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婚
王可忆披上红盖头前, 王谢柳给她送了一串璎珞项圈,她便立刻用它代替了宫里送来的璎珞。
王可忆:“我好喜欢,谢谢柳儿。”
沈夫人在一旁打趣:“你们二人倒是感情深。”
王可忆和柳儿相视一笑,她们当然感情好, 两个人可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虽非同胞亲生但胜似亲生。
王可忆摸着脖子的上的璎珞, 安慰她道:“柳儿别难过, 你要是想见我就来宫里看我就是。”
姜贽又不是小气人,只要阿娘和柳儿要来。他肯定是同意的,而且上辈子姜贽就是这样,从来不阻拦阿娘和柳儿进宫来看她。
宫里除了要早起和妃嫔聊天, 还有晚上要被姜贽半夜摇醒……其实也还行。
阿娘却只当她在说胡话, 这宫里哪里有那么容易进出的,那个地方啊, 可是一步都不能踏错。
不过沈夫人也不愿意拆穿, 徒惹她伤心, “好, 我们一定会进宫多来看你的。”
王可忆盖上红盖头后, 在阿娘和柳儿地搀扶下出了自己闺阁的门槛,然后是院子的门槛, 最后是她沈府的大门。
按礼数来说, 应当由喜娘和姐妹搀扶她上轿, 但是阿娘没把这差事给别人,而是由自己亲自扶她上轿。
她落座后,悄悄卷起一点车帘, 便看到江南所有的姊妹都来了。
这几天姊妹们都陆陆续续有给她送礼物,首饰衣物自不必说, 甚至还有把各自最爱的东西都送了的——叔叔家最小的妹妹,就把她最喜欢的小老虎布娃娃都送给她了。
她便悄悄掀起一点红盖头,和姊妹们对视挥手。
沈夫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又气又心酸,但也没有阻止,终究是嫁人后再难团聚,让她和姐妹们再道别也不是大事。
几个姐妹也都含笑看她,不过大概是怕被其他人看到,她们并不敢有大的动作。
王可忆向她们欢喜地笑着,大概是她笑得太过真切,以至于几个姐妹便也放了几分心。
王可忆不知道轿子到底行多久,大概就是从朱雀桥边过会特地在宫城外绕一圈远路——这算是虞朝的祖宗规矩,赐福百姓,与民同乐。
所以等她掀起盖头被喜娘搀扶着下轿时,腿就已经麻了。好的,现在她就要一个人从宫门口走到含元殿受封。
然而,她刚下轿就看了轿辇——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姜贽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挺懂她的,她便坐上轿辇等着去见姜贽。
直到到了含元殿前的台阶,百官分列左右,命妇三品以下者候侍其下,三品以上者则候其上,宗室中人皆至。
果然是一场毫无新意的婚礼,但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盛大。
她头着凤冠,身穿华服,一步步拾阶而上,向那个永远在等着她的人走去,直到她也看到一身玄裳长身玉立的姜贽。
她伏首听太监宣旨,而旨意念完却不是姜贽让她平身的声音。
相反姜贽自己伸手扶起她,两人双手相握,她能清晰感受到姜贽紧紧握住她。
姜贽似乎想努力微笑,不过大概用力过猛,笑得有些僵硬。
姜贽从太监手中拿过圣旨放到她手里,语气坚定:“皇后,从今天起你便与朕同行。”
同行并立,不论前途是什么,他们都要执手共同面对。
王可忆一扫平日的不着调,难得认真严肃:“是,陛下。”
两人转身面对百官共颂祷词,上敬天地,下安社稷,泽陂苍生。
王可忆听到她祷词里的“三皇五帝”,忽然开始想她上辈子还有上上辈子都早逝,那她不在以后姜贽会做些什么?
他肯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吧,以他虽然每天被各种妃嫔各种搅事,还能把国家带着蒸蒸日上的本事。
不说“三皇五帝”那种功绩,混个中兴之主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过先姜贽肯定是不会再娶的,他答应过她这辈子只娶她的。可是她死后他总不可能一个人应付身边突然“不正常”的人,就那样过完一生吧?
姜贽发现她在走神也没说什么,只是声音变大了几分——这样王可忆就算一不小心念错词,旁人也不一定能发现。
王可忆却察觉到身边人的小心思,姜贽啊姜贽,他可真是了解她。
不过她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这次肯定不会犯错,她可是这一个月来反复练习了好几遍的流程。
她练习流程的时候想到上辈子她大婚时,不是这忘了祷词,就是那里戴错了首饰,或者就是给命妇赐福时送错了礼,总之,就是大错小错不断。
她越想越觉得上辈子她可真笨,也不知道姜贽是怎么忍下来的,她都忍不了。
终于结束需要帝后同做的礼仪,两人快要分开时,却发生了一件小事。
皇祖母把凤印给了她!
凤印上辈子都是由皇祖母拿着,有次某个妃嫔挑衅时说姜贽根本就不爱她,不然怎么连最重要的凤印都不给她。
她听了这话便直接去找姜贽问原因,他也没有回避直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凤印给了你怕被有心人利用。”
那时候她没听懂,不过姜贽既然没说不爱,那就是爱。
她转头就去和那妃子吵架吵赢了。
嘿嘿,没想到吧,姜贽他真的超爱我。
不过现在再想——姜贽不把凤印给她,大概是害怕她拿起印章“噼里啪啦”一通乱盖。
以她上辈子不聪明的程度,指不定谁惹到她,她就下道旨意罚谁一天不准吃饭也不是不可能。
她不明所以地接过凤印,下意识地去看姜贽的神色,然后她发现姜贽他一脸的平静。
该不会是他去找皇祖母要的吧?
他还真是厚脸皮,诶嘿,这是不是说明在姜贽心里她已经变聪明了。
王可忆拿着凤印和圣旨,在宫人的引导下进了凤梧宫正殿。
她进殿后陆知书就帮她把盖头盖上,只是刚盖上没多久,她就掀开了。
燕语熟悉王可忆的性子没怎么意外,反而是陆知书吓得扑通想跪地,幸好王可忆反应快一把扶住她。
陆知书声音颤抖:“皇后娘娘,您不要折煞奴婢,这万一惹了陛下不高兴……”
什么折不折煞的,姜贽才不会因为一块破布生王可忆的气。
“没事的,对了,你别说自己是奴婢!”王可忆觉得陆知书一个好好的高门贵女,却自称奴婢听起来一点都不顺耳。
她立马吩咐人准备好纸笔,写了两份旨意自己盖了凤印,原本打算后面找姜贽盖印,这下倒是能够提前了。
“着授燕语为长御,比中二千石。”这是给燕语的。
就在陆知书打算起来时,王可忆却又念旨意道:“陆太傅之女知书,性昭质洁,特封司正,宫中之事,小事决罚,大事奏闻。”
陆知书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原以为最多能让她做个掌灯什么的都不错了,却没想到王可忆居然封她做宫中六司长官之一的司正。
王可忆:“你不喜欢吗?”
为什么呆滞不说话?
陆知书猛地摇头,神情全是不解:“娘娘,我若是做司正便不能在您身边侍奉。”
她这话已经说得很是清楚了,难不成王可忆真打算把这官职说送就送?
王可忆听这话不解:“难不成你真想每天就只是侍奉我吃饭穿衣?”
陆知书垂眸,她当然不愿意,她满腹经纶,熟读四书五经,倘若她是个男子……
“我知道你聪明又懂得多,那就该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才是。”王可忆笑,“这样不好吗?”
该做的事情吗?
就连最疼爱她的父亲都说可怜她是女儿身,这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就该去有自己的一番事业。
王可忆见陆知书猛地跪下,再稽首拜道:“臣必定不负皇后娘娘所托,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不负娘娘再造之恩。”
啊,这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纯粹想玩玩凤印,正好想到还有事情没有做,才给陆知书盖这个章的……她这是怎么回事。
“你要是没事就先去熟悉熟悉司正司。”王可忆不想再和陆知书说话,便开口打发她。
谁知道对方闻言却哭了,“娘娘真是好人,臣叩谢娘娘大恩。”
明明娘娘初来宫中正是要用人的时候,却为了她主动送她去司正司。
王可忆费了好一番精力才安抚好陆知书,她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陆知书是个小哭包呢?
这哭起来眼泪跟不要钱一样。
等到陆知书离开,王可忆放回凤印时,才发现这装凤印的盒子内有乾坤。
她一按最下面的那个突出来的机关,然后把上层拿起来,就发现下面那层居然放了一袋红豆酥。
上面还有一张小纸条——饿了别吃花生米。
果然是姜贽厚着脸皮找皇祖母要的凤印,除了他也没人知道她饿了会去吃床上讨好彩头的花生米。
不过莫名除了冒犯,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上次把床上的花生吃光是因为没经验,她这次因为有经验,可是提前吃了好多东西垫肚子的。
这个红豆酥她才不会吃,等会儿姜贽来,她就给他看没吃过的红豆酥,看他还怎么来嘲笑她。
只是这次她没饿,但是确实也无聊,这殿门出不去,只能在内殿和燕语大眼瞪小眼。
真别说,她觉得嗑瓜子是不能打牌时,最有趣的自娱方式。
上辈子,她最喜欢和小歌,还有其他不针对她的妃嫔聚一块嗑瓜子。主要是那些妃嫔牌技和酒量都差,不然打牌和行酒令肯定更好玩。
扯远了,她摇摇头,思绪重新牵回当下。她盯着那床上的干果看。
可惜这里没有瓜子,要不她去抓几个床上的花生来剥着吃?
就只剥几个吃而已,姜贽肯定发现不了,她等会儿只要把没吃过的红豆酥给他看,他肯定会相信的。
王可忆走向床,伸手在床上的干果里刨出一块空位坐下,燕语把盖头给她拎到床边。
王可忆拿起花生就剥着吃,还剥出两粒问燕语吃不吃。
燕语害怕摇头。
这东西王可忆自己吃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要是别人敢吃那可陛下万一追究,怕是几张嘴都说不清。
燕语:“娘娘您自己吃吧。”
王可忆吃了两粒觉得没什么好吃的,便让燕语出去了,顺便把剥的其他的花生米都给了她。
燕语像拿着烫手山芋般不知所措。
王可忆仰躺在床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红幔,上次和姜贽结婚时她还有些害怕和担心。
当时姜贽是怎么做的来着?
哦,他第二天难得没有早朝前把她摇醒,而是等和她一同给皇祖母请安后,才带着她在皇宫里乱逛。
他带她熟悉路,告诉她每个宫殿都是谁在住,又是该谁住的,还告诉她若是没事就去他的紫宸殿找他就是,守卫也不会拦她。
后面她腿酸走不动,他就背着她走,那些宫人们不敢看也不敢多说,他就那样背着她走回宫殿。
她抬头看了眼天边绚烂的火烧云,然后凑到姜贽耳边问:“你累不累啊?”
姜贽好像是轻笑了一声,“你头上的流苏声音好听。”
她伸手抚了抚流苏,意识到姜贽背着她走了一路,她的流苏也就这样响了一路。
她那时没有意识到姜贽是在转移话头,只是得意地抚着流苏,“真的有这么好听吗?”
姜贽答的很轻却声音有力,“好听。”
她猛地坐起身。
好家伙,她上辈子怎么就一点没发现姜贽这家伙转移话的能力。
原来他才是最喜欢答非所问的人。
她看着殿里的龙凤花烛,灯花偶尔“噼啪”一声炸裂开来。
然后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她这才意识到大概是姜贽来了,她忙把盖头盖回她头上。
红色的绸缎阻挡着她的视线,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呼吸变得有些许慌张起来。
真奇怪,她都已经大婚过的人怎么还会这样,丢人。
姜贽撩起她的盖头,她抬头望过去,捕捉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怎么样?我今天漂亮吧?”王可忆骄傲地抬起头。
姜贽:“嗯,是不错。”
什么不错,她的妆容可是丫鬟化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怎么就是一句“不错”可以概括的!
她气鼓鼓的样子,姜贽看出来她的不满,无奈妥协:“好看,很好看,日日都好看。”
王可忆开心地坐在床上晃腿,结果她今天穿的鞋子大概是太重了,居然就这样被她一脚踢出去老远。
好像气氛有些不太对。
姜贽去帮她捡鞋,鞋子不是宫里准备的那双,想来应该沈夫人疼女儿特地找人重新做的。
王可忆感觉到姜贽握住她的脚踝,拿起绣鞋帮她穿上问询:“这是沈夫人替你做的吗?”
“不是。”王可忆老实摇头,“是我家几个伯母婶婶们商量做的。”
就比如二婶婶和三婶婶就嫌宫里的珍珠不够圆不够大,吵着要给她做双新绣鞋,还因为关于珍珠要多大的吵起来了。
最后二婶婶赢了,就点缀了一颗圆润夸张的珍珠,鞋子也是金丝绣的,所以才会这么重她随便晃晃就掉了。
姜贽:“那就好。”
王可忆只当姜贽这话是说,她的鞋子是婶子们做的就好,她起身拿起桌上的桃花酥。
“你看!我没吃。”王可忆的语气里满是骄傲,“上辈子我偷吃是因为我不熟悉,我这辈熟悉了,就不会偷吃了。”
姜贽这次却没笑他,他声音有些低沉:“是我不好,我没安顿好你。”
不是,姜贽这是和谁学的动不动就反思自己的啊!
王可忆不喜欢他这个样子,替他辩解:“谁给你说你没安顿好我啊!我上辈子进宫可是胖了好多咧。”
其实也就胖了一点点,主要是因为进宫没了阿娘约束,她巴不得长在床上,如果不是晨昏定省和刚开始那段日子的课。
她应该就不只是胖一点点了。
不过姜贽确实待她很好的,进宫以后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是第一个送她这里。
这都算是没有安顿好?姜贽什么时候这般谦虚了?
“你那不是长胖了,是长高了。”姜贽道。
王可忆嘿嘿一笑,那确实,她上辈子最后可是长到姜贽耳朵那儿的。
主要是她阿娘实在太高了,她也不可能矮呀。
不过姜贽还是更高一点,以至于她现在踮脚也才到他肩。
姜贽揽住她的腰,她先是整个都像木头桩子一般呆住了,然后下意识地想出拳撂倒姜贽。
不过还好她先一步想起来两人已经成婚,更何况上辈子又不是没有搂搂抱抱过,这也算不得什么。
她紧张道:“姜贽!我才不怕和你共赴云雨。”
她都想好等会儿姜贽吻她时,她得狠狠吻回去——报复上次谷底的仇。
别以为就你姜贽会吻人。
她也会的!
结果姜贽居然只是替她拔去头上的两只步摇,捏着她的脸:“我先让宫人替你卸去这些累赘。”
说着大概是觉得她脸好摸,居然又捏了两把,然后大概是知道她会生气,立时起身喊人进来了。
她的脸有这么好摸吗?姜贽他真是个无聊的人。
不过她确实累了也是真的,这些东西弄得她都头重脚轻,哦,脚也不轻还挺重的。
她去沐浴梳洗,便发现宫人基本上也都是上辈子伺候她的那些,眼熟得很,只是她记不太清名字。
她沐浴完便换上一身轻薄的衣服,但是并不是寝衣,更像是夜行服那种东西。
她的手在这衣服上划过,有片刻的不解疑惑,但她还是直接出去了。
姜贽给的总没有错。
姜贽看到她这样子道:“果然很适合你。”
王可忆当这话是在夸她欣然采纳,不过她旋即见姜贽转过头吩咐宫人退下。
不是吧,姜贽他还没沐浴更衣啊!他在想想些什么,她不行的,不沐浴怎么可以……
谁知道姜贽趁她去梳洗沐浴的空当,他居然唤人送了菜进来,他摆了一副碗筷在她面前:“你先吃点东西,等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是要带她出去玩吗!
王可忆原本只是想着出去玩要填饱肚子,结果一看桌上摆的菜……全是她喜欢的。
她伸筷子尝了尝其中的鸡蛋羹,还是辣的,甚至还贴心地在鸡蛋羹旁边多放了一碟碎青椒。
姜贽果然记得她的喜好。
“你不吃吗?”王可忆看姜贽一直在看她,但他自己却不动筷子——不对,他那边压根就没有碗筷。
姜贽摇头:“我不饿,你吃。”
怎么可能折腾一整天还不饿,王可忆只当姜贽一天天的净说谎话来诓她。
“你尝尝这个。”王可忆给姜贽盛了一碗汤端到他面前。
姜贽接过汤没有喝,反而是垂眸轻笑。
王可忆看到这反应不解,不是吧,姜贽他好歹也是个皇帝,怎么会对着碗鸡汤笑成这个样子。
阿娘说的疯该不会指的是这个吧?
那姜贽确实挺疯的,他不仅会对鸡汤笑,他还会因为她送荷包笑,她如果亲他一下,他也会笑来着。
不过这些没那么好笑吧,真的不理解姜贽他这个人一天天在想些什么。
王可忆吃饱放下筷子,还顺带打了个嗝儿,意识到姜贽就在身边后,她还拿手帕挡了一下。
不过这次姜贽却没有笑话她,还帮她擦了擦嘴角没擦干净的点心屑。
他微微起身替她擦时,那双天生墨黑带着三分贵气的眼睛里,是难得的认真投入。
不像他看别人时的古井无波,而是像阳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的黑曜石,只会为她一人光彩夺目。
“嗯?”姜贽抬头疑惑,她才惊觉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出了神。
“没事!我吃撑了。”王可忆迅速往后仰,立刻站起来。
以前她怎么没察觉到姜贽的脸这般好看呢?王可忆都忍不住怀疑她以前是不是光顾着吃吃喝喝,不然怎么从来不觉得姜贽好看?
也有可能是她就是一个不为美色着迷的人。
还有可能是上辈子姜贽后宫全是好看的妃子,她每天眼睛都看花了,所以才没注意到姜贽。
姜贽拉她到正殿最边上,打开窗户示意她从此处出去。
她虽然从善如流也没问姜贽要做什么,但却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窗棂是得罪姜贽了吗?一天天的不是被他拿石子儿砸,就是被他踩。
“我们去哪里呀?”王可忆被姜贽牵着手,两人从正殿出来绕到了凤梧宫的花园里。
姜贽:“去散步。”
王可忆也没有再问,月儿初上林梢,他们也没有带灯笼走。
他该不会就打算这么一直走下去吧?
王可忆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走了多久,只知道她都有些累得走不动,姜贽才蓦然开口:“你还有力气吗?”
王可忆其实有些遭不住了,但她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于是摇头:“我可……”
谁知道下一秒姜贽就揽住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简单来说,就是姜贽他拎着她一会儿在宫墙里不断改道走,甚至还直接带着她跃上重檐。
初冬的寒气往她衣服里灌,但最让她说不出话的是姜贽的轻功好得太过分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管这叫散步?谁家散步在房顶上散步。
“贽儿,你这是怎么?”王可忆原本只当他是想炫耀他轻功比她厉害,但当她发现最终两人又回到了凤梧宫时她不言。
因为她如果现在开口,说的可能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谁家会这样散步?
姜贽却抱着她两人一起坐到院中的梧桐树上。
这棵梧桐树也是奇怪,这都入冬了却还是枝繁叶茂,不过也正因此足以遮挡两人。
王可忆知道这棵梧桐是顾皇后当年亲手种下的,后来也没有被砍掉——她家里种梧桐也是因为顾皇后,阿娘说顾皇后喜欢梧桐,所以她们家种的最多的树也是梧桐。
但是……这跟姜贽大半夜把她带到树上来有关系吗?
姜贽:“王可忆,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好好记在心里,不过不能告诉别人,你最好把它们都烂在心里。”
啊这……感觉这个话很熟悉。
而且这个语气很像话本子里,那些听完就会被灭口的语气。
“这个世界是……”姜贽深吸一口气,却发现他说不出话。
游戏,假的,我和你都不存在。
这些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可忆看到姜贽额头都青筋暴起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他这是怎么啦?
王可忆疑惑:“你不舒服吗?”
不然怎么会这样?
姜贽终于确信他想说的那些话一个字都说不出,甚至于当他想再说“轮回”两个字时,他都说不出来。
有一股力量就像躲在暗处的偶师勒紧的丝线般操控着他。
王可忆见姜贽一言不发还这样的样子,刚伸手碰到他的侧脸,就被他紧握住,像溺水之人抓紧救命稻草般用尽全力。
她听见姜贽道:“……王可忆不论什么时候,请你不要怀疑我。”
原本以为他要说和轮回相关之事的王可忆失望,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原来是这个。
不过她还是配合道:“好!我不会怀疑你的,我会相信你。”
“不过,你就没别的话和我说了吗?”王可忆还是觉得人应该不会无聊到,就为着这样一句话就把她拉到树上来。
结果姜贽他居然真的摇头了。
王可忆拳头硬了,不过她还是忍住冲动,只是轻灵一跳平稳地落在地上。
然后,下雨了。
她刚才说的什么共赴云雨,在这一刻成为现实。确实是共赴云雨了,只是过程和结果都和她预料的不一样。
姜贽看到她被雨淋,也从树上下来,他脱下大氅为她挡雨,只是这大雨实在来得太突然,两人进殿时都被淋湿了。
他们又是从窗户进殿的,这可能也算是一种有始有终。
而他们进殿后,一个蓝色小光球才突然出现在他俩中间,只是他们都看不见。
王可忆伸手替姜贽脱掉外衣——毕竟还是他淋得比较惨。
那蓝色小光球便蓦然消失。
在另一间偏殿里,孙瑜歌生气:“你刚才跟丢了他们二人,现在好不容易又找着了,你怎么就不继续跟着。”
系统:“我是文明系统,不和谐的东西我不看。”
孙瑜歌:……
不和谐的小夫妇其实没做会被和谐的事情,王可忆真的是纯粹帮姜贽脱掉外衣,还顺手把汤婆子塞到了他的手里让他取暖。
谁知一声“阿嚏”突然响起,而且还是王可忆打的,姜贽拿了件干的衣服给她披上。
“我才没病。”她的身体怎么会这般弱,看起来被雨淋透的是姜贽,怎么打喷嚏会是她。
“嗯,你没病。”结果姜贽嘴上刚答应,转头就吩咐太监德安,“你去喊太医来,再喊几个人来服侍皇后沐浴更衣。”
德安害怕得不敢抬头,“这大婚之日请太医,会不会不吉利?”
姜贽:“朕让你去。”
德安马上领命而去,不敢有一丝怠慢。
而外面的燕语听到喊太医的事,还以为是王可忆受了伤。
夫人早就嘱咐过她姜贽不是好人,让她一定要好生盯着。结果她进来后发现娘娘只是头发丝和肩上略湿几分,陛下才是浑身湿透的那一个。
该沐浴更衣的是陛下吧。
只是他们好好的,又是怎么弄得浑身湿透的?这也实在不合常理。
不过这些也不是她们这种下人该担心的事。
太医给王可忆把完脉,只说是寒气入体,调养几日就好。
王可忆不情不愿喝完燕语按太医的方子现熬的药。
为什么入宫还要喝药,可恶。
喝完药就该睡觉了,她发现姜贽已经去躺着了。
呵,她喝药,他就躺着是吧。
没良心。
她把烛台重重放在桌上,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然后戳了戳姜贽,“让一让,我要睡里面。”
这也是两人达成的共识,姜贽起的早他睡外面,她爱睡懒觉她睡里面——虽然姜贽每次上早朝都会把她摇醒。
但她就是要睡里面。
没想到她刚掀开被子躺下,却发现被窝是暖的!
她抬眸向睡前还在看书的姜贽看过去,一些前世今生的画面逐渐重叠。
上一世也总是这样,特别是隆冬时节,姜贽每天白天要在一众莺莺燕燕里不得脱身,到了晚上才能批折子。
他不会强求她陪他晚睡,她最开始会陪,结果后面她每次都会先睡着。反而是姜贽还得帮睡着的她擦脸什么的,她也就觉得太麻烦便不陪了。
她会提前去睡着帮姜贽把被窝暖好,姜贽问过一次,她当时没在意:“这样就不冷了啊。”
她一直没放心上,却没想到姜贽居然记得。
“别看书了,睡吧。”王可忆想抢走姜贽手里的书,结果那夹在《国策》里的小书就正好砸在她额头上。
她摊开一看,嗯,画上是某些亲密的人,甚至有些过于亲密。
她垂眸:“贽儿!你就是看这种小人书治国的啊?”
啧啧啧,堂堂一国之君,没想到还看这些。
“我是在枕头下发现的。”姜贽道。
本朝其实是对帝后同眠谁睡外面谁睡里面都有严格要求的,如果不是重来一世,姜贽也不会睡外面。
旁人更是会以为是她要睡外面。
“所以?”
姜贽:“这书是给你的。”
王可忆脸红起来,但她才不会就这样认输,仍旧伶牙俐齿:“哼,那你还翻我的东西,你不知羞。”
“我并不知道这东西是你的。”他只是怕别人放什么东西陷害她。
又不是没有人往她的枕头下塞过巫蛊娃娃,甚至于还当众揭发过。
只是,他没信。
王可忆也想起这一茬:“那你不知羞总是真的!”
“我确实不知羞,”姜贽的手落在她的腰畔,“为什么要和自己的结发妻,分那么清呢?”
切,平常问个事怎么都不肯说真话,手断了都不吭声,这会儿子倒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了。
王可忆也不甘示弱,“来呗,共赴云雨。”
其实,她是有一点点不舒服的,不过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输场子,她才不会再输给姜贽。
她看姜贽的脸突然靠近,手也似乎在往上移,下意识闭上眼。
不对,她不能认输。结果她还来不及找回场子,就感受到背后的被子被人扎严实。
姜贽伸手只是为替她捻被子。
她被姜贽拥进怀里,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龙涎香混着书墨,是少年帝王独有的味道。
姜贽:“睡吧,等你病好再说。”
哼,她才不好哄,居然敢这么逗她。
于是她故意凑到他锁骨处蹭开睡衣,落了一吻。
然后,姜贽也在发烫,最后他掀被起身。
啧啧啧,还是他输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