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接连反转(1 / 1)

穿回古代搞刑侦 历青染 676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73章 接连反转

  “你什么时候察觉出来有问题的?”

  庭渊笑着说:“我从没相信过任何人的话。”

  “包括楚迎?”伯景郁问。

  庭渊点头,转而他说:“她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动机不纯。”

  “如何不纯?”伯景郁不解,他没发现楚迎有什么动机。

  山榴村青山环绕,绿水潺潺。

  村子南面那条小溪边上这会儿正热闹着,春日正是农忙的时候,白日里妇人夫郎们也得下地干活,只有傍晚出来洗衣的时候,才能闲聊一会儿。

  几位洗衣的妇人和夫郎,一边捶打着盆里的衣物,一边眉飞色舞地议论着村里近来发生的大事儿——庭大家的小哥儿庭渊终于定亲啦,他未来夫君还是隔壁村的江秀才!

  庭渊今年十七岁,相貌品行样样不差,可村里其他小哥儿十四五岁便有人上门说亲了,他这头却一直没有媒人上门,也没有旁的原因,就是他身子骨实在虚弱了些。

  别的小哥儿十几岁便能下地干活了,力气大些的比男人差不了多少,他却只能做点儿轻松的活计,还得隔三差五地抓药调养身子,这村里头哪户人家敢娶?

  他爹娘都是勤快人,他娘卢彩梅虽是个妇人,却也不比男人差多少,不仅将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还会做绣活补贴家用;他爹就更有能耐了,不仅有一门木工手艺,年轻时还在县城的大酒楼里做过伙计,比村里那些只会种田的汉子强多了。

  庭渊还有个哥哥叫庭意文,这庭意文十来岁便被他爹娘送到镇上学堂去念书了,如今已经考中秀才了。

  那会儿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穷得吃不饱饭,鲜少有能供得起孩子念书的,庭家因为这事儿很是出了些风头,村里不少人都羡慕他们。

  这一家人原本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但自打庭渊出生后,他家的情况便一落千丈了。

  庭渊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这些年庭家为了给他治病,花了不少银子,可庭渊药吃了不少,病情却未见好转,他比普通哥儿单薄许多,也干不得重活,需得仔细养着,稍不注意便会病倒。

  因为他这病,他家的家境一落千丈,他自己也成了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哥儿”,即便他哥哥考中了秀才,也未能改变他们家的窘境。

  但就在村里人都以为他这辈子没什么指望,只能当一个寡哥儿的时候,江家托人过来求亲了。

  江家跟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农户不一样,是前年才从府城迁过来的,听说家世背景不一般。

  他们一来便选了冬角村落脚。

  冬角村是个大村子,离县城近,那里的村民比山榴村的要富裕许多,这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愿意同冬角村的人结亲。

  江家在冬角村修了个大宅子,用的是青砖红瓦,既宽敞又气派,把冬角村的其余人家都比下去了。

  修宅子的时候他们雇了许多山榴村的人过去帮忙,那些人回来后把江家的情况到处宣扬,村里人连江家的狗叫什么都知道了。

  江家有钱,江家的独子江轻尧一表人才,又是个秀才,他们在冬角村安定下来后,江轻尧便被附近的媒婆盯上了。

  不仅是村里头,就连镇上也有些人家托了媒婆过来打听,江轻尧成了名副其实的“香饽饽”。

  可这“香饽饽”回绝了许多贤良貌美的姐儿哥儿,最后挑了个嫁不出去的病秧子,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大家免不得在背后多议论几句。

  “前头江秀才成日往庭家跑,说是找意文讨教功课,指不定就是那时候看上渊哥儿了。”一位穿着绛青色短打的胖婶子笃定道。

  “渊哥儿他爹娘为他操劳这么久,这下估计是松了口气了,我看他娘这几日都笑呵呵的,想必对这亲事满意得很呢!”

  “嚯,你也不想想,那可是江秀才啊!换谁摊上这门儿婿还能挑得出理来?”

  “这渊哥儿病恹恹的,没成想还是个有福气的,江家抬了那么多聘礼过来,看来极重视他,他嫁过去之后定是衣食无忧,只等着享福喽!”

  ……

  这些妇人、夫郎说起庭渊的亲事,面上不无歆羡,但大多数都没什么恶意,只一位穿着墨蓝色棉布衣裳的妇人嗤笑一声,讥讽道:

  “呵,什么有福气的,花了那么多银子,吃了那么多药还是这副鬼样子,这福气他受不受得住还不好说呢!”

  这妇人话音落下后,周遭都安静下来了,她这话说得恶毒,一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灰衣夫郎面带谴责地瞥了她一眼:“渊哥儿也叫你一声‘婶子’,你一个做长辈的说这种话,可对得起这声‘婶子’?”

  其余人想起庭渊那张素白的小脸,又想起他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轻声细语地喊她们“婶子”“阿奶”的模样,都面露不忍,前头说他“病恹恹”的那位更是使劲往自己嘴上拍了一掌。

  那位穿棉布衣裳的妇人见众人都怒视着她,心里十分不忿:“我也就随口一说,你们至于这么较真吗?好像你们没有在背后编排人家一样!”

  她说完便匆匆忙忙地端着盆子起身走了,没想到她一走,众人又把话题绕到了她身上。

  “她前头一直想把女儿嫁给意文,但意文他爹娘没同意,估计她心里不痛快,这才把气出到了渊哥儿头上。”

  “八成是这么回事儿,她三番四次地托人做媒,庭家就是不答应,她可不就生气了嘛!”

  天色渐晚,大家洗完衣物,也没再多聊,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家了。

  *因为江家今日要过来商议婚期,庭渊他爹娘都未下地干活,哥哥庭意文也特意从学堂告假回来了。

  昨晚被噩梦惊醒后,庭渊便再也没睡着了,眼瞧着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索性起来把早饭做了。

  庭家人少,干活的劳力比不上别人家,庭渊体弱,干不得重活,但也想为家里分担一二,于是揽过了做饭的活计,好歹让他爹娘活忙一天回来,能有口热乎饭吃。

  前几年朝廷研究出了肥田的法子,又培育出了红薯,这些东西在民间推广开后,百姓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山榴村不算富裕,但村里的人也都能吃饱饭了,逢年过节也能吃上两块肉。

  农家早饭都吃得简单,庭渊煮了栗米豆子粥,又蒸了些红薯,夹了一小碗腌黄瓜出来,这顿饭便算是齐活了。

  卢彩梅一早起来,看到小儿子已经将早饭做好了,正坐在灶前愣神,还有些纳闷:“渊哥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庭渊被昨晚的梦搅得心绪不宁,这会儿精神还有些恍惚,怕他娘担心,也不敢多说,只勉强笑了笑:“后头那只大公鸡打鸣,把我吵醒了。”

  卢彩梅看他面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便猜到他没睡好,她有些心疼,但只以为儿子是记挂江家过来议亲的事儿,也没再多问了。

  吃早饭的时候说起庭渊的亲事,庭意文提出让弟弟不必避着,也同江家人见一面。

  梦里他哥哥也是这样说的,那时庭渊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次却是平静地应下了。

  庭意文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又多看了弟弟几眼。

  大楚民风开放,不流行盲婚哑嫁那一套,村里的年轻人订亲后,只要完婚的前几日不见面就行了,其余时候不必刻意避嫌。

  江轻尧他爹娘纳征时都未过来,这次商议婚期,说是林氏和江轻尧带着媒人一道儿过来。

  庭意文想让弟弟提前同未来的婆母见面,庭渊点了头,庭德贤和卢彩梅对视一眼,也没反对。

  吃完饭卢彩梅催着小儿子去补觉,庭渊乖顺地回了房,却没有真的睡下。

  吃饭的时候发生的一切都跟梦里一模一样,庭渊心里更加不安了。他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既然这噩梦很有可能是真的,那他便要早做打算了。

  无论如何,他爹娘哥哥是无辜的,不该被他拖累,他再如何软弱,也不能让悲剧重演了。

  他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要让爹娘长命百岁,不再为他忧心,要让哥哥顺利参加会试……

  庭渊定了定神,又将那噩梦仔细回忆了一遍,终于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他之前从未见过林氏,等会儿若是林氏和梦里长得一模一样,那便能确定这梦境是真的了,那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同江家退亲了。

  除了退亲,还有几件事儿也必须得做。

  上辈子嫁到江家虽让他不幸殒命,却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他找到了能治好他的大夫、结识了一位好友,还从那位好友那里学到了一门赚钱的手艺。

  那位好友名叫“林秋”,是江轻尧的表弟、林氏的亲侄子。他只比庭渊大两岁,性子活泼,人也善良。庭渊病重时,他偷偷托人帮忙买药,可惜被人撞见了,他也被林氏关起来了。

  林秋在江家过得很不好,庭渊死后没多久他就被江广乾强行卖给一个老鳏夫做妾了,也不知最后逃没逃出来。

  庭渊打定了主意,这一次要提前将林秋从江家救出来。

  在这之前,他要用上辈子学会的手艺多赚些银子,给自己治病、改善家里的情况,还有救林秋都得用钱……

  *

  江家的人过来后,庭意文去喊他弟弟出来,刚敲了一下,门便开了。

  庭渊望了望外面的日头,心里一片冰凉,梦里林氏她们也是这时候过来的。

  短短几步路,他走得沉重无比。庭意文察觉弟弟今日有些不对劲,又拉着他低声叮嘱了几句。

  “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我还是觉得你跟江轻尧这婚事定得有些草率,也不知他爹娘品性如何,会不会欺负你。等会儿若是他娘不好相与,你就先推脱一下,别应下婚期,我已经同爹娘交待过了,横竖还没定下婚书,后悔也还来得及……”

  哥哥絮絮叨叨的,说的话与梦里一字不差。

  一切都对应上了,饶是庭渊不信邪,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或许那就是他的上辈子。

  庭意文平日里爱摆哥哥的架子,虽然关心弟弟,但少有这样语重心长叮嘱他的时候,庭渊上辈子没发觉他的忧虑,现在如梦方醒,才发觉他哥哥上辈子就不赞同这门婚事。

  庭意文见弟弟浑浑噩噩的,心里实在担心,没忍住多嘱咐了几句,后头说的这些话,倒是上辈子未曾说过的。

  “你虽是个哥儿,却也不一定非得嫁出去,实在不行,还有哥哥养你呢!”

  庭渊听到这话,想起他哥哥上辈子的遭遇,猛然红了眼。

  *

  “请期”一般是上午过来,吃完早饭卢彩梅便张望着了,但江家的人临近中午才到,说好要过来的江轻尧也没有出现。

  卢彩梅心里有些不快,庭德贤推了推她,她才挂上笑脸迎上去。

  除了媒婆,林氏还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厮,一个赶车的车夫一起过来。

  林氏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弹花暗纹长袄并黛色盘金彩绣棉裙,头上插了两只金簪子,手上也戴了只玉镯子,很有些贵夫人的派头。

  饶是对江家的富贵早有耳闻,这次真与林氏见了面,卢彩梅也拘谨了几分,她又理了理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裳,才上前寒暄。

  庭德贤年轻时曾在大酒楼里当过跑堂伙计,见过些世面,也认得几个字,这会儿便比妻子从容一些。

  他招呼人进屋坐,又让妻子将特意准备的茶水点心端上来。

  庭家人礼貌又热情,林氏面上却不见笑意。她扶着丫鬟的手挺着下巴进了门,进门后将四周都扫视了一眼,才撇撇嘴坐下。

  她这副作态看起来不像个好相与的,庭德贤心里微微发沉,面上却不露声色。

  “寒舍简陋,招待不周,林夫人莫要见怪。您几位一路过来着实辛苦了,先喝杯茶水润润嗓子吧。”

  他这话说得客气,一同过来的媒人笑着同他客套了几句,林氏却一直没搭腔。

  林氏坐下后,翘着兰花指端起桌上的茶水瞧了瞧,半晌嗤笑一声,对着卢彩梅道:“姐姐真会持家,这茶叶是轻尧送过来的吧?”

  卢彩梅面色有些难看,庭德贤也沉下了脸。

  村里人也是这几年才勉强能吃饱饭的,哪里有闲钱买茶叶?庭得贤平日里喝的都是自家种的粗茶。

  这次江家人过来,庭德贤要去镇上买茶叶待客,被庭渊拦住了。

  家里拮据,平时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他不愿意花爹娘的血汗钱为自己做面子,便说拿江轻尧送过来的茶叶招待就行了。

  庭德贤想着他们买的还不一定能有江轻尧送过来的好,便没再坚持,没想到竟被林氏当面挑了刺。

  今日她们姗姗来迟,江轻尧又失约未来,已经十分失礼了,林氏既不解释儿子为何失约,也不说明为何来晚了,明显是没把江家人放在眼里。

  林氏傲慢无礼,但江轻尧对儿子的好他们看在眼里,以儿子如今的情况,再没有比江轻尧更好的选择了。

  庭德贤心里思量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这茶叶确实是轻尧送过来的,我们乡下人不懂茶叶,渊哥儿他娘想着轻尧送的定然是好的,这才特意拿出来招待你们的。”

  庭德贤这话说得不卑不亢,给足了江家面子。

  那媒婆是江轻尧请的人,她有心缓和气氛,便笑着附和道:“江秀才拿来孝敬岳家的,那定然差不了!托林夫人的福,我这老婆子今日也能尝尝这好茶的滋味喽!”

  林氏横了她一眼,并不领情,那媒婆讪讪地闭了嘴。

  卢彩梅忍着怒气,勉强笑了笑,对着林氏问道:“轻尧之前说今日也会过来的,可是有事耽搁了?”

  林氏把那盏茶推远了一些,侧过头看向卢彩梅,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姐姐这话说得不对,这婚期我们商量就行了,哪里就非得让轻尧跑这一趟?他如今还在念书,乡试只有两年了,他哪有这么多时间花在这种小事儿上?再说了,若什么事儿都让他们这些爷们儿来做,那还要我们女人干什么?”

  卢彩梅闻言目瞪口呆,娶妻成家,竟然也是“小事儿”?

  她还未来及反应,林氏又不紧不慢道:“既然咱们两家要结亲了,我也得多劝劝姐姐,阿渊在村里长大,可能不知道我们大户人家的规矩,趁着还未完婚,你得多教导教导。”

  “江家祖辈是做大官的,轻尧这孩子又聪明,以后定然也是要当官的,按理说他该娶个大户人家的嫡小姐才算是门当户对,可他看上了阿渊,我和他爹也拗不过他。但丑话说在前头,我们江家的儿夫郎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卢彩梅听到这里实在是按捺不住了,明明这门婚事是江轻尧一力求来的,为何在林氏口中,倒成了他们庭家攀高枝一样?

  她正要出口反驳,刚开了个口,就被庭德贤止住了。

  庭德贤握着椅子的手用力得青筋毕露,他气极反笑:“林夫人你继续说。”

  林氏面上有些得意,似乎知道他们不敢有意见。

  “轻尧现在还小,考取功名才是正事儿,要我说啊,他和阿渊晚一些成亲也不打紧,等轻尧考上举人再成亲是最好了,在这之前,阿渊还是得多体谅轻尧,不要老是让他往这儿跑,这也不合规矩。”

  “哥儿不好生育,我们江家又只有轻尧这一个孩子,可不能断了香火!若是阿渊嫁过来两年内未有所出,那江家可就得给轻尧纳妾了,轻尧现在已经是秀才公了,以后定然会更有出息,做他的夫郎,阿渊可得拿出秀才夫郎的气度来,要有容人之量,别叫人看咱们江家的笑话……”

  林氏一口气说了许多,最后轻飘飘地下了定论。

  “若是我方才说的,你们家都能接受,那咱们就将婚期定下来,若是不行,那我们江家可就得再考虑考虑了。”

  她洋洋得意地看着庭家夫妻二人,眼里的不屑溢于言表。

  一个农家哥儿能嫁给她们家轻尧,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林氏心里笃定,即便再不乐意,江家也会应下这些条件。

  这江家十分穷酸,他们家的一个病秧子哥儿,便是嫁给她儿子做妾,也算是抬举他们了,何况是正夫?

  林氏一番话说完,堂屋里的气氛便僵滞了下来。

  那媒婆保媒拉纤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婆母,第一次见面就说要纳妾的,这明显是对未来的儿夫郎不满意呀!

  不过这两家家世门第确实差得远了些,村里人穷苦,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家的哥儿、女郎嫁给人家当妾的也不是没有,就是不知道这庭家爹娘会如何决断了。

  夜阑人静,星月高悬,漫山遍野一片静谧,庭渊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刚从梦中惊醒,吓得一身冷汗,现在回想起梦里的场景,依旧心慌得厉害。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江家明日要过来商议婚期,他这几日一直惦记着,晚上便梦到了这事儿。

  这是一场噩梦。

  梦里他的“江大哥”明日未曾过来,来的是他娘林氏。

  江家对这场婚事十分不满,林氏虽是过来提亲的,却没有好脸色给庭家人看,她态度极为傲慢,不仅三番四次出言讽刺庭渊和庭家人“攀高枝”,更是趾高气昂地表示,以后要给江轻尧纳妾!

  “哥儿不好生育,我们江家又只有轻尧这一个孩子,可不能断了香火啊!若是阿渊嫁过来两年内未有所出,那江家可就得给轻尧纳妾了,轻尧现在已经是秀才公了,以后定然会更有出息,做他的夫郎,阿渊可得拿出秀才夫郎的气度,别叫人看咱们江家的笑话……”

  林氏说话夹枪带棒,毫不客气,她昂着头,斜睨着庭渊,面上的不屑十分明显,似乎懒得费心掩饰,也不在意庭家人的想法。

  庭渊从小体弱多病,被父母兄长看得紧,他长到十六岁连村子都没出过几回,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

  即便没有经验,庭渊也知道提亲不该是这个态度,也不该说这种话。他当时心里既生气又委屈,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无措地愣在那里。

  这次的会面,自然是不欢而散。

  庭家虽然穷苦,但庭渊也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他身子弱,父母兄长都宠着他,不仅不让他干活,连句重话都未曾对他说过,哪里舍得让他去江家受委屈?

  庭渊性子软,可他父母兄长都是有主意的,林氏被赶了出去,江家前头送过来的聘礼也被庭家人退了回去。

  然而,这门亲事没有就此作罢。

  第二日江轻尧便亲自来了庭家,他不仅情真意切地同庭家人道了歉,又说了许多软话哄庭渊,最后更是当着大家的面赌咒发誓,无论庭渊将来能否生育,他这辈子都只会有庭渊一人。

  江轻尧生得俊美,庭渊自小在村里长大,见惯了五大三粗、不修边幅的庄稼汉子,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翩翩公子。他对江轻尧很有些好感,后来江轻尧同他示好,又托了媒人来庭家求亲,他便点了头。

  江轻尧一向端方自持,从未说过那样露骨的情话,这次为了哄庭渊回心转意,难得放下了身架,庭渊看着心上人伏小做低,目露恳求,哪里还狠得下心?

  不仅是他,他爹娘兄长,最后都退了一步,只让林氏过来赔礼道歉后,便应下了亲事。

  庭渊后来才知道,他爹娘和兄长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最主要还是为了给他治病。

  许是镇上的大夫医术不精,庭渊这些年药没少喝,身子却始终不见大好,这一直是他爹娘的一块心病。

  江轻尧许诺,庭渊嫁过去之后,他定会好好待他,江家会请县城最好的大夫给庭渊看病,若是县城的大夫也医不好他,他就带着庭渊去府城求医。

  江家从前是府城的大户人家,他们家的条件不是庭家可以比的,江轻尧的诺言让庭德贤和卢彩梅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期冀,他们太希望小儿子能摆脱疾病的困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只要庭渊能好,卢氏之前的羞辱他们都可以不计较。

  可庭渊嫁给江轻尧之后,江家却食言了。

  前头一年江轻尧确实待庭渊很好,也请了县城大医馆的大夫来给庭渊调理身子,可庭渊的病刚有了些起色,江轻尧便离家去府城备考了,他一走他爹娘就变了副面孔。

  原先这两人虽然对庭渊不热络,倒也没为难他,但江轻尧走后不到一个月,林氏便在丈夫江广乾的授意下,停了庭渊的药。

  后来庭渊不慎感染了风寒,这对夫妻不仅不为他请大夫,还在数九寒冬指使下人押着他去柴房里罚跪。

  庭渊死在了江家的柴房里。

  他娘骤然得知他的死讯,一口气没喘过来,当即便病倒了,他爹为了照顾他娘,受了风,后头也是一病不起,他哥哥乡试回来后,惊闻噩耗,赶到江家讨说法,被江广乾指使着下人打断了腿……

  他哥哥乡试中了举,但因为瘸了腿,失去了会试的资格。

  后头几年他爹娘相继去世,他哥哥查清了他的死因,却没法儿给他报仇。

  他哥哥本就要强,被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便有些心灰意冷了,后头再也没能振作起来……

  这梦境实在逼真,逼真得教他害怕,庭渊似乎在梦里过完了一生,梦里的悔恨、不甘、愤怒在他心间拉扯肆虐,他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饮下,情绪依然没能恢复平静。

  庭渊是个软性子,前头十七年都被家人保护的不谙世事,可因为这场梦,他的心境一夜之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日便能验证他这梦境是真是假了,庭渊攥紧了手里的被角,心里暗暗发誓,他再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自己和家人了。

  庭渊对他的演技给予肯定,确实差点就骗过他了。

  “你知道你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周晓鸥一脸无语的表情,“你在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不能因为你官大,就随便编故事诬陷我吧。”

  面对周晓鸥的怒火,庭渊底气十足,“你是最早发现周少衍死亡的人。”

  “是,的确是如此,我也说了,少东家回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我便回去找他,免得耽误吉时,这有什么问题?”

  “这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周晓鸥气愤不已,迫切地需要庭渊给他一个说法,“那你为什么要污蔑我与公子的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