开了口:“我也没有办法解下这个血珠。”
他此言一出,顿时如雷震,萧湘整个人便像是沉入海底,一时间竟无法喘过气来。她咬了自己的嘴唇,唇上已经渗出血丝,她却浑然不觉,只是面色惨白的看了辩机:“你是说……你也无法解开?”
辩机一直看着她,见她死咬嘴唇,眉头皱了半天,突然上前一步,拿起她放在桌上的丝帕,抚过她的红唇:“别再咬了,全是血。”
他温暖的指腹隔着丝帕抚在她的嘴唇上,惊的萧湘倒退一步,愣愣的看向他。
辩机似乎也反应过来,面上闪过几分尴尬,转开话题道:“我是无法取下,但我有法子切断血珠与你身体的联系,也有法子切断巫族长老对血珠的感应。”
原来如此,虽然不能直接取下,但如此做法,也算是解救一二。
萧湘了悟似的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那要如何做,才能切断联系?”
辩机的俊脸突然如火烧般红,不停的深呼吸,可就是说不上话来。
萧湘见他这个样子,脑子里突然闪过以前看的那些电视小说里的情节……难道……莫非……不会吧?
没有理由要她同辩机……那不是中了什么合欢散之类的毒之后才会有的情节么?怎么自己这会就……她的俏脸也如火般烧起来。
辩机深吸了口气,声如蚊纳:“若要切断,须从丹田处着手……贫僧……会碰触到公主……”
原来只是碰触……可是,丹田在哪里?
萧湘一脸茫然的看向辩机,却发现他的脸已经红到不行,几乎像是煮熟的龙虾。
她便努力回想,武侠小说里倒是有什么气沉丹田的说法,但她看书都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只看大概的情节,从不去深究里面词句的意思。所以,即使在无数本小说中出现过的丹田,她仍旧不知道在人身体的哪个部位。
但即使如此,看辩机的样子,这丹田怕是在极隐秘的地方,有碍男女大妨。否则他不会脸红成如此,唐并不若宋,不会“看到女子的手臂,便想到大腿,便想到私生子”。
萧湘略一沉谋,开口道:“切断这血珠的联系,需要多久时日?”
辩机低了头,却是不敢看她,微声道:“贫僧一时说不准,要看公主体质。若体质强健,经受得住苦楚,最多十天。若体质虚弱……怕是一年半载也不定。”
一年半载……萧湘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大了,若是一年以后才能搞定,那还有什么用?自己搞不好都已经被那凌长老杀死,尸体都成灰了……她紧皱了眉头,心中反复不已。面上渐渐露出一抹难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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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转转寰归始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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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可是急着将血珠取下?”辩机见她神情沮丧,便开口问道。
萧湘点了点头:“我方才同你说过了,若是半年之内还不能取下……恐怕那凌长老就会带我走,我不知道巫族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的圣女是做什么用途,只是看这血珠的特性,怕多半是用来祭神的祭品,不过名号好听些罢了。”
辩机颇为诧异的看了她几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萧湘见他面露犹豫之色,顿了几下,方才开口:“公主所言极是。贫僧……贫僧曾同巫族中人有过交往,对他们的情况略知一二。而贫僧这解蛊之术,也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
看他的样子,竟然是想将他的情况合盘托出。
萧湘心头不免极是奇怪,按理说,他是没有理由同自己说这些的。他的来历、经历,哪里有向自己汇报的必要?真是完全不合情理的事情。
她抬了头,看进辩机的眼睛。
他的眼睛一如初见时,清澈如水,不含半丝杂质。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她在心底暗自揣度,却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反正,多知道点,也没有坏处吧?
萧湘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能不能告诉我点关于巫族的事情?倘若……倘若切断不了这个联系,我也能想些对付他们的法子。”
辩机微颔了首,起身从一边的柜子中取出一只沉木的小匣子。
他将匣子放在萧湘的面前,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用青色丝绸包扎好的卷轴。丝绸上面有了些许霉斑,另一些地方的丝绸也有些败坏,看来是有些时日了。辩机脸色沉重,将卷轴缓缓取出,轻轻解开丝绸。他手上的动作极是轻微慎重,似乎眼前的东西被他视若珍宝,萧湘憋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手,似乎里面捧着的是她的性命。
丝绢解开之后,里面便呈现出一幅泛黄的卷轴。辩机执了卷轴的两端,缓缓解开,平摊在桌面上。
萧湘睁大眼睛看去,那卷轴上用工笔绘了一幅人相。
虽然画卷早已泛黄,连画面上都有了些许黑色的斑点,但是,那人相上艳丽的色彩竟没有丝毫褪去,仍旧明媚的如同站在阳光之下。
那是一幅仕女图,绘的极是精致,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描绘的清清楚楚。
画中人飘然若仙,一身浅紫色的宫装衬托出她凝脂般的皮肤。头发环了望仙髻,两根彩带被风微微吹起,如浪般在身后飘动。她立在一朵白云之上,周围跪伏了十个人,三女七男,皆是虔诚的表情。
她面上似笑非笑,虽然极美,但一双眼睛中却透露出一股邪意,看了叫人心中格外的不舒服。
辩机等了片刻,又将画卷缓缓卷起,一面卷,一面出声道:“这女子名唤叶晓狐,是巫族的启天圣母。”
“叶晓狐……”萧湘皱了眉,喃喃道,“好诡异的名字。”
“是。此女并非人类,而是一九尾银狐所化,而巫族直系血脉……大部分都是她与凡人所生的后代。”辩机肯定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所谓的巫族圣女……就是以自身精血供奉圣母,以待圣母附身所用。”
这段话萧湘听的不是很明白,挑了眉看向辩机。
“巫族有一特别的仪式,叫神降,就是请这叶晓狐附身。但这机率极小,如果没有请到,便会在仪式上杀死圣女,将她的血液拿去浸泡血珠,而她的尸体则抛入狐谷,供野兽啃吃。”辩机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不忍之色,“即使请到叶晓狐附身,圣女也不复存在,她的灵魂就被当成了叶晓狐的食物……身体也会渐渐被吸收,总归是一个死字,而且……还是魂飞魄散。可叹这么多年来,除去巫族的几位长老之外,竟然再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巫族中的少女,却都以为当上圣女,是至极的荣耀。”
萧湘不由捂了唇,眼中透出恐惧之色,半晌才回过神,急切开口道:“那你又怎么知道的?”
辩机一脸苦笑:“我的母亲……便是上一任的圣女。”
原来如此……萧湘知道那仲离肯定没有对自己说实话,什么圣女被唐人所杀……根本都是拿来忽悠自己的,他的目的,就是骗自己去做了那妖怪的吃食!!!
心中更是肯定了要拿下这血珠的主意,即使吃再大的苦,她也不怕……总比用自己的血去浸这血珠来的好。她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无论如何,请一定要在半年之内,为我将这血珠取下,我不想死!!”
她定定的看向辩机,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辩机也回看向她,半晌才点了头,沉声道:“若公主不怕疼痛,贫僧愿意为公主诊治。”
萧湘微沉吟了一下,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递到辩机手上:“如果禅师觉得今天与我同去不方便的话,可在之后拿了这玉镯去公主府,自然有人接待。”
辩机却推过不接,笑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贫僧收拾下东西,这便与公主回去。只是所需药材等物,还要公主着人准备。”
萧湘点了头:“这个自然。”便返身推了门,唤那几人进来。
她身边跟的人除去习习,都是极为敏捷之人,须臾之间,便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萧湘将手一抬,笑道:“请。”
两人便踏步而出。
从远处望去,初阳的光芒在两人身上照下,两人的影子竟然在身前重成一团,却似浑然一体。
萧湘一眼望去,唇边透出一抹微笑。
由于高阳极受太宗宠爱,所以高阳公主府占地并不算小,相较于太子的东宫来,竟然隐约有逾制之嫌。好在她是皇女,朝臣的目光并不太在她的身上徘徊,平白省去许多麻烦。
辩机被安排在了朝晖阁,此处是东南角,离公主所居的甘露殿很近,只隔一个园子。李世民为她的居处特意赐名甘露殿,同宫中无二,意在让她觉得此处仍旧是她的家。而甘露殿中的装饰布局,也同昔时所住完全相同,只是略小些而已。
辩机方才住定,便开出了一溜长单,上面所写都是所要用的工具。
萧湘取了来看,心中惊异无比。原来除去几味珍惜药材之外,却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初生蟾蜍十只、鱼珠一丸……大部分都是她没有看过的东西。
心中便更是对这巫族十分厌恶,再思及自己不过抢了凌夜的男友,她便欲置自己于死地……难道巫族的人,都是这么心狠手辣?
等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月上杆头。
萧湘命人在园中安排了素席,招待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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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转转寰归始处(4)
这日月色并不是很好,月上蒙了一层云,像是蒙了一层纱,隐隐约约的,教人看的不甚清楚。不过月蒙也有月蒙的好处,月光不是那样明亮,柔和的像是轻雾。四周燃起的灯笼散发出淡黄的光芒,折射在精致的食物上,引人食指大动。
萧湘举了杯,笑道:“多谢禅师答应为我解此劫难,我无以为报,当先饮为敬。”说完她不待辩机反应,一口便喝干杯中的酒。
辩机却面露难色的看向面前的杯子,犹豫道:“这酒……”
萧湘方才想起佛教有戒,只是这酒是她亲手所酿,拿来招待人这是第二次。如果他不喝,心头却总是遗憾,但也不好强逼。她知道辩机是有道高僧,不想他做了些违背意愿的事情。
这便拍了手,唤人将辩机面前的菊花酒换成香茗。辩机这才举杯,轻啜一小口:“多谢公主。”
萧湘点了头,笑道:“无妨,只是禅师没有口福,这酒是我亲酿。”她还是没忍住,将话说了出来。
辩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低了头,教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素斋是萧湘特意请来的师傅做的,自是清爽可口,丝毫不比会昌寺中的差。吃的辩机倒是连连点头,两人说了会话,气氛融洽,却正似那时萧湘在会昌寺小住之时。
萧湘一时高兴,便笑道:“良久未听禅师笛音……”
她话没说完,辩机便从腰间抽出长笛,也笑道:“贫僧随身带了笛,轻奏一曲也无妨。”他长笛一横,递至嘴边,笛声便在整个园子里回荡,婉转悠扬,似是藤蔓相连。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但却仍旧能听的出曲调优美,曲意清雅。
辩机一曲奏完,她方欲说话,却听后面传来一阵掌声。萧湘扭头一看,却是房遗爱。他一身深蓝色的劲装,执了马鞭半倚在亭柱上,神情极是赞赏。而一边的辩机听到掌声,也将目光投向来,一时脸上竟掠过一丝怪异的神色,萧湘看在眼中,心头微的打了个格登。
而那房遗爱见萧湘看向他,便将马鞭交予一边跟随的小厮,大踏步的走了过来。这房遗爱长的本不难看,只是略显粗旷了一些,这会着了劲装,却格外英姿勃发。萧湘见他举手投足之间男子气概极足,心下不由有些叹息,这样一名帅哥,竟然是个同性恋……真是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房遗爱却是不知道萧湘心头所想,向萧湘简单行了礼之后,便也在石桌前坐下。一边服侍的侍女忙为他也准备上碗筷,萧湘看了他一眼,心下有些奇怪。他自成亲以来,就尽量避免同自己多相处,这会……她顺着房遗爱的眼光看去,见他盯着辩机看了好几眼,心底便明白几分……
“公主好雅兴。”房遗爱的目光在她和辩机两人身上转得几个来回,微微一笑,“禅师的笛声越发动听了,只是上次未能有机会听得,此时才了了我心愿。”
他这话一说,萧湘心头一动,联想到那日自己在会昌寺遇见他和辩机,难道……难道他的心上人,竟然是辩机不成?
她顿时心头大乱,飞快转头看向辩机,呼吸一时间也变得急促起来。
“今日这般巧,禅师竟来公主府中,那定然是要多喝两杯了。”房遗爱却似没注意到萧湘的神情,抚掌大笑道,“来人,拿酒来。”
他的行为与往日太不一样,萧湘看在眼底,猜测他与辩机有不伦之情的念头更深,不由深深皱了眉头。
而辩机见她皱了眉头,脸上却也阴沉几分,开口道:“贫僧不饮酒。”
房遗爱神情略尴尬,不过一瞬也掩饰过去,笑道:“不饮也无妨,我有个朋友送了我瓶果汁,极为甜美,公主和禅师可以尝尝。”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便急忙去取,不一会,一瓶通体碧绿的果汁便被放在了桌上——
神不可有泪
神掉一滴泪
必堕一次轮回
神不可有情
神若动情
必堕一次魔障
历万劫而重生
神族中最爱落泪的已经堕入到轮回中,
神族中动了情,爱上的,已自愿为所爱的魔堕落到魔界去了,清冷的天界年复一年,等待的神一直没有回来,堕落的神继续堕落,我要亲手去把她们拉回来,不能让她们堕落下去……方法是用我的泪,轮回一次。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素虾米?
很明显……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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