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睚眦必报
他们此行并未落宿馆驿,沿途能进村就进村,不能进村就会落宿在客栈里。
每天跑五六十里路,是马的极限。
飓风看了一眼地图,来回巡视了一遍,确认都装备好了,没有遗落东西或人,与伯景郁说:“殿下,我们可以出发了。”
伯景郁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飓风仍然是在队伍的最前方开路。
伯景郁心情大好。
外头传来脚步声,几人朝外看去。
一衙役进来禀报,“县丞大人,门外有一批人,自称是顾家的人,周家的亲家。”
庭渊和伯景郁对视一眼——来了。
县丞看向庭渊,“可要放他们进来。”
庭渊:“自然是要的,去通知一下周夫人,若是小公子醒过来了,将他也一并叫来。”
顾家是周家的亲家,周家的人怎能不在。
周少衍已经死了,周镇孝现在应该还在昏迷中,楚迎就算再没有实权,此时她也是正儿八经的周家夫人,周少桓也是周家唯一仅剩的继承人。
县丞立刻吩咐人去办。
顾家的人很快就进来了。
庭渊数了一下,足足来了九个人,没有女眷,老的少的都有。
看着满院子里都是官差,顾家的人也没有太摆款。
江家的人见顾家来了,上前与对方打招呼。
“节哀顺变——”
伯景郁在一旁和庭渊小声吐槽,“可真虚伪。”
一方是新郎的母族,一方是新郎的妻族。
都与新郎有亲戚关系,可不是得节哀顺变。
“凶手找到了吗?”顾家二房的人问。
江家二房的江哲回道:“暂时还没有,这些官爷还在查。”
顾家众人朝他们行礼。“公子,你只是去了趟前院的功夫,就变成了王妃了?”
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有了这封君谕,公子和王爷现在是不是算正式婚约关系了?”
庭渊点头:“这是君上和伯景郁的父亲同时认可的,效力等于姻司注册。”
“一眨眼公子就成了有夫之夫。”杏儿还沉浸在这种震惊中没有走出来。
对于她来说,庭渊不过是去了前院一趟。
好像一切都太简单了,成婚在她的印象中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
需要有媒人牵线,谈妥之后下聘礼,双方见面,商量婚期,准备行头,请帖,操持酒席,迎亲拜天地洞房。
这些庭渊统统都没有,只有一张君谕,和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
“公子,你的婚事就这么简单的被这一张君谕决定了吗?”
杏儿想象中属于庭渊的婚姻不该是如此的,只是这样简单,她会非常惋惜。
庭渊道:“我没有那么在意仪式,伯景郁的父亲说婚礼待我们巡狩回京了再依制举办。”
现在伯景郁遍巡六州,突然回京成婚,传出去不太好。
婚事和遍巡六州相比,一个是伯景郁的私事,一个是公事,事关万民,肯定万民在前私事在后。
“至少……至少聘礼这些不能少吧。”
“感觉公子就这么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地就成了王爷的王妃,什么都没有。如果王爷正常娶妻,应该不是这样的规矩吧。”
哪怕是稍微有钱一点的人家娶媳妇,都知道提前准备聘礼。
庭渊什么都没有。听到外面的人这么说,伯景郁并不意外。
他看向庭渊:“只是试探一下而已。”
飓风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队伍朝城中开进。
伯景郁全程没有掀开帘子,庭渊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马车再停下,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惊风在马车外喊道:“殿下,我们到了,我先带人去检查一番。”
伯景郁嗯了一声。
惊风立刻带人进官驿去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让人通知伯景郁,可以入官驿了。
伯景郁这才带着庭渊从马车上下来。
看到边上这些人的样貌和打扮,大概就是在城门口对峙的那群人。
飓风过来与伯景郁说:“王爷,他们不肯离去,说要盯着我们。”
伯景郁道:“他们要盯着,就让他们盯着,我们缺失的物资,让他们给我们补上,不让我们行动,总该要付出一些代价。”
飓风应下。
庭渊说:“他们给的食物,你敢吃吗?”
伯景郁笑问:“害怕他们下毒?”
庭渊嗯了一声。
伯景郁道:“没什么好害怕的,若是吃出问题了,他们逃不了干系,这种蠢事他们还不会干。”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城内的情况不太对,当初入凌春城街边都是人,今天我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街上确实没有围观的人。”伯景郁心中早已有了猜测:“我想他们大概是提前将人都管控了起来,将主街腾了出来,用黑布遮挡,那些百姓只怕不知道今日入城的人是谁。”
他这么说庭渊就明白了。
就和他以前的世界遇到一些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情况时封路是一样的。
主街多数都是做生意的,极少住人,城内实行封禁,街上自然就没有老百姓。
庭渊:“看来这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伯景郁:“我们入城是必然的,他们放我们入城也是必然的,不过是双方在试探底线,互相摸底罢了。”
庭渊:“那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日程,明日继续出发吗?”
伯景郁:“多住一日少住一日没有什么区别,倒不如早些离开岱川,和外面接应的队伍会合。”
隔日一早他们便重新上去。
这一路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而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这一段路,也是最难的一段路,直线距离他们的终点并不远,阻拦他们的是一片原始森林。
要想离开岱川,必须绕过原始森林,多走五倍的路程。
傍晚停在一个山坡上,附近荒无人烟,无法夜间赶路,树林遮挡月光,而他们正好在背光的地方。
夜间庭渊和伯景郁睡在马车上。
山里时不时就传出一些诡异的声音,让庭渊难以入眠。
迷迷糊糊间,庭渊感觉自己脖子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咬了自己一口。
伯景郁察觉到他的异常,忙问:“怎么了?”
庭渊伸手一摸,被咬过的地方很疼。
“我不知道被什么咬了。”
伯景郁赶忙起身,打开火折子点燃油灯一看,庭渊的脖子上两个血窟窿。
而在他旁边不远处便有一条大约一寸的小蛇。
霎时间他出刀要扎死小蛇,那蛇似乎是感知到了一样,一下就不见了。
或许是因为庭渊是现代人的原因,这些东西他没有那么看重,再就是自己命不久矣,即便是给了他很多东西,他也没有命花,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也没觉得自己被怠慢了。
唯一让他不适应的就是他和伯景郁已经算是律法承认的婚姻关系,这种关系很微妙,不像是现代去民政局结婚盖章领证的那种婚姻关系。
总感觉没有体会到从恋爱进入婚姻的那种喜悦。
在这里,婚书和姻司登记只是一种形式,更看重的是成婚当日的典礼,双方一起拜天地。
杏儿和平安都没有特别地开心,都觉得空落落的。
伯景郁找过来时,三个人都是垂头丧气的,他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么消沉?”
杏儿问伯景郁:“我们公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王爷了吗?”
“当然不是了。”伯景郁坐到庭渊身边,“你们公子是我要明媒正娶的正妃,我怎么会让他稀里糊涂的跟着我,储君的婚礼是国事,只是考虑到我们在巡狩期间,先把你家公子的身份给了,礼之后回京城会补的。”
杏儿小声说:“公子还不一定能够回到京城呢。”
伯景郁脸色一变。
杏儿目睹他变脸,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垂眸不敢再说什么。
伯景郁变脸不是因为杏儿说错了,而是她恰恰说对了,什么时候回京城还说不准,万一庭渊真的无法跟他回京城……
伯景郁握住庭渊的手:“我们先办一场婚礼如何?就以普通人的身份办,别人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杏儿说:“我支持,公子,总要正式办一场婚礼的,以后补那是以后的事情,当下也要办一场小的,让人都替你庆祝庆祝,收一些祝福。”
之前庭渊的心态是有没有婚礼他都行,但现在不是了,他想要一场婚礼,一场光明正大的婚礼,让他们都知道自己和伯景郁成婚了,而不仅仅是一纸婚书一道封妃的旨意。
那道封妃的旨意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的意义,庭渊是想和伯景郁成婚,不是想和“齐天王”成婚。
这才是他感觉空落落的原因。
说干就干,伯景郁问了庭渊的生辰八字,让惊风拿着出去找会算的卜师算日子。
对于伯景郁说要和庭渊办婚礼,几个侍卫都挺懵的。
“殿下,这不合礼数吧……按制你的婚礼该由礼部承办。”
“你说的那是齐天王伯景郁和齐天王妃的婚礼,我要办的是我和庭渊的婚礼。”
伯景郁想了又想,说:“明日庭渊受封结束后,我会和他去姻司登记,让霜风把这件事处理好。”
随后伯景郁去书房写了信,让人六百里加急往京城传递,告知他们庭渊已经接了旨,他要与庭渊先行办一场属于他们自己的婚礼。
若说不合礼制,没有先办婚礼正式昭告天下迎娶就先封妃,已经是不合礼制,相比起来他们要一场小婚礼根本不算什么。
庭渊他们客气地回了礼。
江哲问:“五姑娘怎么没过来?”
五姑娘的父亲说:“小五听到少衍的死讯,情绪过于激动,晕倒了,如今还在府中医治,她母亲在陪着她。”
江哲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闹心,五姑娘还没进门,就出了这种事。”
顾家大爷叹息:“也是命苦,还未过门便没了夫婿,往后只怕难嫁。”
顾家二爷看向庭渊等人,“诸位官爷既然是负责调查女婿的死讯,还请诸位官爷好生调查一番我大哥一家。”
庭渊倒是没想到顾家二爷会主动说起此事。
“二爷可是有所怀疑?”
顾家二爷道:“周家如今是积水城首富,是最有钱的,我们家小五能嫁入周家,顾周两家联姻,是强强联合,只是可惜有人不乐意。”
“谁不乐意?”
即便已经从楚迎口中知道了很多内容,庭渊还是装作不知。
顾家二爷瞥了一眼顾家大爷,“我大哥,顾超。”
顾超当即脸色一变,“老二,你在胡说什么?”
顾家二爷没有受到他的影响,接着说:“我们顾家的酒非常出名,销量很好,各大酒楼都有我们家的代理,周家立志要将生意开遍西府,如今少衍能力出众,仅用几年的时间就将生意做大了数倍,我们家老爷子非常看好少衍,主动提出联姻。”
“顾家一共只有两个姑娘,我大哥的姑娘排老三,我家的姑娘排老五。三丫头四年前就已经嫁给了李家,顾家适婚的只有我家五丫头,于是少衍便与我们家五丫头结亲,老爷子希望顾家的酒能够发扬光大,如今我与大哥正要分家,大哥担心我们和少衍结亲后,父亲会把酒的配方交给我们家,他是最不希望我家五丫头与少衍结亲的人。”
庭渊听完后点头赞同,“有理有据。”
他看向顾家大爷顾超,“你可有何辩解?”
顾超上前一步:“我们两家还没有开始分家,我与顾免确实在争抢配方,但我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地要杀周少衍!”
“还请大人明察。”顾超弯腰行礼。
顾免也弯腰行礼,“请大人明察。”
随后他又与杏儿说:“杏儿姑娘,方才我不该不尊重你,望你能够原谅我。”
杏儿看向庭渊。
庭渊没有给她支招,全凭她自己拿主意。
杏儿道:“我家公子不计较,可不代表我也不计较,若你不是真心尊重我家公子,我便不会原谅你。”
“姑娘放心,往后必不会再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