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卧底军营
女人骄傲地仰起头:“我告诉你们,要是敢动我,良飞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现在立刻马上把我怎么弄来就怎么送回去,不然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至于秦婉,她敢找人弄我,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伯景郁语气冰冷地说:“是吗?”
他朝飓风使了一个眼色,飓风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抵在女人的脖子上,“与其担心我们不知道怎么死的,不如先担心一下你自己,说吧,你想要一个什么死法。”
冰冰凉凉的刀子抵在脖颈处,只要对方手一抖,就能划破自己的脖子,女人开始害怕。
庭渊嗯了一声,“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但这个凶手敢在婚礼上杀人,只怕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不然现场不会这么干净。
刑捕听出庭渊话里有话,“大人的意思,这个案子不简单?”
庭渊眸光一转,“依你之见,这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刑捕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说道:“蓄谋已久。”
庭渊赞同地点头,“什么样的人,敢在大婚之日行凶?”
按照庭渊的意思这么一细想,刑捕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多谢大人提醒。”
敢在大婚之日行凶,还能把现场处理得这么好,就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庭渊道:“还请刑捕大人好好找找凶器和沾了血的遮挡物。”
刑捕道:“钦差大人放心,属下定当尽心竭力。”
庭渊站起身,朝刑捕点了个头,随后退到院外,问管家,“究竟是什么样的玉佩,让你家少东家一定要亲自回婚房拿?”
管家道:“是先夫人的遗物。”
“先夫人?”
管家点头。
庭渊问:“这先夫人是何人?”
管家解释道:“是我们老爷的第一任夫人,也是少东家的生母,在少东家三岁时因病去世,现在的主母是东家的继室,少东家的继母。”
“你们少东家和继夫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很好。”管家说道:“继夫人嫁过来隔年就生了一个儿子,大家都担心继夫人会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少东家不好,可继夫人对少东家依旧很好,视如己出,事事都紧着少东家,小公子经常因为继夫人对少东家太好而和继夫人生气。”若他们没想抢夺西府,没有把中部和北部居民当作为自己冲锋陷阵的炮灰,庭渊心里必然会同情他们,干了丧尽天良的事情,就注定得不到任何支持。
庭渊相信伯景郁的话,若他们真的想见血,拿出魄力顶住压力不计代价确实可以收复西州南部,摧毁部落,强制实行民化。
伯景郁问:“还怕吗?”
庭渊摇头:“不怕了。”
伯景郁轻轻拍着庭渊的后背,“这条路一定会沾满鲜血,我只能淌血前行,没有退路。”
若他怕了,退了,王权便会受到冲击,百姓会不信任君主,将来无论推行什么政令都会有层层阻碍。
所以不仅要去西州,还要去南部各处都走上一圈,该杀的杀该罚的罚,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他问庭渊:“你还要跟我一起走下去吗?若你现在想回居安城,我可以放你走。”
在他看到庭渊惧怕时,他心软了,庭渊即便是再聪明,可他终究是一个普通人,没见过生杀,更没有卷入权力斗争,往西州一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是他作为君王该承担的责任,却不是庭渊该承担的。
是走还是留?
庭渊没有想过自己还会面临选择。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一条铺满鲜血的路,对庭渊来说举步维艰。
走吗?庭渊问自己。
抱着他的这双手在抖,伯景郁的心很乱。
即便他表现得再镇定,可他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要将胜国的重担一肩扛起,若无人懂他无人帮衬,他行吗?
摸着良心说,这个国家在伯景郁和帝王荣灏的治理下,并没有庭渊想象中的那么差,阶级固然存在,可他们确实在为百姓做事,关注民生,女君很多好的理念也在执行落实,国民经济好了,百姓生活好了,自然而然就会向上突破,打破阶级,便是拦也拦不住。
思虑再三,庭渊有了结论。
既然已经为思想解放埋下了火种,何不再扇一扇风。
旁人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跟着伯景郁轰轰烈烈地走上一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跟。”庭渊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伯景郁还是没被他甩掉,与他并肩走着,只是不说话。
昨夜气急,今日醒来缓了这么久,现在的庭渊内心平静多了,甚至觉得自己昨夜的行为有些傻,他又何必与他们争执,本就不是一个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
归根结底是他自己对哥舒和伯景郁抱有希望,明知不该融入,明知他们与自己不同,却还是对他们抱有期待。
不止一次提醒过自己要做红尘看客,他不属于这里,不融入就是守住本心最好的方法。
即便是21世纪,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一个国家,仍有国家思想封建,男女不平等,阶级压迫,贫富差距大,底层人生活艰苦,不能按照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还是太钻牛角尖了。
他不是神,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坚守住自己的本心就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伯景郁道:“我可以保证以后一定不会随意伤人,但我不能保证完全不伤人。”
说不伤人,那就太绝对了。
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轻易承诺。
庭渊看向伯景郁,他知道,伯景郁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因为他生气,他在伯景郁的心里其实没什么分量,是伯景郁自己想要做一个好的王爷。
伯景郁也停住脚步。
微风拂过,火红的枫叶飘落,落在庭渊的肩头。
伯景郁拿起枫叶递给庭渊。
他对着光,阳光透过枫叶,描摹着他身形。
庭渊接过他递来的枫叶。
见他接了,伯景郁心里终于安心了,接了就说明事情有转机,这两天好好表现,挑个时间和他聊聊让他陪自己巡查。
庭渊接了枫叶,只是想给伯景郁一个台阶下,他昨日冲动发火,是想彻底撕破脸皮,但今日哥舒和伯景郁的行为,让他实在不好强硬坚持。
书院的孩子还得靠哥舒琎尧庇护。
伯景郁:“喉咙还是很疼?”
庭渊点点头。
伯景郁:“我让许院判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缓解疼痛。”
庭渊嗯了一声。
倒也不是不能说话,只是太疼,能不说就不说,加上昨夜的事情,与二人闹得厉害,便不想与他们说话。
庭渊有自己的盘算,伯景郁也有他的盘算,两人各自揣着心思,并肩而行。
倒也没走太远。
伯景郁说:“原本我此时应该追上巡查队伍,与他们一同沿途巡视,如今因为这件事耽搁了,解决完这里,我也应该去追他们了。”
这点庭渊也清楚。
“舅父昨夜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他自己也后悔,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但舅父他真的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真的。”
从哥舒琎尧愿意用郑南江换庭渊时,伯景郁就知道,他真的很在意庭渊,是可以割舍利益保护下他的那种,只是昨夜他卡在二人之间,才会如此。
伯景郁忍不住替哥舒解释几句:“舅父出生时家道中落被贬回北州,恰逢当时北州疫病严重父母相继去世,科举一举夺魁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件顺利的事情,他入朝为官,在老臣支持下重开青天书院,头几年背负清流学子骂名,先帝当时病入膏肓,对于朝堂诸事有心无力,荣灏当时不过十岁,他协助先帝推行新政,权贵们不敢针对我父亲,也不敢针对先帝,我父亲不愿意从先帝手里接过王位,权贵们便集中针对舅父,当时若非他在朝中撑着,荣灏根本没有时间成长起来,这胜国只怕早就乱了,在这期间先经历丧子,后舅母又因忧思过度郁结而亡,他根本没有时间悲伤,为了稳定朝堂局势,连丧期都没过就接着辅佐当时还是太子的荣灏处理朝政。”
“都说双拳难挡四手,他一个人面对全京州的权贵势力,先帝在位期间为相八年,荣灏登基他又辅佐了二年,弹劾他的奏章能放满两个库房,他们骂他是帝王家的走狗,编童谣,京州三岁小儿都能歌颂,推动新政也损害到了曾经支持过他的那些老臣,他们骂他背信弃义。荣灏称他为相父,十分信任他,对弹劾他的奏章视若无睹,在确保荣灏有独立执政的能力后,他明明可以选择功成身退,却突然间爆发,将所有上书弹劾过他的权贵全都打了一遍,让他们上书弹劾自己,给荣灏留下把柄可以拿捏这些权臣。”
伯景郁深深地叹了口气,“出京那日,他一把火烧了所有弹劾他的奏章,大火持续烧了半个时辰才烧干净,他在京城过得并不快乐,来了居安城,遇到你,你能懂他,你们有一样的想法,我能感受到他很快乐。”
跌宕起伏十来年,如今也不过二十九岁。
和哥舒琎尧相处一年,庭渊又何尝不快乐呢?
伯景郁:“谁说目的不同,就不能联手?他想吃米,你想吃面,你们就不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吗?他想骑马你想坐车,你们就不能一起出行游玩了吗?”
他从未如此坚定。
跟随伯景郁出居安城是一场交易,是拿书籍和学院扩张换的。
这次选择跟他前行,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是他自己愿意这么干的。
伯景郁严肃地又问了一遍,“你考虑清楚,选择跟我走下去,就是我的人了,将来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的身边。”
庭渊听他这么说,好像情侣之间的告白,“你是不是还漏了一句死了埋你身边?”
伯景郁并未与他开玩笑。
看他这么认真,庭渊要不与他开玩笑了,认真地回道:“我想清楚了,我愿意跟着你,陪你遍巡六州,我发誓。”
“好了,不用发誓。”伯景郁阻止了他。
他认真看了看庭渊,问:“你真想和我埋一起?”
庭渊连忙摇头:“我开玩笑的。”
伯景郁却认真思考了起来,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说:“也不是不可以。”
庭渊:“?”
伯景郁道:“我的陵墓将来肯定是要和我的王妃合葬,但我还未定亲,也没有侧妃妾室,要是我死在了遍巡六州的路上,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你要是真想和我埋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庭渊赶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想,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伯景郁:“不想干嘛问?”
庭渊:“我就是随口一说,再说属于你王妃的位置我躺进去,你不觉得奇怪吗?”
伯景郁想了一下,“确实挺奇怪的,但是没关系,谁说非得是王妃才能埋,也可以是王爷和他的挚友。”
“不,我拒绝,我不要。”
庭渊不想社死。
将来传出去,王爷和一个男的埋在一起,到时候指不定有多少离谱的谣言,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歌颂他们根本不存在的爱情。
庭渊听着管家的话,微微眯眼,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这少东家和小公子的关系如何?”
管家摇了摇头,还伴随着唉声叹气。
动作神态足以说明一切。
“小公子一直觉得继夫人不疼亲儿子疼继子,所以和少东家一直不对付。甚至可能会说针尖对麦芒。”
伯景郁听着这话说道:“稍微往里头代入一下,任何人都受不了,亲娘不对自己好,对继兄好,心理不平衡才是常态吧。”
庭渊点了点头:“是啊,多数人都难以接受自己的父母对别人比对自己好。”
可以对别人好,但自己必须是排第一的才行。
如果对别人比对自己还好,庭渊觉得放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也接受不了。
庭渊问管事的:“那你们少东家对小公子是什么态度?”
管事的说:“少东家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是因为继夫人对自己更好,导致小公子心理不平衡,对于小公子的挑衅,少东家向来不与他过多置气。”
“你们这少东家人品如何?”
“好得没话说。”提起这个,管家挺直了腰板,似乎这是很值得骄傲自豪的事情,“这积水城几十万居民,大多都知道我们周家,对我们家少东家的评价那都是一顶一的好。”
“少东家待人和善,出手大方,在积水城可以说知道他的人,没有人会对他有不好的评价。”
庭渊与伯景郁对视一眼。
何其耳熟。
当初在杨家庄的时候,杨成忠和沈玉黎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
把小公子杨兰玉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结果他对表姑娘干出禽兽不如的事。
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方在想什么,对于这管家的话,他们也就听一听。
“小公子如今人在何处?”
根据目前的信息来看,只有小公子是最有作案嫌疑的,嫉妒继夫人对少东家好,因此杀人泄愤。
管家说:“如今应该在夫人身边陪着,小公子虽然与少东家不对付,可对夫人还是很有孝心的。”
庭渊对县丞说:“暂且先将小公子扣下。”
县丞招呼衙役,跟管家去拿人。
院子里站了两排仆人。
庭渊问:“这些都是案发时在附近的仆人吗?”
县丞道:“是。”
庭渊点了点头。
丽娘破涕为笑,“老爷,你对丽娘真好。”
良飞拿过帕子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这会儿不哭了,郎中不是说让你保持住好心情,更容易怀上吗,开开心心的,早日给我生个孩子,我好正大光明地把你娶进家门。”
丽娘满眼含泪地点头。
别的不说,良飞对她是真心不错。
丽娘靠在良飞的心口,“老爷,我真想好好和你过日子,生一个我们的孩子,一家子幸福快乐,我从小就过着没爹没娘流浪的日子,有个幸福的家庭,是我这一生都很渴望的事情。”
“会有的,很快我们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丽娘嗯了一声。
她猜不透那几个男人的身份,但他们冲着军营来的,只怕身份不简单,八成是朝廷的人,丽娘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