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用人不疑
两人看着彼此,相视一笑。
内心所有的恐惧一扫而空。
伯景郁问庭渊:“还冷吗?”
“冷。”庭渊点头。
伯景郁道:“那我让人给你加一床被子,如何?”
“我也爱你。”庭渊回应着伯景郁。
伯景郁感到眼眶发酸。
过了一会儿,庭渊从伯景郁的怀里退了两步,“好了,该换衣服了,换好衣服下去,把前因后果问清楚,然后去衙门报官。”
“再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庭渊听着伯景郁的声音,感觉他要碎了,抱住了他,“好,抱吧。”
这一晚上折腾的,庭渊也很疲惫,心理和生理上双重折磨。
等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回想今晚的每一步,他的身体都会不由地冷战。
难以想象他会杀人,还不止一个,当下那种情况下,大脑被本能掌控,完全被麻痹,根本感觉不到杀人的恐惧,只想着保护自己,保护其他人。
可现在从那种紧张的环境抽离出来后,庭渊是真的感觉到害怕。
伯景郁握住庭渊的双手,眼神温柔地看着他,“我在,你不用怕。”
庭渊点了点头。“张佑安一点都不介意吗?”伯景郁大为不理解。
杏儿摇头:“据说是不怎么介意的,反正没人能够动摇他的位置,除了管不住他的下半身,其他府上一切都归张佑安管。”
“……”
也是着实让人无语了。
庭渊问:“那当日/他可有作案的时间?”
杏儿摆手,“没有,当日张佑安和坊主两人和朋友出去游山玩水去了,隔日傍晚才回城。”
庭渊哦了一声。
平安和惊风现在也是一脸的吃惊。
三观已然震碎,可偏偏他们的行为无可指摘。
一没有骗婚,二没有骗色,人家这样的关系,那是人一家三口就商量好的。
张佑安不介意自己的夫人养男宠,夫人虽介意张佑安和她父亲搞在一起,可实际上人家本来就是要做她后娘的人,在她亲娘在一起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在一起了,连她亲娘都懒得管的事情,她又能说什么呢?
庭渊不免心生疑惑,“之前在西北府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么好男风,怎么到了这西南府的地界,大家都跟疯了似的,都不爱跟女人玩,个个都喜欢男人。”
似乎在这里,人人都喜欢和男人在一起。
赤风道:“或许是因为西南府地界的特性吧,相较于西北府的居民原生多,西南府的居民很多都是当年从西州逃难过来的,西州那边很多部落是父系部落,男多女少,靠打猎为生,我听人说过,早些年女君没有统一西州之前,那边没有婚姻这种事情,不存在一夫一妻,女性算部落里的生育容器,是部落共有的,是属于部落所有人的妻子,生出来的孩子也是部落所有人的,由男性共同抚养,生出来的女孩给别的部落送过去,交换抚养女孩。”
庭渊:“……”
不换着抚养也不行啊,不换着抚养到头来那不就是乱/伦了吗?到时候近亲繁殖,几代之后,部落人差不多就死绝了。
“这种情况下就衍生出来另一种情况,男人想释放自己,部落里的女人是有限的,男女数量不对等,一些男人等不及或者是女人怀孕期间不能接待他们,而他们本就没有传宗接代的概念,和男人或者女人在一起没有区别,就逐渐地盛行起男风,以至于后来女君统一了西州,传给他们很多知识,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开始一夫一妻或者是一夫多妻。”
“但西州男女的比例严重失调,环境恶劣,女人在西州部落里很难生存,民化之后男多女少,依旧有很多共妻的现象,男人出海打鱼,为了更多的资源,西州男人和男人成婚是非常多的事情,包括南州和东州靠打鱼为生也差不多是这样。”当他离开的那一天,伯景郁不可能承受得住。
伯景郁站在庭渊面前,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
对上庭渊的视线,他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坚毅。
庭渊确实是想和哥舒琎尧一起回居安城。
伯景郁重重呼出一口气,眼神中对庭渊满是失望,“骗子。”
随后他便转身离开,半点没回头。
庭渊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
这样做不对,但这是对伯景郁最好的选择。
在他用情不深时离开,他只会难过一小会儿,朝夕相处时间久了离世,他或许真的会难过一辈子。
站到起了风,庭渊才转身回屋。
一连几日伯景郁都没有再与庭渊说过一句话,只要庭渊稍稍靠近,伯景郁就会躲开他。
伯景郁想了好几日,都想不明白,为何庭渊与他约定好了,突然会变卦。
惊风推门而入:“殿下,哥舒大人准备三日后启程回居安城。”
猛然间,伯景郁想到三日前的夜晚,他们三人一起吃饭时,哥舒琎尧问庭渊的问题。
当时他不明白哥舒琎尧为什么要问庭渊,现在他想明白了,一定是哥舒琎尧和庭渊说了什么,庭渊才要跟他一起离开。
伯景郁怒气冲冲地往哥舒琎尧的院子走过去,打算找他算账。
庭渊正好在哥舒琎尧的房间里。
伯景郁的听力很好,两人在说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
哥舒琎尧:“你只管收拾好东西,到时候你跟我走,他拦不住。”
“果然是你。”伯景郁一脚踹开了门。
庭渊看到他的那一刻,脸上羞愧难当。
伯景郁的视线在庭渊脸上停留片刻,转而看向哥舒琎尧,“是你让他跟你一起回居安城的,对吧?”
那么庭渊既然已经同意了,就说明哥舒琎尧已经将自己喜欢庭渊的事情告诉他了。
伯景郁很难说清此时心里是什么心情,难以接受占绝大多数。
哥舒琎尧是他最信任的人,却转头就背刺了他。
哥舒琎尧眼皮都没抬一下,“你的教养呢?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伯景郁与庭渊说:“你先回自己的院子,你的账,我晚点再去跟你算。”
庭渊看伯景郁暴怒的模样,害怕他再一激动,又给自己气晕过去。
有些担忧。
哥舒琎尧与庭渊说:“你先回去。”
庭渊看了二人一眼,只怕两人得干架,他想留在这里拉架。
伯景郁朝门外喊道:“惊风,带庭渊回去。”
庭渊:“……”
惊风从门外进来,看了庭渊一眼,做出请的手势:“公子,还是跟我离开吧。”
无奈庭渊只能先一步离开。
他原想着不走远,就在门口站着,若是听到他们在屋里头吵架,吵得厉害了随时能够进去制止。
惊风却没打算让他的小聪明实现,“王爷说让我带你离开,这句话的意思是包括一切手段,公子,请吧。”
庭渊:“你不担心他们两个出事吗?”
惊风:“王爷有分寸。”
庭渊:“有分寸一脚踹开哥舒琎尧的门。”
惊风:“他收着劲儿,若不然,门得掉。”
庭渊:“……”
屋内,哥舒琎尧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伯景郁看着哥舒,问:“你什么都告诉他了,对不对。”
“对,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他了。”哥舒琎尧爽快承认。
伯景郁觉得此时的哥舒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他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告诉他。”
如此一来,庭渊也算听得差不多了,也弄明白了其中的逻辑。
这几个地方的人因为资源的问题,更愿意和男人结合,数代人的基因里头就是有这么个念头存在的,和男人结合能够获取更多的资源,女人只是他们眼里的生育工具。
这批人从西州逃荒出来后,经历了灾荒,在资源尤为稀缺的时候,依旧保持这种心态和想法。
当时西府的儿郎大多战死沙场,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寡妇居多,与西州过来的男人结合,仍旧有一部分男人没有着落,这部分男人就做了男妾或者是男宠,总之是有个容身的地方。
渐渐地也就形成了风气,大家都有男宠。
而京城的那些官员,很多都是从各个州选上来的,除了中州和京州,其他地方都有和男人成婚的风俗在,京州的男妾或者是男宠也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站在伯景郁的角度来看,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他的思想也受这种思想影响。
他在意的是乱/伦,而非是男风。
这些是生长在居安城的庭渊、杏儿、平安他们永远无法接触到的知识,所以他们都不明白这些。
对于居安城之外的天地民风如何,他们并不清楚。
所以不知道外面的男风如此盛行,而庭渊则是从现代过来的,那边对于同性恋者没有太大的限制,但毕竟是少数群体。
男宠从一开始并不是被宠物养的,也不是乐子,而是资源。
让庭渊想到闽地的契兄弟,是类似的一种情况。
当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男女已经无人在意,活下去才是他们的首要。
男人喜欢男人在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中州腹地的文化和其他几州的海洋文化是不同的。
靠海打鱼,捞多捞少,得靠人力,力气越大能力越强活得越好。
而陆地则是靠种地,种的粮食越多收成越好人丁越兴旺。
种地和打鱼相比,打鱼必然要付出更多的力气,陆地只要掌握天气规律或者是种地的技巧,养活自己不难,养活一家子也没有那么难。
相对稳定的陆地生活比海洋生活更容易诞生文明。
庭渊转而看向惊风和平安,“郎季春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惊风道:“他倒是挺正常的,当日城北一户人家添子,请他过去唱戏,他在那边唱戏,没有作案的时间。他有隐疾也是假的,他前夫人亲口所说,非要闹着与他和离,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父亲不仅是个赌鬼,还是个色/鬼,趁着郎季春不在家,就总想对她动手动脚,她与郎季春说了这事儿,但郎季春愚孝,她实在是逼急了这才以这种手段和离的。”
两人换了衣服从楼上下去,尸体被摆放在院落里,活下来得几个人,只有一个被庭渊打晕扔进地窖的没什么大问题,其他的身上都大面积的烧伤,散发着焦煳味。
大家都觉得很神奇,不知道庭渊是怎么制造的爆炸,让这些人被烧伤得如此严重。
破皮的地方不断地往外渗血,实在是吓人得不得了。
伯景郁将庭渊挡在身后,怕他会产生心理负担。
庭渊也确实对此有心理负担,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可心中还是会充满了罪恶感。
伯景郁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谋财害命,这里原来的店家去了哪里。”
唯一一个没有被庭渊制造的爆炸波及的人回答道:“我们是从外州过来的,原本是来做生意,被骗光了钱财,路过这客栈,本想偷些钱做路费,被店主发现,只能一不一不做,二不休他们全都杀了,这里比较偏僻,往来的商队不在少数,若是遇到落单的,打劫一些钱财,就能回家了。”
许昊冷哼一声:“你最好是实话实说,如果你们只是来这里做生意,怎么会有迷香这种东西……”
“没骗人,迷香是小五做的,他以前就是靠着迷香偷人东西的小毛贼,后来金盆洗手,跟着我们出来做生意,这次算是重出茅庐。”
伯景郁:“你们一共害过多少人?”
“算上你们,一共三十多个,我们一般只抢那些人少且有钱的人,本想着抢了你们,我们就回乡的。”
伯景郁自然是不相信他们说的话,“你说你们都是商人,但你们的手上都有老茧,且老茧所在的位置根本就不是锄头这种工具磨出来的,而是常年练刀的人才会有的。”
“你们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而是当兵的!”伯景郁拔出刀架在眼前之人的脖子上,“你要是还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的脑袋搬家。”
见根本瞒不住,也就只能如实相告。
“我们确实是当兵的,前两年当的兵,原以为当兵之后我们起码能够吃喝不愁,可谁都没想到,军队里面贪污腐败严重,从去年八月开始,就没有发过军饷,到过年的时候大家去要军饷,他们说军饷我们已经领过了,可我们根本就没有领过军饷,为了活命为了能够给家里一些钱财贴补家用,我们从军营里跑了出来,成了逃兵。”
“我们这身份没有办法做工赚钱,实在是没钱没办法了,才干出抢劫这种事情。”
伯景郁问:“你们是哪一支军队的人?”
“延武营,归鸿燕军管。”
南州驻军分三支,鸿燕军,绿荫军,镇南军,共计二十万人。
鸿燕军人数最少,五万人。
鸿燕军下面一共有二十四个营。
伯景郁:“其他营业拖欠军饷吗?”
“不知道。”那人摇头:“我们营拖得实在是厉害,说朝廷没有给军饷,可当官的在军营里酒肉尽欢,我们每天都是窝头配野菜。”
“真是岂有此理!”惊风怒道:“朝廷给的标准分明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
那人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平日里能有一荤一素都不错了,哪里能有两荤两素,除非是过年过节,其他时候多数都是两个素菜,一个月吃肉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你们就没有上报?”
“上报如果有用,我们就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了。”
伯景郁脸色阴沉得可怕,“你敢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伯景郁见他这一会儿脸上表情的变化,便知道他是个聪明人,想必已经想到那些事了。
他道:“呼延公子,整个西州百姓未来生存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呼延南音道:“请殿下放心,南音一定不负期望。”
伯景郁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早些弄完早些休息。”
“谢殿下/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