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意外之喜
我们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伤口好了一些,因为急着去追寻黑胡子,不愿意耽搁太久,便又四处去寻找踪迹,算起来我们进入山林已经两天了,若耽搁的太久,我怕草儿她会担心。
通过寻找,我们终于又发现了一些踪迹,不管是不是黑胡子留下来的,我们只能依着它追下去了。
山中的地势复杂,我们又寻找了整整一天,日落时分忽然在一块山坳中,发现了一些亮光。
亮光即为火,有火便有人!我和越兮心中大喜,对望了一眼,向那里冲了过去。
山峰与山峰之间总是会有低地,地势狭小的叫峡谷,地势平坦的就叫山坳。
这一处山坳面积不小,地势也很平坦,树木很多,也许应该归功于那条从山坳静静流过的小溪。
我们慢慢的靠近那有亮光的地方,随着越来越近,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那亮光也越发在黑暗中显的灼眼。
人们总是对黑暗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也许是因为黑暗极大的限制了我们的感官吧,有种变成了瞎子的感觉。对黑暗的恐惧促成了我们对光明的渴望,虽然只有那么一点亮光,可有一寸光亮总会少一寸黑暗。
跨过一条小溪,我们来到了三进木屋房前,光亮便是从屋中的窗户中发出来的。
在这野兽丛生危机四伏的荒野中有人居住,这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黑胡子吗?应该不会,仓促逃跑的他是不会这么快在这里立足的。
不管这里住的是谁,夜间来访总得讲点礼数,我急忙整理一下衣服,走到门口,正要准备敲门,屋内一个浑厚的声音道:“****未插,但等客来!”
我和越兮对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内不大,非常简洁,踏土地面,屋中一面方桌,四条长凳,与城中富贵人家木质地面,跪坐用的毛毯与长条桌很是不同。
屋内方桌上一盏油灯,四五个灯草将屋内照的很是明亮。方桌上首正对着门口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年龄看似五六十岁,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们。
方桌的下首背对着我们坐着一个黑衣服的大汉,看不见样貌,但身体却似乎在不停的发抖。
我拱手向那老人道:“晚辈风翼和朋友追逐东山作恶的山贼头目一路到此,夜晚无处借宿,特来打扰,请前辈见谅!”
越兮也拱手见了礼。
那老人坐在长条凳上,腰挺的笔直,如同一杆标枪。用手弗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笑道:“有朋远来,不亦乐乎!你们追寻的可是此人!”说这用手一指对面。
我和越兮赶紧一看,那个浑身发抖的黑衣大汉,抽动着脸上的肌肉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可不就是黑胡子吗!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越兮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我也开心了一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黑胡子怎么会在这里乖乖的等着?他被擒住了?还是他有靠山有恃无恐?
我赶紧向那鹤发童颜的老人看去,却发现他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却没有丝毫其他的表示,既没有允许我们抓人,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我用手拽了一把越兮的衣袖,冷静了一下心神,向那老者行礼道:“多谢前辈将此人抓获,我等铭记不忘!也替被他欺压的百姓感谢前辈高义!”
那老者笑道:“两位小友可入座,你们要找的可是此人!”
我们在长条凳上坐下,虽然和地毯上的跪坐不同,却也很是舒服。
我又回头看了看黑胡子,用手在他脸上摸了摸,之后点头道:“正是此人!”
老者道:“他作恶可多?”
我点头道:“不少!”
老者哈哈笑了起来。其实我对黑胡子做的恶事知道的也不是太多,具体还真说不上来几件,所以只好用搪塞之词来蒙混过关,面对老者的笑声,我也不禁有点脸红。
越兮不知道老者所笑何事,悄悄的在我腰上捅了两下,悄声问怎么回事,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老者止住笑后又道:“罪可致死?”
我思考了一下,道:“这要将他抓回后由百姓决断!”
老者点头道:“那就是说,罪未必致死,至少你是无法断定他生死的,可是如此?”
我还没有回答,越兮一把掐住黑胡子的脖子,冷哼了一下道:“他当然该死!这还用问吗?”
黑胡子把脑袋垂的更低,一声不吭,也许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生死,无谓的哀求与逞强只会死的更快,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倒是个聪明人。
老者笑道:“为何他当然该死?”
越兮高昂着头道:“他是山贼!”
老者继续道:“为何山贼就一定该死?”
越兮道:“因为山贼是坏人啊!被他欺负的老百姓多惨!他不该死吗?”
老者笑道:“坏人?呵呵,好人?哈哈,你怎么区别坏人与好人的?”
这么一问,越兮有点懵,用力的想了一想,道:“坏人就是对别人很坏的人,就是欺负人的人!好人就是对别人很好,还总被欺负的人!我们做侠客的,就是要杀坏人,帮好人!这就叫行侠仗义!”
老者道:“为何别人杀人就是作恶,你自称侠客后杀人就是行侠仗义呢?”
也亏的越兮耐性好,虽然被问的越来越烦,但他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被问烦后大发脾气,而是开始思考起来,这也许正是他们越家家教甚严的作用吧。
越兮想了一会儿,道:“因为我们行侠仗义杀的都是坏人!而坏人杀的都是好人!”
老者笑了一下,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一少年,非常酷爱练武,为了练武他把家财耗尽,四处寻访名师,父亲因为有这样一个儿子抑郁成疾,病死床上,母亲也因父亲离世悲痛欲绝,不久也去世了。而这个少年却为了练功,始终没有回家祭拜过。师傅责怪他不懂孝道,将他逐出师门,少年不服,与师决斗并将其杀死。你觉得这个少年是好人还是坏人?”
越兮鄙夷道:“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他当然是坏人!”
老者不动声色道:“有一少年喜爱练武,发誓要成为天下第一,吃尽苦头寻找名师,苦练六年。他的父亲不赞同他练武,希望他能继承家业继续经商,可他临死的时候听说儿子正在学习一种高深的武艺,他虽然不赞同,可是却不愿意再阻止,告诉妻子自己死后暂时不要告诉儿子自己的死讯,以免他分心。父亲死后半年,母亲也去世了,这时家人才来报讯。少年得知情况后放声大哭,冲着家乡磕了九个响头,接着便去继续练功。他不想让父亲对自己的好心变成空想,只有自己成为了真正的天下第一才能报答父亲的恩情,才有脸回家祭拜。但是师傅觉得他没有孝道将他赶出师门。打破了他父亲的期望,也击碎了他的梦想。更重要的是师傅说的那句:你注定和你爹一样没出息!让他动了杀机。通过比武他杀死了师傅,也认识到了自己的突波。你觉得这少年怎样?”
越兮想了想道:“他杀死师傅虽然不对,但情有可原,不算是好人,可也算不上是坏人…….”
老者继续道:“有一人独背利剑行走南北,路过一个村庄,发现一个青年被城中的一个富商打断双腿,家中只有瞎母一人,结果二人无依无靠,瞎母首先饿死,青年请求此人为他报仇。此人答应,杀了那个富商。你认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越兮道:“应该算是好人吧。因为那个富商是个坏人。”
老者接道:“有一人家财万贯,良田千顷,为人乐善好施,总是拿钱救济穷人,灾年降低税租,遇上灾民便施粥济民,但是他的仆人却和自己的小妾私通盗取财物私奔,被他发现打断了双腿,而那仆人怀恨在心,找来刺客复仇。刺客应约将富人杀死。这个刺客是好人,还是坏人?”
越兮道:“是坏人!因为他杀了好人。”
老者道:“这故事中的少年和侠客其实就是一个人。你为何一会儿说他是好人,一会儿又说他是坏人呢?”
越兮道:“是一个人吗?”他多少有点吃惊。
老者点头道:“确实是同一个人,是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有时候同样一件事,从不同的方向看,就会有不同的结论。好人与坏人也不是绝对的。换一个角度看,好人也许就成了坏人,坏人也许就成了好人。”
越兮摸了摸脑袋有点犯迷糊道:“会这样吗?”
看到越兮这样迷茫的样子,我用手拉了他一把。向老者道:“前辈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告诉我们,看人不能简单的以好和坏区分,杀人前更应该三思而行,不能只凭自己的一时好恶就定人的好坏生死,对吗?”
老者点了点头道:“这个世上动辄以正义之名杀害无辜的事,实在太多了。轻率的杀人未必是好事。”
老者用手指点了点黑胡子道:“你该死吗?”
黑胡子立刻苦求道:“我不该死!我就是平时懒点,家里的田地被官府收回后没有办法,当了山贼。我也从没有杀一个人。唯一死在我面前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我让他用刀砍我,结果他自己吓死了,这怎么能怨我呢?我实在太冤枉了!”
我摇了摇头道:“既然做了山贼,就应该有死的觉悟。当你欺压百姓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一天百姓会起来反抗你。现在是你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黑胡子哭道:“这怎么能怨我呢?我抢他们东西也要费力气的啊!只能怪他们打不过我嘛!要是他们再厉害点我不就抢不了他们了吗?这世道太不公平了,我受苦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来帮我,我好不容易有点家业,你们就跑来要杀我!我的命也太苦了!”说完不停的摸起泪来。
面对一个哭泣的大男人,这到让越兮有点犯难了。互相拿着刀枪对阵的时候,越兮可以一戟刺穿他的喉咙没有丝毫内疚。可现在却有点下不去手了。
老者道:“即来便为客,依我看,你们不妨就先在这里住下,吃些饭,明日再商议。”
我看天色也确实晚了,于是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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