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在他臂上的手。
“吾皇万岁,老臣死不足惜,只是请求陛下,顾念罪臣侍奉两代君王的情分,饶恕了罪臣的儿子,为我任家留下一点香火!”
一直冷然看着他的仁宗皇帝,嘴角动了动还未开口,身后的任征却从失神中醒转过來,瞬间陷入了失控的癫狂:“不,不,身为人子不能替父分忧,我有何面目活在世上,我原本就是沒有面目之人,原本就是挂着一张面纱苟活于世的可怜虫,皇帝你答应我,答应我不会为难我的父亲,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你!”
背对着这一幕人间惨剧的岳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万万沒有想到,一整夜的残酷搏杀后,竟然是如此凄惨的结局,他真的想就这样一走了之,远远的逃离。
可是深陷其中,最喜欢捉弄人的命运,又怎会轻易的放他离去。
任征涣散而迷乱的眼睛里,慢慢的恢复了一些清明,他喃喃自语的四顾着:“就算你现在答应了,我也信不过你,为了你的龙椅,沒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一阵茫然的寻找,任征的眼睛停在了岳震的背上,那里的鲜血刚刚凝固。
“震少,你答应我,这里所有的人,我只相信你,这里所有的人,只有你能够保护我的老父亲,求求你震少!”
感觉着丈夫手臂的颤抖,拓跋月也不禁一阵恻然,她几乎也要忍不住开口,开口央求夫君答应这个可怜的丑人,但是丈夫突如其來的愤怒,把她吓懵了。
“任征,你醒醒吧!”暴怒的岳震猛然回身,喷火的眼睛,死死盯着任征:“难道富察沒有告诉你我是什么人,我不是小商贩,更不是马贼头子,和你一样,我的父亲是威震天下的将军,所以我也最清楚你们父子的下场,一切都沒有人能改变,你可知道,为了这件事,昨天晚上死了多少人吗?你可知道,我要是敢袒护你的父亲,去挑战一个帝国的尊严,还要死多少人吗?我沒有这个能力,更沒有这个勇气···”
激动的少年如火山喷发一样,把压抑在胸中诸般情绪宣泄后,无力的埋头蹲在地上,声音变得非常低沉而沙哑。
“就算你现在杀了皇帝又能怎样,他们还会选出一位帝王,大夏国还会继续传承下去,任大少,还不够吗?为了你们的理想,已经让很多人失去了最宝贵的生命!”
无法抑制的疲倦和厌恶,让他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静静地蹲在那,一动不动,拓跋月这才看到丈夫脊背上的伤口,因为激动又渗出了血珠,她慌忙撕下一片衣襟俯身上前,一脸心疼的为丈夫轻轻擦拭。
场面安静下來,跪在地上的任德敬恍然觉悟,他刚刚以为儿子真的疯了,听罢这位赤膊少年的怒吼,他明白儿子非但沒有疯狂,而且是相当的清醒,尽管少年沒有任何承诺,可是阅人无数的任德敬知道,这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醒悟过后就是深深的悔恨,我的儿子同样杰出而勇敢,却被我所累,再沒有机会和这个少年做朋友了。
挟持着皇帝的任征也恍然失神,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迦蓝叶既担心,又是一阵忍不住想要出手去夺下匕首,权衡再三,国师还是克制住了,决定再看看。
“骂得好,这些年的我,真的就好像生活在梦里一样,父亲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为了这个原本不属于我的美梦,我迷失了自己,失去了方向!”低语诉说着,任征那张令人惊惧的丑脸,不再狰狞慢慢柔和下來,自信和煦的笑容重回眼中。
“看,太阳快出來了,震少可有兴致陪我登高远望,看看这座美丽都城的日出,最后再看一次,请大家不要來打扰我们,我也一定会把陛下安然还给大夏的!”
说罢他搂着皇帝一步步的退回瞻星楼,一路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岳震,站起來拍拍妻子的手,岳震示意大家不要跟來,这才迈步跟进去。
“麻烦震少把门关好,我可不想这么快就被抓去砍头!”
看着任征一步步的倒退着上楼梯,岳震故意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后,抬头道:“既然大少心怀诀别之意,又何必拉着皇帝來陪我们呢?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保证不让任何人來打扰我们,大少还是放陛下离去吧!君臣一场···”
不等岳震说完,任征竟然就真的放开了仁宗皇帝,手握着淬了剧毒的匕首,哈哈大笑着举步上楼。
岳震眼皮子猛然一跳,他明白了任征准备用那把匕首,毫无痛苦的离去,更让他惊愕的是仁宗皇帝的动作,终于获得自由的西夏皇帝,竟然活动活动酸麻的头颈,也跟着任征一路向上走去。
“陛下···”
听到了岳震的呼唤,仁宗皇帝头也不回的笑道:“呵呵,震少还不快赶上來,快來一起看看万丈霞光中的兴庆,是何等的动人心魄!”
岳震苦笑着快步上楼,暗自解嘲道:有这么古怪的皇帝,出几个古怪的臣子,也就沒什么好稀奇的了。
不敢确定任征的情绪会不会还有反复,岳震超过了西夏皇帝,夹在两人中间,看到他这个举动,任征和皇帝一起笑起來,笑容各不相同,心境更是天壤之别,三个人一口气登上了顶楼,任征推开东边的窗棂,红彤彤的天际跃入眼帘。
三个人静静的看着,看着旭日冉冉升起,看着脚下的兴庆城被包裹在朝阳的绚烂里。
日出很美,可是岳震却无法沉醉其中,独自黯然神伤,任征为了追随父亲的信仰,将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我呢?我的最后一个日出会是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我能像任征这样了无牵挂,潇洒而去吗?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任征的吟诵把岳震拉回高楼之上,侧耳倾听:“好一句细如毛,好一句万古刀,此刻我才真正明白,天地之壮阔,人力之渺小,震少,你说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艰涩的咧咧嘴,岳震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仁宗皇帝却接去了话头,有感而发的替他回答了任征。
“朝闻道,夕死可矣,唉!其实在朕的心目中,你才是文渊阁大学士最佳的人选,这也是朕与先太子,唯一的意见相同之处,嗨,可惜了···”朝阳下,仁宗皇帝的脸庞好像酒气上涌一般,红亮亮的。
李正乾、李正坤两兄弟跑來拜见师尊时,才知道皇帝陛下和他们的小师叔,陪着任大少登上了高楼。
心急的正乾拔腿就要往楼里冲,却被迦蓝叶厉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