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蒯阿鸾
朗予常年与暗物质打交道, 对玄学也略通一二,又有结界隐去身形,众人只看见地上的蛇骨凭空动了起来, 都以为是神灵下凡显灵, 纷纷对此结果深信不疑。
倒霉的男性后辈得以逃脱一劫, 感激涕零地跪拜神灵。
戚迷左手收紧,停止了死目发出的声音。
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 贴着人群边走出祠堂。
离得老远都还能听见蒯未天那老泪纵横的声音:“神灵现世了!”
殊不知只是两个小辈的故弄玄虚罢了。
戚迷无奈笑笑:“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玄学这种摸不透看不懂的东西, 从来都是信则为真, 不信则为假,尤其是这种假借神灵下凡的招数, 那是一骗就一个准,她这次只是情急为了救人, 要是被那种不怀好意的人利用, 那么整个蒯氏肯定都会成为随意操控的傀儡。
又或许……已经成为了傀儡。
戚迷若有所思,回头看向祠堂外最先走出的蒯未天,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 这个人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为了搞清楚新娘出嫁的日子,两人没急着离开, 转而走到了喜丧厅的后院,蒯阿鸾的房间。
隔着门都能听见屋内微小的啜泣声, 还能嗅到一些药膏的味道。
戚迷让朗予留在门口,自己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允许她进入。
戚迷推开门看, 蒯阿鸾趴在床上,白净的小脸满是泪痕, 眼睛已经哭肿了。许是因为没有料到来的人会是她, 蒯阿鸾有一瞬间的愣神, 但几秒钟后,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当即又哭了出来。
戚迷忙做噤声状,实在是看得不忍心,便帮她擦了下眼泪。
蒯阿鸾吸了吸鼻子,一边紧抓着戚迷的手,一边却又用力地推搡着她:“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啊,要是被主家老爷发现你可就完了。”
“放心,他们抓不到我。”
对于这一点,戚迷还是很有自信的。即便是蒯家上万人一起攻来,是想动手还是想走,完全就看她自己心情,只是没有必要非得正面冲突,能避免的话最好还是要避免。
她来回打量了下这个十多岁的女孩,穿着和昨天见面时一样的衣服,一样的腰间红布,一样的脚踝红布,唯一不同的,就是屁股上鼓鼓囊囊的塞了很多草药,用于疗伤。
昨天见面仓促,今天被蒯阿鸾的小手这么一握,她才察觉到这个孩子的手又小又软,瘦弱得跟没有骨头似的。
蒯阿鸾擦了擦眼泪:“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恢复得怎么样?”戚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伤。
蒯阿鸾摇头,扯了下嘴角:“放心,我到底是神灵钦定的新娘子,主家在下手的时候都留了些情面,又有上好的膏药治疗,不会有事的,倒是小芸……”她顿了两秒,又忍不住哭出声,哽咽道,“十指连心啊,他们那些人就用铁钳子,一颗一颗的拨掉了小芸指甲,她该有多疼,该有多恨我。”
怕声音太大,蒯阿鸾一直在用被子蒙着脸,哭得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这床被子已经被她眼泪湿透了,想必这孩子已经哭了整个晚上。
戚迷叹了口气,刚下意识抬手安慰,忽然想到[生命值掉落警告],便堪堪垂下手。
几分钟的痛哭后,蒯阿鸾从手边抽出了几张纸,擦干鼻涕和眼泪。
见她情绪稳定了很多,戚迷问起正事:“你生日在什么时候?”
按照蒯家风俗,只有新娘子出家当天地宫的主神庙才会开启,既然通行证的残张是在里面发现的,她想着可以混在送亲的队伍里进入调查一番。
蒯阿鸾想了下,问:“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出嫁是嘛?”
“啊……嗯。”戚迷回避了她的眼神。
蒯阿鸾慢慢松开她的手,突然沉下声:“五天以后,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就要出嫁了。”
戚迷哦了一声,一抬头,她竟从蒯阿鸾的脸上看出了几分要去赴死的认命感。
名为妥协。
“能跟我聊聊天吗?”蒯阿鸾唇角挂着淡淡的笑,这个角度看上去似乎带着请求的意味。她将被褥移开,腾出了一个空位,轻轻拍了两下示意戚迷坐在这里。
戚迷下意识瞄了眼门外,坐下。
房间归为沉默。
蒯阿鸾趴在床上双手托着腮,尽管是马上就要嫁人的新娘子,但举手投足间还是不掩少女的天真烂漫,她盯了戚迷两秒,唇角上扬得更深。
戚迷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摸了两下:“怎么这样看我?”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蒯阿鸾毫不掩饰的夸赞道,“从我昨天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发现了,你像是书里描述的那种……很明媚的女孩。”说到这里,她表情又忽而转为落寞,笑容带了苦涩,“我也好想变成你这个样子啊,可是……”
她抿住唇,硬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这句话,没有再说,生怕一语成谶,永永远远都逃不了这座囚牢,因为从始至终她的心中不知道从哪里抱着一丝希望,她觉得只要花轿还没有上,就还有机会再挣扎一下。
感觉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戚迷偏过头,思忖片刻问道:“你现在在做的事情,是你喜欢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命罢了。”
“那如果五天之后将要迎娶你的,是你真心喜欢的人,你觉得你还会这么不情愿吗?”戚迷又问。
蒯阿鸾仔细思考,摇摇头:“应该不会吧,我喜欢的人来迎接我的花轿,我当然会开开心心的上了。”
“所以啊,世间万物不过一个喜欢二字。”戚迷微笑着向后一靠,略带几丝慵懒,“你喜欢红色,可别人非要给你蓝色,你就会不开心;你喜欢吃蛋糕,别人却非要逼着你吃肉,你也会痛苦;你向往自由,别人却要拿笼子困住你,你当然会绝望,关键是你……你要不要勇敢一些,试着反抗一下?”
话音刚落,耳边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机械女音。
【耐久值-1,你目前的耐久值为99】
戚迷:???
戚迷倏地站起,一脸懵。
她不知道自己无意又触犯了哪条规矩,只不过坐在这里跟蒯阿鸾说了几句话,突然就又掉了一个生命值。回想提示响起前,她只不过说了一些安慰的话,难道那也不行?
蒯阿鸾因为戚迷突然站起来的动作,也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
恰巧这时看门的朗予发出了一声轻咳,示意有人来了,戚迷急忙出门进入结界。
走廊中,蒯珍珠用纱巾蒙着脸左顾右盼,偷偷摸摸推门进来,送来了一瓶膏药。
“阿鸾你看,这是我在外面专门请人为你配的药,说是只要涂抹三天,一点疤痕都不会有的,五天以后你就能干干净净嫁给神灵了。”说着,蒯珍珠就要掀开蒯阿鸾的衣服。
蒯阿鸾一把按住她的手:“妈妈,还是不用了。”
“用的用的,五天后你就要出嫁了,可不能一身伤的嫁给神灵不是?”蒯珍珠将她的手推开。
蒯阿鸾以为戚迷还在,害羞的赶紧用被子捂上,不注意碰到了伤口,痛得闷哼了一声。
“你看你这孩子跟妈妈还害羞什么。”
“妈妈!您还是先陪我坐一会儿吧。”蒯阿鸾心虚的在房中扫视一周,拉着蒯珍珠坐下。
蒯珍珠拿她没办法,将药放在床头。
蒯阿鸾顺势抱紧了她,自从配天婚后,她就已经很少能和母亲接触了。主家虽然将他们一家人都接了进来,但碍于是支系小辈,他们一家人在这里每天过得都是水深火热,主家但凡有点什么事情,从来都是他们家出力得多,最后还总是热脸贴人冷屁股。
安静间,蒯阿鸾想到了戚迷刚才的那番话,鬼使神差的表明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妈妈,我不想嫁给什么神灵……”
岂料话刚说到这里,立即就被蒯珍珠一把推开,她压着声音吼道:“我看你这丫头真的是疯了!胡说什么呢!”
不知道是被母亲推开时扯到了伤口,还是内心的委屈太多,蒯阿鸾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妈妈,我没疯,我只是把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说出来了而已,我真的不想嫁给神灵……”
“够了!你是还嫌这伤口不疼嘛,给我闭嘴!”蒯珍珠斥责道,她快步走到门边到处瞧了瞧,见没有人在才松了口气,“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配天婚和神灵生下孩子,我们在主家的地位才能不动摇你明不明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蒯珍珠将膏药塞到她手里,“我们已经在蒯家犯过一次错了,你哥他……这次幸好是神灵钦定了你为新娘,我和你爹才能挺起来腰杆,你要是想害死我和你爹,你就使劲作吧!别管我们死活了!”
“妈……”
“你别叫我!”
说完,蒯珍珠就气冲冲头也不回地离开。
结界中,戚迷和朗予对视一眼,松开了这个偷听墙角的熊孩子。
就在五分钟前,蒯珍珠刚进房间不久,蒯未航这个熊孩子就又趴墙角偷听,是被戚迷一把拉入结界狠狠收拾了一番后才老实的。
她最讨厌不知深浅的熊孩子,几下就将这个孩子教得服服帖帖,相信以后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会再敢偷听了。
蒯未航出了结界,一脸惊恐地摸了下火辣辣疼的屁股,嗷一大嗓子哭出来,边跑边喊:“老家主,我屁股被鬼打了!还是只女鬼!”
戚迷探出头:“注意修辞,是漂亮的女鬼。”
“?”蒯未航神色复杂地回头扫她一眼,还真的配合嚷道:“是只漂亮的女鬼!”
朗予低低笑了声:“走吗?”
“嗯,走吧。”
两人离开蒯氏庄子。
不知道是不是戚迷的错觉,离得蒯氏庄子越远她越是觉得神清气爽,就连庙宇旁边的泥土味道都要好闻太多。
正是晚饭的时间,炊烟袅袅萦绕在上空,淡淡烟火气让人感到十分安适。
庙宇外,朗予上前正准备开门,被戚迷一把拽住。
他狐疑地转过头:“怎么了?”
“那个……”戚迷挠了挠头,“我们班的方欣悦一直都挺想你的。”
“想我?”
朗予不由挑了下眉,实在不明白那个四岁的小丫头片子想他做什么。
戚迷讪讪一笑:“以我对那个孩子的了解,他看见你绝对会问小版的你去哪儿了,毕竟从极夜末世就没见过了,她一直都挺拿你当好朋友的。”
朗予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勾唇:“你想让我怎么做?”
“很简单,就说那个朗予已经回家了,你是他哥哥,是过来陪我们一起打怪兽的。”
“原来戚老师都是这么哄孩子的……”他发出了两声轻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打开门,十多个小萝卜头就坐在门边,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们。
两人:“……”
厨房搬到院子里来后,郑媛媛怕他们乱跑烫着,就让他们排排坐在大门口,想着大门反正是向外打开的也碰不到他们。
于是就有了一开门,几个小不点儿托腮排排坐的可爱模样。
所幸屋子里的说话声、切菜声和炒菜声很乱,几个崽都没有注意到两人在门外的对话。
看见戚迷和一个上个世界才见过的哥哥并肩站在外面,叶殊诗歪着小脑袋,语出惊人的来了一句:“戚老师,你们是谈恋爱去了吗?”
戚迷:“?”
朗予默默回避了眼神,战术性地清了清嗓。
戚迷无奈笑了声,用手戳了下她的脸,很好奇这个孩子的脑回路是怎么构成的:“男生和女生单独出去就是谈恋爱啊,你小小年纪的还挺封建。”
叶殊诗却是有理有据,一本正经道:“我看电视剧里的男男女女谈恋爱都会误大事,戚老师你今天就没有去买菜对不对?”
……
……
!
“还真的。”她就顾着找通行证了,忘记了还有这么多嗷嗷待哺的娃。
“你看吧。”叶殊诗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小脑袋。
唉~~~
豆丁班的十个崽全都有样学样地叹口气,摇着小脑袋,表示了他们的无奈。
吴沐晨捧着小脸担忧:“我小舅舅打工回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去买菜了,可怜我那小舅舅还不能说话,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呢。”
这时候,郑媛媛实在是看不过去,端着黎姐刚炒好的两盘菜喊他们:“杜老师是和陈先生一起去的,怎么可能买不到菜?你们几个是不是肚子饿了,先过来吃吧。”
“好耶有饭吃了!”
“吃饭吃饭!”
“饿洗啦~”
……
崽崽们一听,瞬间便活过来了,马上拖着小木墩就围了过去。
留得戚迷一人在门口无语:这些小家伙儿叭叭说这么多,敢情就是饿得emo了?
几个崽刚落坐,前一秒的热闹就消失无踪,他们牢记着【食不言寝不语】这一规矩,认真安静地吃着饭,个个都跟小人偶似的。
他们这边刚吃完,买菜的杜瑞和陈半仙儿就回来了。
陈半仙儿还没单独和杜瑞接触过,更不知道杜瑞有言咒的技能,一进来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问戚迷:“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他是哑巴吗?一直都没听他说话,买菜都靠用手指。”
为了表达他的爱心,他用的甚至还是同情的语气。
戚迷轻笑,接过他手里的菜:“他只是嗓子疼而已,不是哑巴,你不用这个语气说话。”
“哦~”
两人说着,刚将买来的菜放在桌子,戚迷的眉头忽然皱起:“你这菜……”
“菜怎么了?”
这时候,不知道注意到什么的叶殊词和朗予也突然前后脚走了过来,倒把陈半仙儿搞得一脸懵。感觉几人的气氛都不太对劲,杜瑞过来用口型问着怎么了。
“这菜有点不对劲。”戚迷用手翻了翻。
叶殊词踮着小脚趴在桌边,掀开塑料袋瞧了瞧,也道:“这肉不能吃。”
“为什么啊?!”陈半仙儿惊嚷起来,“这肉哪儿哪儿都挺好的,为什么不能吃?”
“不只是肉,菜也不能吃。”朗予冷声道,说着就准备提着这两袋菜扔出去。
陈半仙儿赶紧拉住他,今天他哼哧哼哧跑了一天,就想靠这块肉来回回魂呢,结果这两个人说不让吃就不让吃,他一五十多岁大老爷们都快委屈得哭出来了。
朗予蹙眉,一把将手抽出,将这些菜和肉一股脑儿全都倒在桌上。
“会有点恶心,要看吗?”
戚迷一听,忙用手捂上叶殊词的眼睛。
只见朗予甩手唤出归尘,轻轻在这些肉菜上一挥。原本清亮翠绿的小白菜和上好的五花肉全都变成了纸糊出来的样子,里面还发出奇怪的响动,用刀划开的刹那,发现里面是一团恶心缠绕的虫子。
青紫色的肉虫子,全都缠绕蠕动在一起。
“!!!”
几人惊得后退。
“这就是这里的人类仰仗死人保佑得到的东西……”朗予淡淡回道,脸上划过一丝轻蔑。
陈半仙儿黑胖的脸都泛起了白,指了指大家又指了指自己,忍不住干呕了一声:“那我们昨天吃的……呕!”
朗予转头盯向戚迷:“你们昨天吃了这里的东西?”
“啊。”戚迷的表情也有些难看。
“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没有……”
“我也没有!”叶殊词举手道。
朗予思忖片刻,挥扇将这一桌子的虫子化为了碎片。刚才那些崽子们吃饭的时候,他曾经看过,用昨天食材炒出来的菜的确没有什么可疑。
杜瑞说不出话,忙用手大幅度的比划着,用口型解释他买菜的经过。
一样的集市,一样的肉菜,不知道今天怎么会买回来这些恶心的东西。
“完了完了,那我们以后吃什么啊?”陈半仙儿擦着眼泪道,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又要吃不饱饭了。
“饭还是可以吃的,等着。”
扔下这句话后,戚迷便拍拍杜瑞让他不要着急,推门走出庙宇,右手抬起展开时空裂缝,去到了一个曾经去过的食物还算丰沛的末世。
几分钟后,她带回来了一些还算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以及各种枯黄的叶子和种子。
朗予接过,靠着娴熟的植物系技能,庙宇周边荒芜的土地上拔地而起几棵果树,几片绿油油的菜地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只是可惜没有粮食。
趁着人都围在菜地前,朗予看了看,绕到庙宇后面召唤出了零。
零甩着潇洒的马尾辫出现,低头跨步:“审判长。”
“给我找点大米和白面来。”
“?”
零惊讶地扶了下眼镜,不敢相信的又问一遍:“您说什么?”
朗予歪头盯她,没打算重复第二遍。
零默默咽了下口水,看着这一片都分割成了四四方方的菜地:“您、您这是要过日子吗?”
“可不就是过日子……”说着,朗予微微扬起嘴角,唤出鸾鸟停在手腕处,“不让你白干,它可以借你两天。”
“您说真的?!”零早就对审判长这只血红鸾鸟好奇不已,一听能借她两天!整整两天!便兴奋的赶紧擦了擦手,试探性的将手伸出。
朗予一个眼神,鸾鸟就乖乖落到了零的掌心。
零又激动扶了下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鸾鸟,问:“那些米面您什么时候要啊?”
“现在。”
“现在?!”
“嗯。”
零抬起头,正迎上朗予一脸狐疑:“还不赶紧去,在等什么?”
“是!”
零立即站好,匆匆带着鸾鸟离开。
半个小时后,五袋大米六袋白面全都整整齐齐摆放在了庙宇的台阶上。
看见粮食,陈半仙儿黑胖的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不嫌重的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一袋大米加一带白面全都扛到了厨房。
安静的晚餐过后,戚迷才想起来今天在蒯阿鸾的房间里莫名其妙掉了一个生命值的事,便问陈半仙儿是怎么回事。
陈半仙儿听罢,打着饱嗝指了下庙宇墙上的日常规矩之一:
【管好自己,不要掺和别人的事情,尊重他人命运。】
戚迷:“……”
好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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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新娘出嫁。
蒯氏庄子噼里啪啦连放了许多响亮的鞭炮,离得老远都能听见声音,十分热闹。
这天,蒯阿鸾早早就被主家的老嬷叫起净身,整整在混着香灰的温水中洗了一个小时。
也是在这一天,她终于能够剪开这些缠在她身上两年的红布。
红布之下,长时间缠着的腰肢细得吓人,感觉应该有的五脏六腑都不存在了似的,也正因为此,这两年来她一直吃的是很少的流食,而且吃了几口很快就饱了,早就不知道食物为何滋味。
可就是这样一个羸弱病态的身体,却是老嬷赞不绝口的。
“哎呀,新娘子这盈盈一握的细腰,神灵肯定是极喜欢的。”老嬷围着蒯阿鸾绕了三圈,眼睛不放过她的任何一寸皮肤。
蒯阿鸾光着身子站在屋里,就像一个死物似的被她仔细检查。
老嬷仔细瞧着她的伤口,见隐隐还有些疤痕,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粉底和胭脂,认真为她画上了一幅红梅傲雪。
冰凉滑腻的色彩游走在皮肤上,带来凉意与痒意。
蒯阿鸾攥起拳头,紧闭着眼睛,就连声音都是颤的:“嬷嬷,非要这样吗?”
她感觉自己作为人应有羞耻心正在被这个家族一点一点吞噬,而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反抗。
嬷嬷却是不以为然,还在用笔细细描绘:“这是当然的,不把你这疤痕盖住,神灵不喜欢了怎么……唔!”
突然察觉老嬷的声音不对,蒯阿鸾立即转头去看。
老嬷被人用帕子捂住口鼻陷入了昏迷,砰地一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