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暗示
◎“听说那个小丫头连跟你亲口告别都没有,就这么走了,你还要去找她?”◎
这一次秋狩, 去的时候有多风光,回来的就有多狼狈,行曦和陈霁分别被关在囚车中拉了回来, 直接送去了刑部。
明家肃安府的牌匾也被卸了,圣人看在谢淮序的面子上,只是革去了明大的官职,夫妇流放三年,明二也有被牵连, 贬职去了江南一个小县城做县令。
太夫人活了六十年, 却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病卧在床,明家瞬间就塌了,可她依旧一品威远侯谢淮序的外祖母, 圣人没有收回明家的宅子,她依旧可以在明府里颐养天年。
过了中秋的天气,一下子就有些寒了, 她披着斗篷进了刑部大牢。
“刑部重地,陈霁是死囚犯, 任何人不得探视!”刑部的狱卒都格外气派些,掷地有声将宝儿主仆拦在了外头。
海棠机灵, 上前送了个鼓鼓的荷包:“还请大人通融通融, 我家小姐进去说句话,一盏茶的时间也行,一点不耽搁。”
“不行!”狱卒无情地将荷包推了回来。
海棠的暴脾气正要点燃,这时狱吏走了出来, 一见宝儿, 立刻将狱卒拉了回来:“小姐莫怪, 他是个直肠子,您进去吧。”
“哼!”海棠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将手里的荷包送了过去。
狱吏却笑着推了回来:“小姐客气了,小姐请。”
宝儿道了谢进去了,她不通世情,海棠慢了一步,还是将荷包送过去:“您与我们行方便,我家小姐心中感激,这点碎银子请你们吃茶的,还请收下。”
狱吏这才收下了,请海棠进去。
等她们走的没了影子,方才的狱卒才小声问狱吏:“她是何人,您为何对她如此客气?”
刑部是关押审讯的血腥之地,他们从来凶神恶煞极了,何时见狱吏这般好颜色。
“她啊,是贵人。”狱吏叹气道。
狱卒笑道:“这京城满地贵人,不知是哪家的?”
狱吏看了他两眼,高深莫测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死刑犯关押在最里层,越往里头,血腥味熏得宝儿作呕,海棠连忙将准备好的香帕,让宝儿捂着。
狱吏吩咐人给宝儿打开了铁门,陈霁坐在窗下,背脊挺得直直的,像是蒙冤受屈百折不挠的英杰,听到开门声,他转身看来,与宝儿目光相触的那一刻,冷笑了一声。
“下贱之人的女儿,到底是没有心的。”
宝儿面色一白,她今日过来,不过是还持着一份父女之情,可他这这一句,将她仅有的一点父女之情都彻底消亡了,她声音微微颤抖:“我娘不是......”
陈霁眼中已经全是阴狠:“若不是看在你娘有几分姿色的份上,我又怎会容她生下你这个孽种,当年我就该掐死你,好过被你这个白眼狼反刺一刀!”
宝儿心中一痛,脚下一软,后退了几步,被海棠稳稳扶着,她看着陈霁,眼泪夺眶而出,她小时候问她的阿娘,她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样人,她的阿娘总是饱含深情,说他是个大英雄。
宝儿哭着,忽然笑了一声,这一刻,她应该庆幸她的阿娘死的早吧。
“你有今日是你咎由自取。”宝儿克制着哭声,冷声说道。
陈霁忽然激动起来,若不是他的双手被铁链烤着,他几乎要冲上来打宝儿一顿,发泄他的怒气和怨气。
“混账!你若真有孝顺之心,你得谢淮序宠爱,就该哄着他,带他回颍川,召集我陈家的部将杀回来,手刃那宋家老儿,再迎你爹回朝!坐上万乘之尊的位置!”
“如今你依偎在谢淮序的怀里做小鸟依人,享受他的宠爱,不顾你爹的生死,你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宝儿拭去眼泪,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眸清明一片,她轻缓道:“今日来这一遭,也算是将我身体里的陈家血脉不再冒出来了,你虽是我的生父,可从未养我育我,我的阿娘只是你随手可弃的玩物,你既对我们这般无情,我也用不着存有愧疚怜悯之心。”
她抬起双臂,行了最为庄重的礼仪,再抬眼看向他:“还请父亲放心,我会善待陈家的部将,率领陈家的部将,对大熹尽忠。”
陈霁顿时红了眼,发狂大喊:“逆子!”
铁链被他扯得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他的手腕也被扯得发红出血:“我不许!我不许!你听到没有!陈家军绝不会听你的!他们知道我被朝廷虐杀,一定会替我报仇,一定会踏平整个京城,杀了宋氏老儿!杀了谢淮序!”
陈霁已经疯了,宝儿转身走出牢房,将他的风言风语关在牢房内。
宝儿走出刑部大牢,明亮的日光瞬间笼罩了她全身,忽然有马车停驻,她眨去眼中泛起的水雾,视线逐渐清晰。
谢淮序从马车上下来,目光温暖而深情。
水雾立刻又泛起宝儿的眼中,她抿唇间,所有委屈化成泪珠,滚滚而落,在谢淮序朝她走来,她小跑上前,扑进了他的怀中,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闷声大哭。
跪在地上给谢淮序请安的两个守门狱卒顿时傻了眼。
不是说谢侯爷冷漠的不近人情吗?这温温柔柔揉着姑娘的脑袋,轻言软语安慰的,是谢侯爷吗?扶着姑娘上马车做着伺候人的工作的是谢侯爷吗?
海棠坐上车架,不忘回头看他们一眼,唇角微翘地挑了下眉,他们顿时身上一寒,陪笑作揖。
原来狱吏说的贵人,是那样贵的贵人啊......
***
“你,你先出去,我哭花了妆,要补补妆......”
宝儿用巾帕捂着脸声音软软糯糯,还有一点沙哑,她刚刚扑在谢淮序怀里一路哭了回来,直到进到漪兰居的房间,她才渐渐止住眼泪,可眼睛早已哭得红肿,谢淮序拧了热巾帕给她擦脸,她顿时想起刚刚的失态,害羞地捂着脸,不想见他。
谢淮序去握她的手:“再这样捂着,不把你自己闷死,也要把脸烫花了,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现在也不好看了......”
谢淮序低笑:“是吗?让我瞧瞧。”
他轻轻拿开巾帕,扶起她的下巴,果然看得很认真,看得宝儿心头小鹿乱撞,赶紧偏过头去,可还没她抑制住跳乱的心跳,修长有力的手指又扶住了她的下巴,将她转过了去。
“除了眼睛肿的像个小兔子,哪哪都好看,像个小兔子,也可爱。”
在宝儿怔住了,见她呆了,谢淮序低声问道:“怎么了?”
“你好像从没有夸过我好看。”
谢淮序眼底渐浓:“那我以后天天说给你听如何?”
宝儿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仔细想了想:“天天说,你不会腻吗?我也会听腻的吧?”
她认真的模样,让谢淮序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拿起温热的巾帕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表情专注极了,宝儿渐渐也放松了心情。
“他说了让你难过的话吗?”谢淮序柔声问道。
宝儿低下头去,声音低落:“我替我阿娘难过。”
“你阿娘有你这样漂亮又可爱又懂事的女儿,不会觉得难过。”
他说的极其认真,宝儿又呆了,但是心里某一处好像是没有那么疼,那么伤心了。
宝儿看着谢淮序煞有介事地将化妆的东西摆在了一起,她微讶:“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补妆?”
宝儿见他要上手,连忙躲了一下:“让海棠荷花来吧,她们应该在外面。”
谢淮序挑眉:“你不相信我的手艺?”
宝儿僵了僵:“......你真的会?可这是姑娘家的手艺,你这手是舞刀弄枪,处理国事的,这种事你也会吗?”
谢淮序拿着眉笔的姿势还真似模似样,语声平淡看了她一眼:“嗯,跟陆乘渊学的,他说学这个能哄妻子高兴。”
宝儿砸了咂嘴:“他一定想哄幼宁,哄姑娘就数他花招最多了。”
谢淮序的动作顿了顿,宝儿见他好像不太高兴了:“怎么了?”
“你就没听出些别的来?”
宝儿莫名:“别的?”
谢淮序见她一脸疑惑,还在思考,泄了气:“你还真是迟钝。”
好一会,一张精致的妆容就搞定了,宝儿对着镜子左照又照,满意的不得了,笑意盈盈的真心夸赞:“兄长做什么都是那么厉害,这什么脸给你一画,都能成个大美人。”
显然,对她这番夸张,谢淮序不太领情:“你当谁都能让我给她画吗?”
宝儿从小就美,美到大了,反而对自己的美貌习以为常,已经不觉得自己的美貌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了,但是今日被谢淮序化了妆,竟然觉得自己真是美极了,心情也松快极了,这时她捧着自己的脸,难得自恋一番:“那自然是要我这样美的,玉鸾,婳月幼宁那样的才能担得起兄长的手艺的。”
谢淮序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克制住自己的气息。
“呀,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宝儿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快下山了,她站起身,没走两步,就被谢淮序拉了回来,撞进了怀里,被谢淮序揽住了腰肢。
宝儿心口一跳,顿时红了脸,低下头去,声音也软绵绵的:“干什么呀?”
谢淮序凝视着她:“就住在这里。”
宝儿立刻抬头:“不行,我现在是陈家的小姐了,不是侯府的人,住在这里于礼不合。”
谢淮序再度克制了气息:“真是该迟钝的时候,又太机灵了。”
宝儿被他的气息紧紧包裹着,本就有些神思游离,他的声音又低沉,一时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你说什么?”
谢淮序垂眸看她:“你住在里也是正大光明,何来于礼不合?”
“当然不行啦,如今我们没有关系了,我住在这里别人会说闲话的。”
趁他晃神之际,宝儿挣脱了他:“那我先回去啦。”
见她走出来,海棠荷花都有点讶异:“小姐怎么出来了?”
宝儿听她这么问甚是奇怪:“你不要回家吗?”
海棠比她还奇怪:“我以为你......”
她下意识看了下屋里,侯爷居然没有留下小姐?可是她都已经打算好今晚住下来要从侯府的哪个地方参观了......
“姐姐,你要回去了吗?”被下人们控制住不过来打扰的小舟这时跑了过来,“我也跟你回家好不好?”
宝儿宠爱地捏了他的小脸蛋,如今陈家是她做主了,自然是带谁回去都可以:“好啊!”
荷花立刻道:“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小舟和荷花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去给谢淮序道别。
“哥哥,我过两天过来看你。”
“侯爷,奴婢也去了。”
谢淮序看着他们高高兴兴跟着宝儿走了,气闷沉声道:“没良心。”
***
明二就要带着家眷去江南上任了,这次贬谪,大概就属玉鸾最轻松自在了吧,她早就厌烦了贵族尊卑分明的氛围,觉得江南水乡的气息都是甜美的。
谢淮序一行人去城门给他们送行,宝儿和幼宁也去了,拉着玉鸾的手话别。
“表哥,祖母就劳烦你多照顾了,我有空会回来看她的。”想起从小就疼爱她的祖母,玉鸾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祖母习惯了京城的生活,小县城的生活并不适合她,何况有谢淮序在,她很放心。
太夫人昨晚拉着玉鸾说了好些话,怕舍不得玉鸾,也没有过来送行。
“放心。”谢淮序道。
虽是贬谪,但行曦这件事到底和明二没有直接关系,他们又是谢淮序的至亲,明二耿直,其实不太适合在权利的中心此去小县城,或许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眼见着马车出城,身后传来马蹄声,众人转身,见李大夫牵着马款款走来。
谢淮序心知肚明:“今日就走?”
李大夫轻叹道:“京城医术高明的太医众多,我也无用武之地,四处行医也不错。”
陆乘渊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这是一路下江南吧。”
宝儿讶异:“那你怎么不早点来,也能和二姐姐他们同行,好有个照顾。”
李大夫忽然道:“宝姑娘说的有理,那我这就去了!”
他飞快地和大家告辞,礼数别提有多敷衍,出了城门,跨上马背疾驰而去了。
谢淮序替宝儿挡住了马踏飞起的灰尘,宝儿愣了愣:“他怎么这么迫不及待?不像是要游历行医的样子啊。”
她仔仔细细想了一圈,迟疑道:“他不会是因为二姐姐去江南,所以他才去的吧?难不成他中意二姐姐?”
众人异口同声看向她:“你才知道啊。”
对于宝儿在感情一事上这么迟钝,谢淮序习惯中又有些无奈。
***
这天,温陆二人和谢淮序坐了议事厅。
“所以,她真的迟钝到这种地步,那天你暗示了几次,她都没听明白?”陆乘渊惊诧地问谢淮序。
谢淮序拧眉不语。
温若里淡定喝茶:“不奇怪,她在感情一事上不是一直如此,当初若不是淮序直说,她还糊里糊涂的。”
“那你就直说啊!”陆乘渊站起身装模作样道,“一把抱住她,直接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你!”
谢淮序暼他一眼:“那你怎么不直接跟金幼宁说?”
陆乘渊干咳了两身,乖乖坐下:“我这不是在找时机找地点嘛。”
从侯府出来,温若里和陆乘渊分道扬镳,陆乘渊奇怪:“你不回去?”
温若里道:“嗯。”
陆乘渊正要问他去哪,却见他已经离开,走的还是牡丹亭的方向,他轻笑两声,又叹息一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夜幕降临,长街反而热闹了起来,温若里在牡丹亭的对街站着,看着形形色色的男人从牡丹亭进进出出,最终,他还是没有进去。
水月亭中传出悠扬的琴声,温若里站在屋顶以茂密的树枝遮身,就这样怔怔瞧着亭中的婳月。
从花园的房顶,再到婳月房间的房顶,他在寒风中站了一宿,直到婳月房中的灯熄灭。
牡丹亭是艺伎教坊,并不以色侍人,可若是今晚婳月为别人弹琴,以温若里今日在谢淮序和陆乘渊那受到的刺激,应该会跑过去把她的琴都给砸了吧。
***
这日,宝儿邀请了幼宁和婳月在陈府的湖心亭开了一场小型茶话会,艳阳高照,秋风送爽,今日的天气不冷不热,正宜姐妹相聚,说些八卦。
可宝儿却有些提不劲来。
幼宁道:“宝儿,你请我们来,就是听你唉声叹气的吗?”
婳月道:“大概是觉得跟我们相聚没意思吧。”
幼宁瞬间懂了:“哦,是想和谢侯爷在一起!”
“当然不是啦!”宝儿坐直身子反驳,又撇过脸去,闷声道,“况且人家也没空!”
“听着语气是在生侯爷的气啊。”婳月道。
宝儿郑重地看着她们:“他不就是几日不见人嘛!我去找了他几回,也不见人,我干嘛要因为这种事生气!”
幼宁睁了睁眼睛,咽下嘴里的糕点:“难道......”
“难道什么?”宝儿立刻问。
幼宁拍拍手:“萧霜序还在京城,难不成他们......”
“你别胡说。”婳月立刻制止她。
幼宁看着宝儿的脸色,顿时笑了笑:“我是胡说。”
婳月见宝儿情绪低落,将今日随身带着的包裹递到宝儿跟前:“哝,给你的。”
宝儿好奇地想打开,却被婳月按住了手:“这东西呀,只能你一人的时候看,藏好咯。”
幼宁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什么东西?你怎么不给我?”
婳月挑眼看她:“上一回你在如薰那儿看到了,不是死乞白赖求着我给了你一本?”
如薰是牡丹亭的另一个艺伎。
幼宁一听立刻脸红的像是煮透的螃蟹,但眼睛还是滴溜溜地转向宝儿:“是个好东西哦,你要收好,你这般迟钝,要多学习学习,将来对你可是大有用处的!”
宝儿被她们搞得糊里糊涂的,不过她现在没心思管婳月送的礼就是了,她更关心的是谢淮序到底在忙什么见不到人。
那头陆乘渊唉声叹气:“圣人果然对你够偏心啊,听说你要向宝儿求亲立刻将这弦月园整个留给你。”
这弦月园地处高地,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城,到了晚上,长安城的夜景更是美不胜收,陆乘渊继续感叹:“到时满堂春色的群花一开,烟花一方放,坐拥长安城的夜景,情话一讲,啧啧啧,就这四季的鲜花都得废了不少功夫吧,还得细细保存......”
谢淮序心情不错:“好好干,到时将这些全留给你。”
陆乘渊摆手:“别,这独一无二的还是你自己用吧。”
毕竟他的小七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时南宋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侯爷,侯爷,不好了!宝姑娘走了!她给你留了一封信!”
南宋连气都来不及喘,赶紧将手里的信交到谢淮序手里。
谢淮序赶紧打开,面色逐渐沉底。
温陆二人也正色地凑上来看,信上只有了了几句话,温若里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颍川部将动荡,我回颍川了。”
陆乘渊皱了皱眉:“不告而别,就这么一句话,这没良心的丫头,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嘛!亏你还在这绞尽脑汁跟她求亲!”
谢淮序心头一刺,将信甩给他,疾步离开。
温若里拉住了南宋:“颍川部将怎么了?”
南宋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陈府的人找来了,说是如今颍川群龙无首,有些部将谁也不服谁,闹得挺厉害的,所以宝姑娘走得挺急的。”
陆乘渊道:“这种事她一个小丫头回去有什么用的?”
***
圣人看着谢淮序递上来的请假表,最后“归期未定”四个字让圣人眉头皱了又皱:“你要去颍川?”
谢淮序点头:“是。”
“听说那个小丫头连跟你亲口告别都没有,就这么走了,你还要去找她?”
“嗯,所以臣要去问问她,为何不告而别。”
圣人听他这么说,差点就要骂他“没出息”,生生给忍住了!他皱着眉,不悦道:“若是朕不准呢?”
谢淮序又地上一封奏折递上去,那上头“辞呈”二字,让圣人怒然拍案:“胡闹!”
“为了一个黄毛丫头,国家大事在你眼里就是儿戏吗!”
谢淮序默了默,正色道:“这也是为了朝廷,颍川部将不和,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颍川不安,涉及国政。”
圣人冷哼:“说的好听,你是怕宝丫头镇不住那些部将,受委屈吧!”
这时谢淮序郑重跪了下来,实实在在磕了头:“还请圣人恩准。”
圣人静静看着他,最终叹了一口:“罢了,你去吧。”
谢淮序又再次磕头谢恩,走出上元宫的步伐都轻松了许多。
在外遇到了太子,太子朝他微微一笑:“要去颍川了?”
“是。”
太子温和道:“早些回来。”
谢淮序看着他,目光沉静。
太子笑,看向上元宫的方向:“我知道你的身份,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父皇大概也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谢淮序没有意外,看着他继续沉默。
太子拍着他的肩:“早些回来,我们兄弟好好干。”他的眼中没有嫉妒,没有恨意,只有欣赏和欣慰,还有一种莫名的骄傲。
谢淮序心底一股暖流流过,朝太子郑重作揖。
得知他要去颍川,太夫人没有制止他,如今的她只是希望这个外孙幸福快乐,别无他求了,这样放下心结,她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的和蔼可亲。
拜别了太夫人,谢淮序简单收拾了行囊,就出发了,南宋是一定要跟着他一起去的,温陆二人在城门送他,站在他这边,还是气恼道:“去了得先听她解释!别上赶着啊!”
谢淮序随便听听,日夜兼程,本来十日的快马路程,生生缩短了七日。
到了颍川的洛城,他以为会看到混乱的一幕,没想到大街上井然有序,热闹非凡。
陈家很好找,那五进门两座大石狮子,实在气派,南宋都被这气派唬了一下,立即跳下马上前:“通知你们大小姐,故人来访。”
陈府的门房上下打量他,他高傲的语气让他十分不爽:“什么故人?哪里来的故人,都说是我们大小姐的故人,我们大小姐一天还要忙死了,报上名讳来,待我去通传,还得看大小姐见不见。”
南宋哪曾受过这种怠慢怒喝:“大胆!”
“哪来的土包子!在我陈府门前耍威风!去去去,我们大小姐现在正陪着故人在外游玩,没空理你这故人!”门房不悦地将他推下台阶。
“哪里的故人?”
就听一旁传来清冷的声音,让他浑身一怔,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位清风朗月气质疏冷的公子站在那,灼灼其华,可眼底的冰冷顿时让他再次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压下了刚刚的嚣张。
“是,是京城来的故人。”他老老实实回道。
谢淮序目色微沉,京城的故人?
车轱辘的声音渐渐近了,那门房抬头一看,立刻道:“我家大小姐回来了。”
马车停了下来,海棠和荷花率先下了马车,见到谢淮序皆是一愣:“侯爷!”
她们惊呼出声,宝儿闻声掀开车帘探头出来,问道:“什么侯爷?”
与谢淮序四目相对那一刻,她的尾声戛然而止。
车帘被另一只手接过掀的更开了,宝儿身后探出另一身形,见到谢淮序愣住了。
谢淮序目色骤冷。
南宋惊呼:“冯郎中!你怎么在这!”
宝儿回过神,立刻下车来,走到谢淮序跟前,声音小小的,乖乖的,还藏了一丝刻意压制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谢淮序看着冯澜怡然下车自然走到宝儿身边的模样,语声冷到了极点:“我不能来吗?”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大概还要几章就要完结了吧,等侯爷把宝儿吃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