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门口,侧耳倾听外面动静;过了片刻,不闻异声,方放下心去;转头打量房中情形,却见摆设依旧,几无变化,除处处落满灰尘外,依稀便还是自己与楚楚离开时的模样。
吴旬亦打量屋中情形,低声问道:“陈少侠,你在这里住过?”
陈敬龙缓缓点头,感慨叹道:“那时,我离山不久,还是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什么都不懂得……唉,转眼已过数年,物是人非,想不到我竟又身入此屋、故地重游……人生如梦如戏,当真不错!”
吴旬笑道:“昔日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如今已成了誉满轩辕的大英雄、威慑异族的大将军;这‘物是人非’,当真非的好、非的妙!”
陈敬龙长叹一声,默不接口,自顾走去药炉旁,望着搁在炉边的药碗、药匙,愣愣出神。
吴旬见他不显半点喜悦自豪之色,反倒满脸怆然痛楚,颇觉诧异;仔细想想,忽地明白过来,试探问道:“你与楚楚姑娘,是在这里相识的?……你又想起她了?”
陈敬龙默然不应,看了一会儿药碗,轻叹口气,又走开两步,望着横在屋子中间的玉石屏风出神;过了好半晌,方缓缓开口,幽幽讲道:“就是在这间屋子里,我遇见了改变我一生的人!是她激起我一腔热血、满腹豪情,让我下定为民出力的决心!……若没有她,便不会有今天誉满轩辕、威慑异族的陈敬龙;虽然她有负于我,但我并不恨她……我永远感念她的恩德……永远感激她……”
吴旬见他感念负心薄情的楚楚,颇有些不舒服,忙另寻别事引其注意,以岔开话头;走去窗边,四下望望,拿起书桌上一叠写过字的纸张,抖落灰尘,一张张翻看,问道:“陈少侠,这些字都是你写的?哈,你文武全才,着实比我高明太多!”
陈敬龙转头向他看去,叹道:“我算什么文武全才了?那些字,都是楚楚写的!”
他话刚出口,吴旬忽地轻咦一声,道:“这幅字与其它那些大不一样,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随即从一叠纸中抽出一张,贴近眼前细看,缓缓读道:“情别两地……什么……伤,魂……魂……太暗了,看不清楚……嗯,三杯……酒……入相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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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二十六节、粮库藏人
虽因光线太暗,吴旬看不清楚,读出的字寥寥无几,但陈敬龙一听便知,他所读正是自己思念商容儿时所写那首词;忙到他身边将纸张抢过,笑道:“想不到过了这么久,这张纸还在!没什么好看的,不必瞧了!”
吴旬稍一思索,笑道:“这是你写的,对不对?哈,又是‘情别两地’,又是‘入相思’,这是写给女人的,对不对?写给谁的?是不是楚楚?”
陈敬龙见他胡乱猜测,生怕他回去胡说,引起商容儿误会;只得坦白道:“都写了是‘情别两地’;那时楚楚就在我身边,怎么可能是写给她的?这是我当时许久不见容儿,十分想念,所以胡乱写来解闷儿的!”
吴旬连连点头,沉吟道:“哦,原来是商姑娘!……相思……嗯,这是情诗,写你怎么思念商姑娘的!商姑娘知道你写过这个东西么?”
陈敬龙哭笑不得,叹道:“你连诗与词都分不清楚,何苦对这件事大感兴趣?趁早闭了嘴,别多问了吧!”
吴旬忙道:“不,不,我不是无聊多问;我是想……商姑娘自家中惨变之后,始终郁郁寡欢,再不复昔日活泼无忧的样子,着实让人看着纠心;若在这时,给她看看你写的这个东西,让她知道你对她一往情深……你说,她会不会开心一些呢?”
陈敬龙经他一提,想起许久不见商容儿畅怀笑闹,亦觉有些心酸;但想想词意相思之盛。早与自己心境不符,不禁有些为难;叹道:“那时我思念容儿,确然到了朝夕不忘、寝食难安的地步,所以写下这些话来;可现在……最近分别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极少会想起她……相思不再,却把这词给她看,似乎有谎言哄骗之嫌……”
吴旬笑道:“近一年多的时间里,你几经变故、忙于大事,无暇顾及儿女情长;相思稍减,合情合理;又不是当真负心忘情,却哪来的谎言哄骗之说?更何况,只要能稍解商姑娘郁结。引她开心,便是当真撒谎哄骗,那也无可厚非,并不算错!”说着。将纸张从陈敬龙手中抢过,折叠平整,收入怀中,又道:“等回去,我拿给她看便是。免得你脸皮薄,不好意思!”
陈敬龙见他打定了主意,不好硬行阻拦,只得由他。不再纠缠于此事;自顾踱开,去将屋内器物一件件细看。回忆当初在此养伤时的点点滴滴。
待看到床铺时,却见枕被皆已换过。不再是自己当初使用的那些,陈敬龙不禁苦笑,暗自掂掇:“我祖传的牌子果然落在了林正阳手里!屋里一切如旧,偏偏只这床铺动过,倒也当真巧的很!……嗯,林玄是想把这屋子留给新侍女居住;别物皆可保留以待新人,唯我用过的被褥不能再给新人铺盖,提前换过,倒也正常……”
便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房门微响,被人推开一线,跟着听一个嘶哑声音轻轻叫道:“陈兄弟,你还在这里么?”正是林通回来。
陈敬龙忙收拾心情,迎去门口。吴旬更急不可耐,快步抢到门旁,将门拉的大开,脱口便问:“怎么样?打听清楚没有?”
林通见两人安在,微松口气,低声讲道:“打听过了!我父亲、弟弟,这几天不知在忙些什么,都很少回来,但二人每次回来时,却必都要去粮库走一趟,在那里停留一会儿,十分古怪!”
陈敬龙沉吟道:“粮库?……囤粮之所,非同小可;平时定不许教众随意接近吧?”
林通应道:“对啊!平时不许教众随意接近,也还罢了;最近这几天,我父亲更下了严令:不经他允许,任何人胆敢接近粮库,杀无赦!如今的粮库,连厨子都不能去了,每天搬取日用粮食,皆由我父亲指定的几名亲信教众完成!你说,这情形是不是有些古怪?”
陈敬龙连连点头,应道:“十分古怪!看来粮库之中,定有不可告人的大秘密!林通,你这便引路,带我们去粮库探个究竟!”
林通为难道:“可是……通往粮库的道路,皆有我父亲的亲信教众把守!”
吴旬将藏在长袍内的飞雪刀取出,斜插腰后;森然道:“有谁拦路,杀了便是!”陈敬龙亦道:“不错!粮库一定要探;不得已时,只好杀人!”
林通见二人下定狠心,势不可改,只得叹道:“既然如此,跟我来吧!杀人时,千万要杀干净,可别留下活口,连累了我!”一边叮嘱着,一边已转身行去。陈、吴二人急忙跟上。
此时天已全黑,便是迎面相遇,也极难看清对方容貌;三人不再担心露出破绽,不需再躲着往来教众,走的十分轻松。
沿一条曲折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