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死不松口
庭渊再度拍下惊堂木。
“陈汉州,事已至此,你还是不主动坦白吗?”
陈汉州趴在地上,便是抬头,也看不到三尺高台后坐着的庭渊,只能听见声音。
“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不就是大人想要看到的吗?”
“这话说得,好似是我故意要毁了你的家庭似的,事情不是你自己做的吗?就没有想过会有败露的一天。”庭渊哼笑一声。
“我想要你教我。”伯景郁的眼底一片暗色,微蜷的手指展示着主人的焦躁。
师兄要把他推给别人。
“我未曾学习过剑法,这点可教不了你。”庭渊只当他在闹脾气。
伯景郁上了鹤车再也没有讲话,安静地坐在庭渊对面。
庭渊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那个小团子被自己养成了喜欢生闷气的爱哭包。
鹤车落在天衍宗脚下的城镇,四周传来人群喧闹的声音,因为城镇靠近天衍宗,时常有修士走动,鹤车在人群中倒也不太引人注意。
伯景郁伸手掀开了一角帘子,外面是来往的生意小贩,“师兄怎么落在这里,我们不回蓬莱宗吗?”
庭渊走下鹤车伸手看向眼眶还泛红的小师弟,“不生气了?回蓬莱宗了可吃不到这么多吃食。”
蓬莱宗四面环岛,凡人没有机会踏足这片土地,这就导致了宗里的很多东西需要杨曜定期出门采买,宗里的吃食大部分由符秋霜准备,但符秋霜的厨艺只能说可以入口,但却代表了整个蓬莱宗最高的厨艺水平。
庭渊有很多时候会心血来潮亲自下厨,杨月他们看见庭渊提着自己做的食盒就会想尽各种借口跑路,只有伯景郁和符秋霜会乖乖吃掉庭渊做的东西。
在符秋霜吐了几天之后就只有伯景郁一个人会吃师兄的爱心饭菜,曾经杨月他们也会浅尝一番,直到庭渊用一锅蘑菇汤将全部的人都放倒,事后杨曜评价他不去做绝命毒师真是可惜了。
庭渊带着伯景郁来到一家酒楼面前,他扬起帷帽下的脸打量了一下招牌便走了进去,“之前谢流云来吃过,说这里的汤锅是一绝。”
伯景郁听到这个名字又高兴不起来了,他看着面前的招牌上写着歪歪斜斜的几个字——春来酒楼,大厅里坐满了人,汤锅的香气在酒楼里弥漫开来,确实是一家不错的店。
两人要了二楼的雅间,待小厮关上门庭渊才取下帷帽放到一旁,逢仙会一战之后庭渊的名气大涨,加上他铸器的手艺在九州数一数二,修士凡人都认识他,为了避免麻烦他干脆带起了帷帽。
“这家招牌菜是牛肉汤锅,再点两盘肉,来点白菜和蘑菇,一盘糍粑,一壶紫苏水。”
伯景郁幼时就比较谨慎,问他想要什么都摇头拒绝,久而久之庭渊便不再让他点菜,毕竟相处久了也知道小师弟喜欢吃什么,自己帮他点上就是。
汤锅很快端了上来,锅下面烧着无烟的银丝碳,鲜美的汤在锅中翻腾,筷子夹着肉片浸没到汤里,刚刚变色就夹起来口感最好。
锅里的肉拌上蘸料碗里的麻酱令人食欲大增两人互相给对方夹菜,不过一会两盘肉便消灭了一大半。
庭渊一边喝着伯景郁给自己倒的紫苏水一边欣赏着城镇的风景,他最近很少有出宗的时间,所以对现下的空闲有一丝珍惜之意。
他嚼着嘴里甜糯的糍粑心情极好,直到视线扫到街上站着的某人,庭渊嘴角抽了抽快速地关上了窗户。
伯景郁:“师兄是冷吗?可以叫我关窗户。”
庭渊忍不住扶额,“是有点,昨日下了雨……”话音未落他的右眼皮越跳越快。
只听见哐的一声雅间门被大力推开,脆弱的木门在墙上砸出了个坑。
伯景郁警惕地回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流云师兄?”
谢流云身后背着用破布条子缠着的两把宝贝剑,一脸喜气洋洋地坐在庭渊旁边。
“我就知道你那个表情,一看就是在吃好东西不和我分享!”谢流云用力拍了拍庭渊的肩膀,差点把他刚喝进嘴里的紫苏水拍了出来。
“你这狗鼻子这么远都能闻见…不想分享现下也分享了。”庭渊用杯子挡住嘴鼻腹诽道。
剩下的肉几筷子便被谢流云煮了个干净,“怎么才两盘肉,小二再加五盘!”
“这是我请小玄吃饭,你一个人吃光了是怎么回事?”庭渊说着将剩下的吃食全往伯景郁面前推去。
“你这次接了天衍宗这么大单子,请好友吃顿饭也不行……真是抠死了。”谢流云大大咧咧地坐到庭渊旁边。
庭渊只觉得自己额上青筋直跳,谢流云风卷残云地吃完刚加上四盘肉,还贴心的给伯景郁留了一盘。
伯景郁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筷子,任由锅里的雾气将面前两人模糊,他觉得自己在嫉妒,嫉妒谢流云分走了庭渊的视线。
庭渊注意到对面没有动筷子的伯景郁,强忍住将盘子扣在谢流云脸上的冲动,他又想起刚刚在天衍宗说的让谢流云教小师弟剑道一事。
“你看小玄怎么样?”
谢流云擦了擦嘴抬头看向对面的伯景郁,一阵笑声从他嘴里传出来,“哎呦,景郁你去哪搞得桃子眼,哈哈哈哈哈哈!”
伯景郁的眼睛哭过之后本来就干涩,现在直接肿得双眼皮都没了,活像挂了两个桃子在眼睛上。
听完谢流云这话伯景郁手里的筷子发出了咔嚓一声。
“你看力气也很大,他学剑怎么样?”庭渊飞了个眼刀给自己的好友。
谢流云这才放下手里的筷子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确实是学剑的好苗子,就是晚了些。”
“勤能补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过几日要闭关了,这段时间得拜托你帮忙教导一下他,我觉得你吃完这顿拜师宴也不介意多个小徒弟。”庭渊挑眉道。
伯景郁低着的头猛地抬起来,师兄从来没给他说过闭关的事情,庭渊感受到伯景郁湿漉漉的眼神安抚性地笑了笑。
“那我可就亏了,你应该请我吃点更好的。”谢流云经常去看杨月,各种借口都找遍了,现下有这么好的理由摆在面前他当然会答应。
吃完饭谢流云便起身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庭渊和伯景郁两人沉默相对。
伯景郁付完钱跟在庭渊身后出了酒楼,虽然表情还是那副沉默的样子,但是庭渊一看就知道他又生闷气了。
路上给杨曜杨月他们选了些新奇玩意便返回了蓬莱宗,伯景郁到了蓬莱宗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庭渊给杨月带一个漂亮的蝴蝶梳,送了杨曜一套武侠话本,给符秋霜带了些草药,唯独留着伯景郁的没有送出去。
“伯师弟怎么不来拿东西?”杨月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伯景郁的身影。
“可能是困了吧…唉这次之后还有三年才能见到大师兄……”杨曜叹了口气道。
符秋霜郑重地抱了一下庭渊,他口吃的毛病一直改不了,到了情绪激动的时候肢体反而比嘴更好表达情绪,瞧着伯景郁没来他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庭渊和他们道别之后来到了伯景郁的住所,里面黑漆漆一片并没有点灯,他走了进去点燃一旁的蜡烛,屋内并没有人,他才发觉伯景郁是在躲着自己。
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话梅糖放在桌上,轻轻掩上门便出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伯景郁缓缓走到桌前,抱起那罐玻璃瓶装的话梅糖。
第二天庭渊便前往了蓬莱的主峰,那里有闭关的洞府,清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台阶上,一身白衣仿佛要和初冬的雪融为一体。
“师尊怎么在此?”庭渊向他行了个礼。
“我算出你有一劫,不知是福是祸,全凭你一念之间,故来告知于你。”
清辉垂眼打量着面前的弟子,也是在初冬的一个早晨,他将年幼的庭渊带回蓬莱,为他取名禾,希望他如禾苗般成长,喜乐安康。
如今庭渊已经脱去了幼时的稚嫩,仙途坦荡,但他还是不免忧心庭渊可能会遭遇的劫难。
“师尊不要担心,弟子若是遇上麻烦也定能逢凶化吉。”
闭关的石门在清辉面前缓缓关上,他看着一旁小径上的松树上的落雪转身离开了。
伯景郁靠在松树背后,纷扬的雪花落在他肩侧,他一步步迈向庭渊闭关的石门,那里的空地已经积了浅浅的一层雪,上面还有庭渊的脚印。
他呼出几口白气,将冻的有些泛红的手掌贴向冰凉的石门,侧耳附了过去,却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和风声。
伯景郁在那待了一个早晨,后面回到房内果然病倒了,符秋霜摸了摸伯景郁发烫的额头道:“伯…伯师弟……看来病病…得不轻,烧坏……脑子了。”
杨曜和杨月也坐在伯景郁的房里,“都筑基的人了也能被风寒放倒?”
符秋霜听到这话放下手里抓药的小称凉凉地看了杨曜一眼:“修士……也也…也是人,自然会……会生病,不过有我…我我配药,不出……三天便好了。”
杨曜抱着话本道:“他不会是因为师兄闭关才生病的吧……。”
“那也不稀奇,毕竟他一直很黏师兄。”杨月开口道。
杨曜他们没待多久便走了,符秋霜留下一碗药放在伯景郁床头也离开了,等伯景郁睁眼时已经是晚上。
他喝掉那碗凉透的药汁,一股中药的苦涩味在嘴里乱窜,他打开庭渊送给他那罐糖,含了一颗在嘴里,酸甜的话梅味瞬间将药的味道压了下去。
伯景郁抱着那罐糖缩在床榻上,还在发热的身躯出了一身冷汗,恍惚之间又想喊出声去,翻了两次身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你想摆脱蓝启深对你的影响,通过一些别的方式让你自己快乐,而不是只依靠蓝启深。”
“我根本听不明白你到底在讲什么。”
庭渊将手里的盒子扔给陈汉州,“这里头的东西从哪里来的,你不比我清楚吗?”
陈汉州捡起盒子拉开。
即便是已经肿成了猪头,也能看到他惊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