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1)

连城璧 李渔.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想听见风声,知道吕哉生瞒着自己,做成了一头亲事,心下十分惊恐。

起先还在疑信之间,一日吕哉生脱下衣服,这三个姊妹拿去浆洗,忽然在袖子里面抖出一幅诗笺,展开一看,竟是妇人与男子亲口订婚之词,大家就动了公愤,要与吕哉生为难起来。

说前面一首是他的亲笔,后面一首,分明是妇人要嫁他,不屑与我们并处,要他拒绝我们,独娶他一人之意,这个**不曾进门,就这般放肆,成亲以后的光景不问而可知了。此时若不阻他,明日娶了回来,如何了得?正要打点出兵,内中有个知事的道:“他的亲事既然做成了,我们空做冤家,料想没有退亲之理,不如且藏在胸中,隐而不发,使他不防备我,大家用心去打听,看他聘的是那一家,拣的是那一日,要在何处成亲,大家搜索枯肠,想个计较出来,与那不贤之妇斗一斗聪明,显一显本事,且看那个的手段高强。如今这两头亲事都是翻悔不得的了,为今之计,只有抢先的一着。倘若预先弄得他成亲,等乔小姐占了坐位,就是娶了他来,也与我们一样做小,不怕他强到那里去;若还正事不做,去讨那口上的便宜,万一他使起性来,断然不容我们做主,那位乔小姐叫他如何着落,难道好娶在我们家里,与他一同接客不成?”那两个道:“极说得是。”就一味撒漫,不惜银子,各处央人伺察他。

却说吕哉生选定吉日,叫媒婆知会过了,自己度日如年,盼不到那个日子。一心要见新人,把这三个旧交当了仇家敌国,恨不得早离一刻也是好的。

及至到了成亲之日,脱去旧衣,换了新服,坐在家中,只等轿子来接。

那三个姊妹自从闻信之后,大家跟定吕哉生,一刻也不离,惟恐他要背夫逃走。及至到了这一日,不知甚么原故,反宽宏大量起来,只留一个没气性的与他做伴,那两个涵养不足的,反飘然去了。

吕哉生与他坐了一会,只见轿子来到门前,就只说朋友相招,要拂袖而去,那个姊妹也并不稽查,凭他上轿。吕哉生出了大门,就放下这头心事,一心想着做亲,不管东南西北,随着那两个轿夫抬着径走。

及至抬进大门,走出轿子,把光景一看,谁想不是前日的所在,另是一分人家,就疑心起来,问轿夫道:“这是那里?

为甚么不到曹家去,把我抬到这边来?”轿夫道:“曹家娘子说,他那所房子是前夫物故的所在,不十分吉利,要另在一处成亲。这座房子也是他自己的,请相公先来等候,他的轿子随后就到了。”吕哉生见他说得近理,就不十分疑惑,独自一个坐了一会,忽然听见鼓乐之声,从远而近,渐渐响到门前。吕哉生心上又有些疑惑起来,思量孀妇再醮,没有吹打出门之理,况且又不是别人娶他,难道自己叫了吹手,迎着自己去嫁人不成?及至新妇出了轿子,走到面前,见他一般戴了方巾,穿了团袄,与处女出嫁无异。新人面上是有珠帘盖着的,吕哉生看不分明,未知是与不是,只得随了傧相的口,叫拜就拜,叫兴就兴,行了成亲的大礼,同入绣房之中,又对坐一会,然后替他除去方巾,把面容仔细一看,就大惊大怪起来。

原来这个新妇并非曹婉淑,另是一位绝色的佳人,年纪只好二八,丰姿绰约,态度翩跹,大有仙子临凡之意。

吕哉生不解其故,正要开口问他,不想绣榻之后另有一间暗房,门环响了一下,闪出两个女子,却像有些面善的一般。

正要走去识认,不想房门外又有一个女子喊叫进来,捏了拳头,要替这新郎打喜。种种怪异之事,教吕哉生应接不暇。

原来这三位女子不是别人,就是吕哉生的仇家敌国,替他硬主婚姻、强做好事的人。那位新妇就是乔小姐。只因吕哉生做事不密,把曹婉淑赘他为夫,连轿子不教他雇,要迎接上门的话,告诉了朋友。朋友替他漏泄出来,被这三个有心人打听得明明白白,故此预先赁下一所房屋,定了两乘轿子。一乘去娶乔小姐,只说是吕哉生的;一乘去接吕哉生,只说是曹婉淑的。都把大块银子买嘱了轿夫,叫他不要漏泄,把这一对佳人才子骗在一处,硬逼他成亲。一来遂了自己的意,二来报了妒妇的仇,叫做“一举两得”。

吕哉生看了新人,正在惊疑之际,又被这三个姊妹从两处夹攻进来,弄得进退无门,不知从那里说起。那三个姊妹道:“这一位小姐,是我姊妹三个娶来奉送的。容貌虽不甚佳,还将就看得过;别样的文字虽做不来,像你袖子里面紧紧藏着的那样歪诗,也还做得出几首。只有一件不中式,你是喜欢骨董的人,偏是破碎家伙倒用得着,新鲜物件是不要的,所在立定主意,要娶寡妇续弦,不使我们知道。这位小姐是一件簇新的玩器,不曾有人赏鉴过,恐怕你这骨董新郎不大十分中意。古语道得好:‘衣不穿新,何由得旧?求你不要憎嫌,留在身边,自己用旧了罢。”吕哉生被他这些巧话说得满面羞惭,半句也答应不出,只好赔着笑脸,自家认个不是。那三个姊妹还有许多言语要发泄出来,见他羞得可怜,也就不忍再说。五个人坐在一处,吃了合欢的酒席。这三个姊妹不但把他送归锦幕,扶上牙床,连那喷香的被窝都替他撒好了,方才去睡。

吕哉生这一夜本是来寻已放之花,不想逢着未开之蕊,乔小姐那种香艳又是生平不曾受用过的,这番得意的光景,那里形容得出?只是想到曹婉淑身上,未免有些不安。还想今晚就了这一头,明日去补那一头,做个二美兼收,才是他的心事。

谁想那三个姊妹自他成亲之后,就把里外的门户重重锁了,一个闲人也不放进来,一毫信息也不放出去,大家伴住了他,要待一年两年之后,打听曹婉淑别嫁了人,方才容他出去。

却说曹婉淑那一日打发轿子出门,自家脱去素服,改了艳妆,只等新郎一到,就完亲事。不想新郎并不见面,抬了一乘空轿回来,说:“吕相公不在家中,到朋友家吃酒去了,只有一封书札与一件东西,是他出门的时节留在家中,家中人递出来的。”曹婉淑听了这句话,气得浑身冰冷,心上思量道:“不信有这等异事,拣了好时好日约他来做亲,谁想亲不来做,反去吃起酒来,难道那一席酒是皇帝的御宴不成?”此时气便气,恼便恼,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