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恍若隔世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
伯景郁距离地窖的出口仅有一步之遥,推盖子的手顿住,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不敢贸然推开。
庭渊全神贯注地等着对方走进好泼面粉,完全没注意到脚下地窖里的人都醒了。
等到外面的人走近了,庭渊接连舀了好几瓢面粉泼出去,随后将缠在树枝上浸满酒点燃的火棍扔出去。
“砰——砰——砰——”
外头陆续发生了三次爆炸。
庭渊根本不敢看外头的情况,趁着爆炸还有余火的时候不断地往外泼面粉。
地窖里面众人都懵了。
接着外面传来无数声惨叫,和爆炸声重叠。
伯景郁听得很真切,没有一声属于庭渊。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过来,到底有多少人啊——”庭渊小声嘀咕,算着地窖里头的两个,还有外头第一波炸伤被打晕的两个,这次听声音是三个,七个人了,庭渊不敢肯定外头还有几个人。
下一瞬间地窖就被人推开了。
庭渊下意识就想泼面粉,忽然想到自己也在屋里,要是泼出去掉进火盆或者是火把上,岂不是把他们一锅端了。
好在下一瞬他就看清了出来的人是谁。
那一瞬间,他心中后怕不已,还好没把面粉泼出去。
伯景郁看到庭渊平安无恙,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一把将他抱进怀里,“还好你没事,我以为你……”
庭渊忙道:“匪寇,外面还有匪寇。”
惊风和飓风快速出去,接着外面的惨叫声就终止了。
杏儿,平安,许昊他们逐一从地窖里面出来。
惊风在外面喊道:“安全了,可以出来了。”
伯景郁看着地上又是酒坛又是面粉,还有火盆,不知道庭渊是干了什么。
“爆炸是你干的?”
庭渊点头:“是我。”
伯景郁再度将他抱进怀里,心中愧疚万分,“对不起,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
杏儿和平安第一时间看向庭渊。
“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一切也都尘埃落定。
伯景郁二登刑台,又是一桩大案,对永安城的百姓来说,此时伯景郁就是正义的化身,如神明一般,值得他们崇拜敬仰。
伯景郁望着台下跪拜的百姓,或许这才是他代天巡狩的意义。
他道:“任何人有冤屈,都可以上衙门申冤,衙门不管,我管。”
“王爷万岁——”
“王爷英明——”随后打开,露出了伯景郁看到旨意内容时相同的表情。
庭渊不可思议地看向伯景郁,“这……”
伯景郁笑着说:“旨你已经接了,所有人都看到了。”
除伯景郁和颜渺外,所有人都给庭渊行了礼。
庭渊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道旨是空的。
只有末尾加盖了两个大印。他说没想杀人这点,伯景郁当然是不相信的。
这事若是被捅出来,也是死罪。
宋诗文能够掌握证据,那么不管手中有无确凿的证据,只要他见到伯景郁,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伯景郁,去市面上稍稍一查,就能查明白其中的问题。
因此他们绝对不可能如眼前这位盐运官所说没想杀宋诗文。
只是另一句伯景郁倒是觉得有点道理。
想来都觉得好笑。面对这样的情况,李青云坚决要求衙门能够对商会众人严厉惩罚。
堂外围观的百姓也并未因衙门的判决而对李青云的歹毒有任何的改变,反而越发憎恶,认为是衙门偏袒,不够公正。
庭渊和伯景郁站在人群中,感受着身边民众的怒火,若非有围栏做阻隔,只怕这些人会直接冲进公堂大闹。
李青云回看这些对他心生恶意不断讨伐他的老百姓,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明明他们一家是受害者,却落得一个人人喊打的局面。
窦明泽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被老百姓指着鼻子骂他不公正,是个昏官。
顶着压力,窦明泽依旧选择维持判决。
随后商会的会长被衙役套上枷锁,当着众人的面,带离公堂。
关于李青云状告商会一案,以李青云诉状胜利结尾。
背后关于商会是否存在以此对李家的财务配方进行侵占,另有所图,仍需进一步调查,商会的会长并不能够被释放,要配合接下来的调查。
庭渊和伯景郁从声讨衙门的队伍中脱离。
计如康站在石狮子旁边,朝他们招了招手,随即走向二人。
“两位还真是计谋绝妙。”
伯景郁和庭渊并没打算理他,这个人不安好心,他们心中有数。
计如康道:“李青云打赢了官司,成功地将战火引到商会的身上,如此商会必然要乱,你们想从中浑水摸鱼,我说得不错吧。”
庭渊对这个人不是特别喜欢,但不可否认,他很聪明,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
“你说中了那又能如何呢?”庭渊与他对视。
计如康尴尬一笑:“不如何。”
庭渊:“那你可以让路了。”
庭渊和伯景郁从他面前走过。
计如康又追了上来,“你们想帮李青云平反,而我想要计家的家产,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时间一长就养成了他这种拧巴的性格,一个本身不够开朗,社交面不够广的人,想要准确地描述自己心里的想法,是很难的一件事。
即便是描述了,也可能描述得不够准确。
伯景郁将庭渊调成与自己面对面,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就算是拧巴我也喜欢,你不主动那我主动就好,你被动我主动,正好互补。”
庭渊:“一直主动是很累的事情。”
“那就等我累了那天再说。”伯景郁将他拥进怀里,“日子怎么舒坦怎么过,没有什么是一定会按照计划走的,你很爱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可以思考未来的事情,但也一定要专注于当下,如果你的目光永远落在前方,不注意脚下,万一突然塌陷了,岂不是要一脚掉进深渊?”
庭渊想了想觉得伯景郁说得也挺对的。
他真的很爱贷款想一些很远很远的事情。
伯景郁将庭渊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庭渊问。
伯景郁:“感受当下,感受一下我想做什么。”
庭渊:“我只能感受到你的心跳,其他的感受不到。”
“那你为什么不敢与我对视,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吃了你?”伯景郁低笑,“我又不是豺狼虎豹,干嘛逃避我的视线。”
庭渊说:“你比豺狼虎豹还恐怖。”
“我这么恐怖啊,你这害怕我,那我让你做什么,你是不是得乖乖照做?”伯景郁用调笑的语气问。
庭渊缩了缩脖子,“直觉告诉我,你没安好心。”
伯景郁单手撑起被子用力往上一拽,待被子将两人彻底蒙住时,伯景郁已经压在庭渊的身上了。
庭渊惊了:“不是说好一个半月?”
“没进去,就不算。”
庭渊:“!!!”
庭渊发现自己对伯景郁也是毫无抵抗力,很多时候自己本意并不想这么干,可只要伯景郁磨一磨,他就会被伯景郁带跑偏,能被他哄着把自己不想干的全干一遍。
底线是给别人的,对伯景郁的底线取决于伯景郁做事的下限。
从被子里出来后,庭渊猛猛地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伯景郁看他的脸又红了,还真是容易脸红,“你说你在以前的世界二十八岁了,难道没做过?”
刚才想从被子里出来的庭渊,现在想躲回被子里。
“睡觉吧,求求你了……”庭渊小声恳求。
伯景郁将胳膊递过去让他枕上来,“你这也太敏感了。”
伯景郁轻笑一声,“看来这事儿还不能太随便,真得找个隔音的地方,花点时间让你好好适应,这可关系到我后半辈子的幸福。”
光是听着庭渊就头皮发麻。
“我要先对你做脱敏训练。”
伯景郁盘算着,不然庭渊这太敏感了,真到那一天,只怕两人都会很艰难。
连着几日伯景郁都在对庭渊做脱敏训练,成效还是有的,庭渊没有之前那么敏感了。
这日下午路过栖烟城,眼看着天色要下雨了,伯景郁便吩咐入城,今夜就落宿在栖烟城。
入城时,伯景郁看了一眼城门,上面写着南门。
这几日沿途住在官道的客栈,到底是来来往往人多嘴杂,也远离城乡,客栈的吃食各方面水准都很一般。
赤风找了一家算得上豪华的客栈落脚。
进入客栈后,客栈的掌柜看到杏儿打扮亮丽。
问他们:“几位客官是路过还是要在城中小住?”
赤风问道:“难不成久住房钱可以便宜些?”
掌柜的连忙摆手,指了指杏儿,说道:“若是暂住,明日就走,姑娘这般打扮倒也无碍。”
“什么意思?”
说来伯景郁也好奇,“我们打南门进来,到你这客栈,少说二里路,沿途好像的确没有看到女子。”
惊风也道:“确实不曾看见,难不成你们这栖烟城不让女子出门?”
“非也,实乃形势所迫。”
掌柜的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是不让女子出门,而是女子不能出门。”
“为何不能出门,难道出门会死吗?”惊风难以理解。
掌柜的却是一言难尽的表情,“的确会死。”
杏儿以为他们残害女性,非常气愤,“女子出门就要死,律法可没这个规定!你们这栖烟城是疯了不成?”
庭渊和伯景郁脚步并未停歇。
计如康则与他们并肩同行,“合作。”
庭渊:“不用你的帮助,我们迟早也能替李青云平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或许你们可以,但有了我的帮助,事半功倍。”
“你有什么筹码?仅仅是为了计家的家产?”
“足以证明李青云一家清白。”计如康笑着说:“我要想拿到计家的家产,就必须让我大伯一家毫无竞争力。”
“李家的事情背后,你们计家也应该出了一份力,你把自己的大伯搞垮了,凭什么认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庭渊想不明白,这并不是什么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计如康道:“就算我们计家不干净,可这同光城内,又有几人是干净的?我不在乎计家的名声,我只在乎计家的权力最终能不能落到我的手里,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
“等我考虑清楚之后再联系你。”
庭渊并没有一口回绝,但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事情最终的走向会是什么样的,取决于商会的会长能够说出什么消息。
面对庭渊这样的回答,计如康并没有觉得意外,反而是提醒他们:“会长入狱,商会的人势必会掌控他的家人来阻止他往外泄露信息,我觉得当下你们派人将他的家人保护起来,才该是重中之重,一旦他的家人受到威胁,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多谢提醒。”
庭渊和伯景郁从侧门进了衙门,见了窦明泽,让他派人去将会长的家人保护起来,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随后见到了李青云。
李青云没想过街上萍水相逢的人会是钦差大臣,更没有想到他们真的能够帮助自己讨回公道。
“多谢大人相助,大人的恩德,我做牛做马也难以回报。”
庭渊则道:“如今不过是替你讨回了一定的公道,并没有洗清你身上的罪名。”
对于李青云来说,这已经是很难得的进展,毕竟在此之前,他都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方法,能够让商会付出代价。
庭渊道:“这个案子到此,剩下的部分衙门会继续追查,在衙门没有查出真相之前,你暂且还是保存实力,留在衙门可控的范围之内。”
根据盐运官供述出来的官员名单,伯景郁安排人去抓人。
这盐运官也一并被羁押了起来。
待众人离去后,庭渊问伯景郁:“你刚刚到嘴边没说的话是什么?”
“你看出来了?”
庭渊:“怎么会看不出来。”
伯景郁拉过庭渊的手,无奈一笑:“我是觉得他说自己只是图点小财,我竟然觉得他说得很对。”
“为什么?”庭渊不解。
伯景郁解释道:“中州官场贪污案背后涉及上亿的银两,西州官场纠缠梅花会偷盗粮食,也是上亿的银两。他们贪污盐款加起来也不过百万……和前面处理的贪污相比较,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庭渊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倒也是,偷得多了,突然面对他们这种,反倒觉得没多少钱,但站在百姓和其他官员的视角来看,这数量还是不少的。”
伯景郁说:“是啊,普通人一年收入也就四五六两银子,他们随便贪污一点,就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数额确实巨大。”
“胜国拥有大笔财富的人,本就凤毛麟角,动辄数百万两的银子,真正能够轻松拿出的人,数量其实十分有限,只是我们所接触到的官员都是相对高层级的,财富往往会积攒在极少数人的手里,向上层汇集。”庭渊在伯景郁的手上拍了拍,笑着与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当天傍晚,所有涉案人员全都被缉拿归案。
在防风等人的高压审讯之下,他们很快就将自己所犯的罪行坦白了。
庭渊原以为要让他们开口,恐怕要费一番功夫,谁料他和伯景郁刚沐浴完,防风就已经拿着厚厚一沓认罪书等在院子里求见。
伯景郁看向庭渊,“那你今夜自己先睡,我去处理一下这些事情。”
庭渊给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去吧。”
伯景郁迈出半步后,停下,与防风说:“你先回前院等着,我换身衣裳就来。”
防风转身离去。
伯景郁走到庭渊身边,拉着他回屋。
庭渊打开衣柜问伯景郁:“你要穿哪套?”
伯景郁从后面环住庭渊的腰,“随便。”
庭渊便拿了最上面的那一套:“你穿什么都好看,就这套吧。”
伯景郁有些不放心:“今晚你一个人睡,真的可以吗?”
庭渊:“当然可以,我以前不都是一个人睡的。”
“我们成婚以后,你就没有一个人睡过了。”
“去吧,我要是睡不着我就看看书,公事要紧。”
伯景郁握住庭渊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口,“我让惊风留下,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就来找我。”
“我知道,你快换了衣裳过去,别让他们等久了。”
庭渊帮着伯景郁换了衣裳,目送他离开,返回屋内将伯景郁换下来的衣裳叠好放在床边。
庭渊一个人躺在床上,平常都是被伯景郁抱着睡,如今他突然不在,庭渊轻喃:“当真有点不习惯。”
屋里点了安神香,前日/他刚目睹宋诗杰的死,许院判和伯景郁都担心他会做噩梦,安神香加重了一些,烧着很容易就会犯困。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庭渊倒也不至于睡不着。
伯景郁去了衙门,连夜问罪贪污盐款的官员。
除了第一个主动检举的盐运官免于死罪,其他官员全数于三日后在邢台斩首示众,家产尽数充公,家眷可免一死,自今日亲族免去一切优惠。
官员下狱,待抄家结束,天已经亮了。
伯景郁将旨给了庭渊,庭渊接了,旨意就成了。
颜渺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被他们所有人骗了。
她固执道:“我要看君谕。”
伯景郁与庭渊说:“给她看也不碍事,反正你都接了旨。”
庭渊索性将这道旨打开,反面朝他们。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张旨是空的,但末尾有盖印,一道是老王爷的,一道是君上的。
也就是说不管伯景郁往这上面写谁的名字都行,他把旨意给谁,谁就是王妃。
怪不得他要说是老狐狸和小狐狸。
“为什么,为什么?”颜渺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我不相信,为什么是这样的?”
伯景郁已经想明白了他父亲和君上这么做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你带着一道封妃的君谕来中州与我会合,他们会认为这道君谕就是封你为妃的,之后你们颜家女眷去东州养珠,你不在京城,灾祸就落不到你的头上。等到你们颜家女眷已经离开京城,你再回京城,大家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也不会有多少人真的要对你一个十二岁的姑娘下手,非要你去东州养珠。算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保全了你。”
流放东州养珠是一辈子的苦差。
颜槐序犯的罪孽,足够他们颜家满门抄斩,可若真要算满门,君上也在其中,因此才罚他们家男子自绝,女子流放东州,已然法外开恩。
“从一开始就没有说是封你为妃,对你的名声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你是来与我团年的,待你回了京城,依旧是君上疼爱的表妹,到了合适的年纪,君上会给你找一门合适的亲事。”
“既然给了一道空白的旨,我父亲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让我自己写旨,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他们都支持我,也是在说他们支持我和庭渊在一起。”
两边都派人来看庭渊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充分说明,他们都是支持的。
随行的册宝和册印,这些东西是封妃时一定要给的,没有册宝和册印的王妃没有权利。
“我父亲的意思是:先接婚诏,再授册宝册印,等同于是皇家认可的正妃,婚礼待回京城补办。”
听风与伯景郁说:“明日是个黄道吉日,王妃已经接旨,请王爷明日当着众人的面,为王妃授宝印。”
伯景郁看向庭渊。
庭渊此时还在状况之外,对他来说有些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份就坐实得不能再实了。
这个转变他还没有接受。
伯景郁与听风和周烬说:“你们先带颜渺回官驿,之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让她来这里。”
先把颜渺弄走,他好和庭渊说话。
听风立刻领命,“颜姑娘,走吧。”
颜渺往椅子上一坐,“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我就要留在这里,不是说送我来和景郁哥哥过年吗,那我就要和景郁哥哥住在一起。”
听风道:“颜姑娘,现在距离还有十来天,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把你打晕带走。你自己选。”
王妃的君谕落在庭渊的手里,颜渺的身份就只剩下罪臣孙女和君上表妹两个身份。
君上表妹这个身份对周烬好用,对听风不好用,他是老王爷的人,也可以算是伯景郁的人。
伯景郁的命令和君上的命令在他这里是有优先级了,先尊伯景郁的命令再尊君命。
伯景郁和君上都姓伯,他们才是一家人,颜家是外戚,颜渺不论什么身份,可她终究不是伯家的人。
颜渺面对变脸如此之快的听风,也只能起身。
临走前狠狠地瞪了庭渊一眼。
庭渊也是很无奈,这得怪伯景郁的父亲和君上,想出这种昏招来保全颜渺。
除了伯景郁的父亲,哥舒琎尧,君上三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计谋。
周烬和听风两人的执行力和嘴巴都太严。瞒过了所有人,也包括颜渺。
在众人呼声之中,伯景郁走下高台,走入人群中。
百姓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庭渊说过:国无民不国,君无民不君。
有民众的国家才算国家,被百姓支持的君主才算君主。
哥舒琎尧也说过,代天巡狩不是走马观花,再小的事情,只要是百姓的事情,就是大事。
再大的事情,与百姓无关,便算不得大事。
钟灵婉最后往刑台山看了一眼,拉过弟弟妹妹们离开。
呼延南音的马车停在转角,马车上坐着他和庭渊。
呼延南音:“如今王爷深得民心,代天巡狩是成功的。”
“而你,作为这背后的大功臣,为什么不到台前?”
庭渊笑了笑,“有人追求名,有人追求利,而我只是求一个公道。”
名也好利也罢,他都不爱。
呼延南音说:“代天巡狩的王爷对你言听计从,又与哥舒大人是至交好友,在胜国可以说除了王位,其他你想要的,什么都能有,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守住本心,真的令人钦佩。”
毕竟那些权贵朝臣,个个挤破脑袋就是为了名垂青史。
对于庭渊来说,唾手可得。
他却毫不心动。
“不过都是些虚名,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他们愿意挤破头,是他们的事情,庭渊只想做自己想做的。
呼延南音:“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谁知道呢?”庭渊看了呼延南音一眼。
他和伯景郁现在的关系很危险,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心,若是守不住,逃避是唯一的办法。
呼延南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人活一世,何必如此拧巴,不如追从本心。”
庭渊:“如果不止一世呢?”
“享受当下。”呼延南音说:“太阳有再升起的时候,时间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庭渊想到了一句诗词——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可我是个胆小鬼。”
“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呼延南音打趣。
庭渊轻笑:“死不可怕,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对我来说可怕的是——生离死别、天各一方。”
呼延南音却不这么认为,“情不在长久厮守而在刹那之间,有的人厮守一生却无情,何必拘于时间长短。”
“可我……胆小。”
呼延南音知道,再说无意。
有些人追求片刻欢愉,有些人追求长久相守。
都是个人追求。
伯景郁脚步一顿,他听见了庭渊的声音。
循声望去,看到了呼延南音的马车。
心中微暖。不是说不来吗?嘴硬,心软。
其他几名侍卫也相继从地窖里出来,自觉地朝外面走去。
惊风和飓风带着人将客栈全都查了一遍,确认客栈里安全了,回来禀报给伯景郁。
伯景郁拿帕子把庭渊手上沾染的血迹和身上的粉尘都弄掉。
庭渊将晚上发生的所有情况都给他们讲了一遍。
“我们还是着了他们的道。”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如果庭渊也一并中招,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身首异处。
如果第一个进地窖的人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同伴,不敢想庭渊当时的处境会有多危险。
许昊有些纳闷:“所有吃的东西喝的东西我都检查过,确实没问题,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们一样昏迷?”
庭渊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伯景郁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庭渊看向他:“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伯景郁问庭渊:“还记得当时我们去西州,上船后你晕船,给你喂的迷/药吗?”
“当然记得。”
庭渊想到了许院判当时说他以后可能会对迷/药麻药一类的东西完全免疫。
“这就说得通了。”
许昊也从杏儿口中得知了当初发生的事情,“大概率就是这个原因,迷/药和迷香中的成分差不多,如果不是我们吃进去的东西有问题,那就是有人趁着我们都睡着了后用迷香把我们迷晕的。”
许昊也在后怕,还好庭渊对这些免疫,不然他们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伯景郁道:“以后不管什么情况,都得有人守夜,免得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