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抢救庭渊
来这个世界久了,庭渊越发地怀念自己从前的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
总是对这一天抱有期待,希望这一天能够快一些来临。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除了安静,还有夜晚不被云层遮挡的天空,并没有什么好的地方。
京州的官员自顾不暇,谁还有空管下面州地的事情。
这批官员拿到了,州衙这批官员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现在就差等证据补齐。
为了掩人耳目,伯景郁将这批官员半数打发去了吉州大坝,让他们亲眼去看看大坝那头的情况。
余下的半数被他塞进了衙门,顶替了衙门里被抓的官员。
州衙的人反应再慢,也有所察觉了。
只是伯景郁给的理由很合理,又没把话挑明,他们就是察觉了什么,也什么都做不了。
证词该拿到的都拿到了,只差吉州那边清理出来的数量和庭渊手里的数量做核对。
余下的就差哥舒琎尧在京城能不能再查出点什么,即便京城那边查不到别的,他们手里的证据也足够将州衙的官员治罪。
日子一天天地往后推移。齐天王竟然牵着一个男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众人纷纷弯腰和伯景郁行礼。
“臣等参见齐天王殿下。”
伯景郁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说:“免礼。”
待一众官员起身后,伯景郁说道:“将近三年的盐税账册拿给本王查看。”
一部分人慌了神,另一部分则是十分迷茫。
慌神的那部分人没想到最终还是暴露了,迷茫的人则不知道发什么,怎么好端端就跑到衙门来查盐税。
朝廷的盐税收入与其他收入略有不同。
官盐由盐商承包,赚来的银子三成归盐商,七成归朝廷。
因此一年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陈余部共计八百多万人。
按照每人每年用盐量一斤半左右,一斤盐要卖到三百文,盐税分成后的收入该是二百万两银子。
伯景郁要看盐税的账目,自然没有人敢偷藏。
很快近三年的账目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伯景郁从头看到尾,一年到头总得交上来的盐税不足百万两银子。
比他估算的要少一半。
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账目上却又是很清晰明了地,他只能怀疑是假账。
可此时也不知道背后牵扯的人究竟有多少。
伯景郁只好将账目全都收起来,打算另寻方法。
走出衙门,上了马车后,庭渊问:“你怎么不往下查。”
伯景郁将账本拿给庭渊看。
庭渊接过翻看,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伯景郁说:“查是要查的,可是也要有方法,这些官员不见真章自然是不会主动坦白。”
“那你有什么打算?”
伯景郁:“我会让惊风他们去安排,找人去盐商的铺子盯梢,看看他们一天到晚能够卖多少盐,再核查他们的账目,看看存不存在阴阳账目,从中中饱私囊,若是能从盐商下手一路往上查,我相信也不难查出来。”
庭渊叹了一声。
伯景郁有些不解:“这不是有办法吗?你怎么还唉声叹气。”
庭渊解释道:“我是替宋诗文难过,我们调查起来如此容易的事情,只怕他查起来困难重重,而他也不能擅自离开自己的为官之地,即便是想要将自己发现的事情上报,消息也根本传不到朝廷的手里。”
伯景郁道:“有些权力不能下放,如果官员可以随便离开自己的为官之地,那么有心叛乱者便能够一路畅通无阻。”
“我倒也不是想要你解开这个限制,我只是感叹。”
闻人政也是难以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传递出来。
“我的意思是,如果能够有一个渠道可以帮助官员将他们所得罪的信息传递出去,或许他们就不会死。”
伯景郁明白了庭渊的意思,“这件事情我会考虑啊,让他们想想办法。”
当官场上下混浊成为常态的情况下,偶尔清醒的官员,便是异类,他道:“终究还是要想办法让官场清明,否则就凭他们欺上瞒下只手遮天,消息想往外传,很难。”
庭渊嗯了一声,对此他也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办法,毕竟这里传递消息依旧靠的是人和信。
盐的问题交给惊风等人安排,为了避免个体差异,他们监视了望洋城内十八家盐铺,从早上开门到晚上关门,一整天的时间里购买了多少盐,共计多少钱。
等到晚上关门,账房先生算完账以后,他们再将账本偷出来进行核对。
最终得出的结论相同。
全城十八家盐铺都一样,存在阴阳账目。
有些店铺少记账三分之一,有的则直接少记一半在账目上。
伯景郁得知这个消息,心中早已有了猜测,并不生气,只是一说:“让人将盐铺全都控制起来,找到他们背后的盐商,再将他们全都带到官驿来,本王要和他们好好地聊一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转瞬就入了十一月,东州迎来了第一场雪。
好些年没瞧见雪的庭渊是真的挺想出去凑这个热闹,可他的身体不允许。
伯景郁派去西州寻医的人回来了,说庭渊切身体会出这样的问题,与他被蛇咬过有一定的关系,但也不全然都是因此造成的,他平日里极少运动,身体不太好,有些骨质疏松。
通常这种病症是发生在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是妇人身上,像庭渊这个年纪的人得这种病症,是他平日里运动少多卧床,他这样的身体情况,不得这种病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伯景郁听着这话,倒觉得也是这么回事。
出行庭渊坐马车,马车颠簸,庭渊身体本就不好,容易疲累,到了住宿的地方,伯景郁舍不得他再劳累,庭渊运动的机会少之又少。
伯景郁:“那郎中可说了如何医治吗?”
手下回禀:“郎中说要王妃日后多运动,哪怕就只是散散步也是好的,运动不要超过半个时辰,但也不能两刻,在两刻到半个时辰之间最合适,若是可以,早晚各一次更好,也莫过量,免得伤了身体,也要避免摔跤,骨质疏松的病人很容易骨折。另给了一份药方,让许院判依照药方里头的药做成药丸,早中晚各一颗,饭后半个时辰吃。”
庭渊听完感觉自己都喘不过气了,嘀咕了一句,“还能更脆皮一些吗?不如死了算了。”
伯景郁猛然回头。伯景郁伸手握住庭渊的两条脚踝一用力,便将庭渊拖向了自己。
庭渊:“!!!”别上高速啊。
伯景郁顺手将他固定住,“一起洗个澡怎么了。”
庭渊:“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我只是要和你洗澡,不是要和你……”最后两个字是他贴在庭渊的耳边说的。
一瞬间庭渊的脸爆红。
伯景郁笑看着他,“我会等你准备好的。”
“别说了。”庭渊红了脸。
弟弟不仅年轻热烈,弟弟还大胆!
庭渊心说:怎么反倒我成了老古板。
见庭渊红了脸,伯景郁低声轻笑,笑声很好听。
“只是洗澡,不做别的。”伯景郁再一次保证。
洗完了出去后,许院判与他们说准备了鸡蛋面。
现在正值半夜,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吃饱了还能回去睡个囫囵觉,不至于明日没有精神。
伯景郁差人去拿了披风过来,从太医住的地方回他们的住所得走二百米,虽路程不长,可终究要吹风,担心庭渊吹风后受凉。
许院判拿出一个小白罐递给庭渊,“这个是修复疤痕止痒的药,晚些时间你将这东西涂在被抓伤的地方就不会留疤了。”
“多谢。”庭渊伸手接过。
抬眼时看到许院判身后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药罐子,看着有些眼熟,他问:“这是董怡然家传的药罐子吗?”
许院判不知道董怡然是谁。
伯景郁道:“是,我让他们将董怡然的东西全都收了给许院判的。”
庭渊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们研究过他这个药吗?”
许院判道:“研究过,是西州以前一个叫咋噶(zaga)部落的传统医方,后来咋噶部落因为惹怒了爻仉(yaozhang)部落被灭族,这瓦罐里头很多蛇都是西州独有的稀有品种,现在很可能见不到这种蛇了,药用价值还是很高的。”
伯景郁:“当初董怡然说这东西能够治百病。”
“纯粹胡扯。”许院判摆了摆手,“这东西是有药用价值,但是毒性也很大,这里头很多蛇都含有剧毒,使用不慎是要命的。”
伯景郁还想着要是这能治百病,就给庭渊每天都喝,说不定还能把身体喝好。
听到许院判这么说,伯景郁打消了这个念头。
庭渊问许院判,“那为什么我喝了这个药之后感觉自己状态确实好了不少。”
许院判解释道:“这里头有一种叫交尾草的药,能够刺激人的大脑,让人亢奋起来,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这药能够让人身体变好,实际上是交尾草在起作用。这药酒针对得了风湿关节炎或者经脉郁结纵欲过度导致肾亏的人用。”
庭渊:“……”
听许院判的意思,这交尾草像是大/麻一类含有让人兴奋成瘾的成分。
“这交尾草一般是出现在蛇窝附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蛇交/配,就是因此命名的。”
庭渊摆手,“我最怕蛇了。”
一个怕蛇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蛇是如何交/配的。
伯景郁倒是见过,“原来如此。”
说起这个,他看了庭渊一眼。
庭渊迅速低头:看我做什么。
伯景郁收回视线,继续吃面。
吃完了他送庭渊回院子。
许院判也是过来人,伯景郁那点儿心思他又岂能看不出来,让人把碗收了。
将庭渊送到院外,庭渊以为他不会跟着进去,也就没多停留。
伯景郁一把拉住他,“你就这么走了?”
庭渊回身望向他,以为他要索吻,也就没扭捏,往回走到他身边,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他一口。
庭渊像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立马捂住了嘴,不敢去看伯景郁。
“把药方拿给许院判,让他尽快把药调好,另外吩咐厨房,即日起每日去市场买新鲜的大骨回来给王妃熬汤。”
把人打发走了,屋里只剩下庭渊和伯景郁。
庭渊连忙脱鞋上床,按着自己的头说:“哎呀我这昨夜没睡好,头疼,头疼,我睡一会儿。”
伯景郁坐在床边,就看着庭渊装,一言不发。
庭渊心虚,自己也只是随口说那么一句,作为一个现代人,说句“死了算了”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这个字眼在他和伯景郁之间是禁词,平日里他是一点都不敢提,今日也是实在没憋住吐槽了一句。
声音已经是很小了,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根本没说出声,但他忘了伯景郁听力好,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伯景郁不说话,庭渊心里更不踏实。
伸手去摸伯景郁的手。
伯景郁坐远了一些,把衣袖也收了,不让庭渊摸到。
瞧着他如今生气的模样,庭渊是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坐起身来,贴上伯景郁,“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伯景郁将庭渊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掉。
庭渊又黏了上去,“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嘛,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而后飞快地在伯景郁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好相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了。”
伯景郁依旧不为所动,大是一副今日不肯轻易原谅庭渊的态度。
庭渊倒也不气馁,坐到了伯景郁的腿上,“不要气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我今日只是随口一句吐槽,在我们那里,这就是平日里说话的一句口头禅,不是真的想去死,就像累死我了烦死我了一样,我真的没有想过去死,虽然我以前真的不在乎生死,可我和你成婚之后,准确来说我和你捅破窗户纸后,我心里就挺怕死的,我怕我死了你孤身一人,我舍不得你孤身一人。”
庭渊靠在伯景郁的肩头,自顾自地说:“我们谈论过生死,但我没有那么有勇气坦然地去面对与你生死分离,时间让我更爱你,更不想与你分离。为了你,多苦的药我都能喝下去,忍住病痛,我又怎么会想死呢。”
伯景郁倒也不是真的不想再理庭渊,要真是这样,他早就出去了,而不是留在屋里给庭渊机会哄自己。
伯景郁搂住庭渊的腰,抱紧了他。
他很高兴能把庭渊救回来,可庭渊好像并不高兴见到他。
所以庭渊这次出事,是被他气的吗?
伯景郁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受,有救回庭渊得到高兴,有被他失落的眼神戳伤,也有把他气倒的自责,还有些别的连他自己都抓不住看不清的东西。
许院判重新摸了庭渊的脉象,摸到脉象了才算吃下一颗定心丸,“还好,脉象虽然微弱,却不至于完全没有。”
他与庭渊说,“你是不知道殿下风风火火抱着你来我这里时,我完全摸不到你的脉象,殿下有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