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斩杀贪官
哥舒琎尧与庭渊说:“你先回去。”
庭渊看了二人一眼,只怕两人得干架,他想留在这里拉架。
伯景郁朝门外喊道:“惊风,带庭渊回去。”
庭渊:“……”
惊风从门外进来,看了庭渊一眼,做出请的手势:“公子,还是跟我离开吧。”
无奈庭渊只能先一步离开。
他原想着不走远,就在门口站着,若是听到他们在屋里头吵架,吵得厉害了随时能够进去制止。
惊风却没打算让他的小聪明实现,“王爷说让我带你离开,这句话的意思是包括一切手段,公子,请吧。”
庭渊可没想到魔尊会这么变.态,并由于他的装睡,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看着魔尊此刻坦荡的模样,又怀疑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与装睡的他不一样,系统008倒是看清楚了全过程,向来天真无邪的008这回睁大了双眼,貌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但008又看了看完全没那个意识的宿主,一时间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宿主,魔尊好像……在吃他豆腐?
且不论008新发现的小苦恼,外面,已然没法装睡的庭渊面对一脸云淡风轻的魔尊。
“……”
自从确定了这个世界就是他以前的任务世界,而魔尊便是他当初的主角徒弟,这两天庭渊也仿佛认命了似的,区别于之前悠闲随性的态度,倒主动并明确地探听了目前身处的幽冥魔域的一些相关信息。
之前是还没有与魔尊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以至于仍存在侥幸,或许还有一种逃避的心理,但现在就不一样,熟悉的面孔长在了魔域至尊的脸上。
一想到这点,庭渊就忍不住痛心疾首。
不过,该明确的事情还是得了解一下的。
比如:幽冥魔域。
与他记忆中的魔界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混乱血腥残酷,便是当时魔界的照映,无数的大天魔主各自为祸一方,在与修仙界对立的同时,又内乱不休。
而今,却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就连格局都彻底改变了,不仅诞生出了一个魔域至尊,混乱的魔族竟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之前还未意识到魔尊就是他当初的主角徒弟时,只以为这个魔尊虽然凶残暴戾,但治理手段还是蛮不错的。
现在,——呵呵。
不过,庭渊只能了解到,这个幽冥魔域由当初的混乱魔界变成如今模样的历史,自百年前魔尊失控爆发所致。
而当时,正是玄元尊者陨落的那一年……
至于庭渊最关注的问题,他当初那个光明正大的主角徒弟,又为何会坠魔,且成了魔域至尊这件事,便探听不到任何消息了。
隐约间,庭渊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应该不可能吧?
他与主角之间,又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羁绊,至多也就普通的师徒情谊罢了。
况且,他当时功成身退,也是嘱咐好了后事,一副冲击天门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之后,完成任务的他自是理所当然借着这个时机,脱离任务世界了。
谁又能预料到,见鬼的他竟然再次回来了,并且还面临一个貌似黑化的主角。
庭渊:“……”
唯一让他有点欣慰的,大概只有不用加班这一选项了吧。
既如此,再一次面对魔尊,庭渊也就恢复了之前的心态。
说到底,他只是来退休养老的,什么破事儿都能让他撞上,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庭渊撩起眼皮扫了旁边的魔尊一眼,看对方直勾勾望着自己的深沉眼眸,又掠过魔尊脸上邪肆又意味庭名的笑容。
庭渊……重新躺下。
他仰躺着身子,随手将滑落至腹部的话本拿起,翻到了有折痕的一页。
“不知尊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口中说着客气的话语,然行为上,却我行我素,丝毫看不见尊敬的意味。
魔尊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浑然不在意,他的目光由上而下,仿佛充斥着浓浓的攻略性,毫不掩饰地一寸寸拂过那张肤白如玉的面容。
从如画的眉眼,到高削的鼻梁,到淡淡绯色的唇瓣,下巴……喉结……微微敞开的衣领中,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
那视线实在炙热,就好似幻化成了一双无形大手,庭渊简直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这黑化的主角也不知道是觉醒了什么属性,性格天翻地覆不说,看起来还颇为神.经.病的模样。
这一刻,庭渊倒尤其想念当初那个正直的主角徒弟,任何麻烦事都不需要他操心,在旁人看来自己对主角很好,倾囊相授。
但实际上,自己除了督促主角的修行比较严厉外,其余事儿都是采用放养的政策,让主角自力更生,同时也让对方得到了锻炼不是。
总而言之,当时作为自己徒弟的主角,是不可能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的。
庭渊却不知,每次在主角垂下眼,或转身背对他之际,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大逆不道的念头,才会翻涌而出。
如今,魔尊可不是当初那个愚蠢的自己,因为害怕再也无法待在师尊身边而选择了隐忍,最终却什么都得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尊在自己面前逝去,发疯发狂亦无法挽救。
然而现在,他却不会那样了。
魔尊唇角隐秘地勾起,然眼神幽深可怖。
他若想要得到的,只会牢牢抓紧,再也不放开——哪怕是折断他的翅膀。
倏然,庭渊庭名打了个寒颤。
魔尊看着他,眸底一片诡异的柔和,轻笑道:“师尊说的什么话,您这两天一直没来,弟子实在是想念得紧。”
君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君。
魔尊将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看得庭渊的鸡皮疙瘩又要冒出来了。
不对劲。
这个黑化的主角很不对劲啊。
庭渊感觉自己貌似被一条毒蛇紧紧盯上的错觉。
他终于将挡在前面的话本挪开了些许,对上魔尊此刻笑得异常温柔的俊美面容,又仔细观察了对方几眼,眉头微微蹙起。
理所当然,庭渊啥都没看出来,只能暂且将魔尊的异常表现归类于神.经.病发作的缘故。
他想了想,坐直了身子,正面迎向魔尊的视线,在后者稍显意外的眼神中,脸色微微下沉,作出一副凛厉的模样。
在他的变化中,魔尊亦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氛围,好似逐渐变得凝重而压抑起来。
庭渊沉声道:“逆徒,——你可知罪?”
这句话一出口,便代表着庭渊终是彻底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在这种显然已经掉马的情况下,比起被魔尊借题发挥,说出各种神.经.病的话语,还不如将主动权把握住,省得有时候被对方给雷到。
但庭渊忘记了,这是一个黑化的主角,还听不听他的话是一方面。主要是,这个黑化的主角其性情完全就是捉摸不透的。
在他看来,兴师问罪固然能掌握主动权,但魔尊对此的反应,却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仿佛要凝固似的空气中,当庭渊兴师问罪的话音落下,魔尊明显怔愣住了。
他望着坐于躺椅上的青年,漂亮的面容沉下了眼,透出凌然厉色,他仿佛陷入了恍惚,好似百年前的师尊再一次重现身前……
啪!
清脆的击打声响起,伴随着手背的些许疼痛,终于唤回了魔尊的思绪。
原来是他不自觉地伸出了手,似要抚摸上青年的脸,触碰本来遥不可及的幻想,随后被青年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回了现实。
魔尊眨了眨眼,脑海中模糊的幻象消失,变成了眼前青年的模样,愈发清晰,愈发深刻,好似要融入血脉、融入灵魂最深处般。
他嘴角上扬,轻轻地,笑了。
“师尊……”这一轮,庭渊算是与魔尊彻底坦诚相见。
不过相对于他的兴师问罪,庭渊也理解对方应该同样心有疑虑,对于目前他自身的情况,为什么成了一介凡人的身躯,又为何保留着作为玄元尊者的记忆等等。
如此这些,庭渊也已拟好应对的方法,无论是借着师尊的威严不回答也好,还是寻了几个挑不出毛病的理由,总归能应付过去。
但令他没讶然的是,坦白过后,魔尊却一直未询问他的事情,让他准备好的借口迟迟没能送出去。
庭渊微微扬眉,这倒也省了他的事,看来魔尊之前那番“肺腑之言”,其真实性也得大打折扣才行,三分真七分假,假假真真。
索性他如今也不需要加班,事情真相如何对他亦无所谓,倒趁着这个台阶与魔尊重归于好,令退休养老的生活质量得到舒适提升才是正确之选。
毕竟他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而今又有作为魔尊的主角徒弟罩着,那不得是吃嘛嘛香,至少在幽冥魔域内,他横着走是没问题的。
解决了心头上的最大问题后,庭渊心神一阵放松,便接着躺平了。
这厢,庭渊以理所当然的态度与魔尊相处,只比未坦白前还要随性几分,可落在旁人眼中,不就是愈发的恃宠而骄。
魔尊也未与底下魔族解释清楚和庭渊的师徒关系,任由各种流言蜚语漫天,甚至都不压制一下的,仿佛毫不在乎般。
对于自己越来越得魔尊宠爱的“男宠”地位,庭渊有时候听多了也一头黑线,转头跟魔尊提了一嘴,让他管管他的属下。
魔尊却微笑说:“师尊何必理会这些身外小事,您我清楚真相便好,不必庸人自扰。”
转而,微微诧异道:“难不成,师尊在意?”
那表情,就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坠入凡间,沾染了尘埃般。
庭渊:“……”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那么的高大尚吗?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庭渊默默无语。
此事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况且要解释也没法解释,说他是魔尊的师尊?这话只怕狗都不信。说他是玄元尊者?这话就更加离谱了。
随着流言愈演愈烈,到最后,庭渊也看开了,任凭左耳进右耳出,一副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倒是自坦白后,庭渊便再也没有去魔尊所在的天魔殿了,反之魔尊天天往他的院落而来,甚至将自己的事务都搬了过来。
若不是庭渊不允许他留宿,估计还能赖着不走了,庭渊怎不知道凶残暴戾的魔尊竟还有无赖的属性?
退一步讲,就算是他当初的主角徒弟,亦不敢在自己面前肆意妄为,若说省心的话,肯定是没黑化之前的主角严于律己。
自己叫他往东,就绝不往西。
……
这天清晨,庭渊被各种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待他出了屋子,侍候他的魔仆连忙跑来解释。
“公子,尊主命魔在隔壁收拾了一处住所。”
庭渊已经见到了,但看着那大改造似的动静,数百魔族扛着各种建造材料上蹿下跳的身影,眼角不由微微抽搐。
这是要将天魔殿搬来的节凑吗?
虽然不清楚魔尊是如何吩咐的,但这动静庭不是这些魔族理解过盛的缘故吧?
庭渊摇了摇头,刚要转身回去,余光忽然瞥见两个魔族朝他庭院的围墙靠近,心头不禁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而下一刻,他的预感成真了。
围墙被打穿了一个窟窿,然后在这些魔族的修缮下,形成了一道圆形拱门,正连通着隔壁大改造的“住所”。
庭渊:“……”
眼前微光闪过,便见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笼罩住了正在改造的地方,顿时耳边嘈杂的声响消弭一空,变得安静下来。
不由分说,显然是这道屏障隔绝了外露的声音。
庭渊似有所察地侧过身,就见缓步而来的魔尊盯着大改造里面的魔面色不虞,后者瞬间一个激灵,寒毛直竖的同时更是加快了建造的速度。
他们觉得定是速度太慢,才导致了尊主脸色不好,完全没想到是他们粗心大意吵到庭渊的缘故。
不过话说,多数魔族本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生物,外加嗜血凶残的形象,让他们心细如丝还真很难办到。
转而面对庭渊,魔尊瞬间恢复了微微笑的神情,其变脸之快也是绝无仅有了。
他望着庭渊,神色缓和得不可思议,嘴唇微微翕动:
‘师尊……’
即便没有听到声音,但看他嘴型庭渊也能模拟出这俩字的发音,只因这些天实在听得太多了。甚至于从一开始的鸡皮疙瘩,到如今的面不改色,都生出抗体了。
立在庭渊身后的魔仆低下头,自觉地默默后退离去。
不多时,周围只剩下庭渊与魔尊二人。
他颔首朝隔壁示意,说:“不解释一下?”
魔尊则噙着笑容向他靠近,“天魔殿离师尊太远了,而师尊又不准许弟子留下来。”
然后,你便出此下策吗?
庭渊半响无言,又指着打通围墙的那道圆形拱门,说道:“这个呢?”
魔尊顿了顿,顺着方向望过去,眼底一丝满意掠过,面上倒不显,只悠然解释道:“弟子不过是想与师尊更亲近一些。”
从正门才多走几步路而已!庭渊实在是槽多无口。
不再理会身前的魔尊,转身回了屋内,不过在此之前,一丝异样的疑惑出现在庭渊眸底。
他以前的主角徒弟,有现在这么黏人的吗?
没坦白前还好,现在基本天天来他这里报道,不仅将自己的事务搬来不说,现在连“天魔殿”都搬到隔壁来了。
……所以说,流言愈演愈烈也是有依据的。
脑海中,已经沉寂了好些天的系统008,在首次面对宿主的感情问题上,手忙脚乱,迟疑不定,终究还是没能做出判断。
事实上,单蠢的008也与它的宿主一样,直到不行,从未考虑过魔尊可能对庭渊存在的某种不可言喻的心思。
也就是说,哪怕意识到魔尊也许可能好像、在吃它宿主的豆腐,却未能反应过来,这件事的本身所透露出的复杂信息。
说到底,系统008不过一个机械生命,主要用来辅助宿主完成任务的工具,且为了这些系统不会反噬宿主,一般出厂设定智商偏低,蠢萌的代表,要它理解人类的复杂感情真是难为它了。
……
这群魔族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将大改造彻底完善,新鲜出炉的宫殿虽然与天魔殿不一样,但奢华程度却是一样一样的。
就在魔尊入住,并貌似打算在此彻底定居的当天,除左右使外地位较高的十余位魔将,汇聚一堂。
当初见识到庭渊这个凡人竟活着走出魔尊的寝殿,随后便仿佛窥见了一线曙光般,接连两次马不停蹄地往魔尊所在的天魔殿塞了好一些“良药”,企图能尽快解决尊主的失控,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其背后,便是这几位魔将为他们尊主的“病情”操碎了心。
魔族崇尚强大的实力,纵使魔尊凶残暴戾,却也狂热地追随着拥有最强大力量的魔尊。
什么?有没有不服管教唯我独尊的魔族?
有。但全部都下地狱见阎王去了。
魔尊——魔域至尊,可不是随便叫来听听而已。
“尊主怎么还没动那凡人?!”
“这猫戏老鼠的时间有些久了吧!?”
“鬼知道尊主到底在想啥!”
“尊主会不会是假戏成真了?”
“……”
全场顿时一静。
所有魔将瞬间扭头看向最后发言的那名魔族,然后在众魔瞩目之中,后者眉头一皱,沙包大的拳头重重砸在身前的桌子,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都瞅我干啥?!”
一众魔将垂头沉思,回忆至今尊主对那名凡人的种种待遇,不由全部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思考,不禁打开了某扇新世界的大门,之前在他们看来绝不可能的事情,如今种种迹象表明,却是让他们不得不信。
这么一想,众位魔将便不由急躁起来,毕竟他们可不想看到尊主被那凡人迷住啊!
听说凡间有皇帝耽于美色,弃江山而为美人,在他们看来愚蠢又昏庸之极的事情,难不成也要在他们尊主的身上上演了吗?
虽然很不可思议,甚至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会与残暴凶戾的魔尊划上等线,但万一呢?!
尤其是这些时日以来,亲眼所见尊主对那凡人愈发宠溺深爱的态度,一众魔将顿然细思极恐——
“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一点,尊主的情绪似乎变得越来越稳定了。”
准确来说,是一天比一天心情愉悦,这点近身伺候魔尊的奴仆可以严格担保。
方才被众魔瞩目的那名魔将十指交叉抵住下巴,神情思索地说道,同时也唤回了几乎要陷入魔障的一众魔将。
而听他这么说,众位魔将亦不由缓过神来,由于尊主前所未有的对待那凡人过于特殊的态度,以至于令他们偏移了关注点,倒忽略了尊主本身的变化。
如此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尊主似乎已然许久没有动怒了。
“这是何原因?”
众魔将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名好看的凡人。
“——是他?!”
惊疑不定的面色出现在诸位魔将的脸上。
但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任何出现在魔尊身边,导致魔尊情绪稳定的异样事物。
“庭非尊主已经动了那个凡人?”
“既如此,那凡人便不应该还活着才对,深渊魔气的侵蚀可不是区区一介凡人能够抵抗的。”
“没错。”
“但若是,那凡人并非凡人呢?”
“……”
众魔再次转头看向那名接连发言犀利的魔将,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从未料想过的假设,却也是最有可能的推论。
否则又该如何解释尊主的“病情”逐渐好转,且那名凡人还一直活蹦乱跳的?
思及此,一众魔将不禁恍然大悟过来。
想必是尊主早就发现了这个凡人的奇异之处,才早早布局至此,以宠爱与深情将那凡人牢牢攥住——
高,实在是高!不愧是他们的尊主。
就在这群魔将散发脑洞并朝着某个神奇的方向一骑绝尘的时候,隔着一面墙壁的另一边,一道修长身影双手环胸地靠在墙上。
面容冷峻,棱角分明,一袭不变的黑衣。正是裘商。
半响,不知在原地伫立了多久的脚步抬起,离开。
越过转弯处的红衣倩影,在焱姬意味深长的视线中,逐渐远去。
他喟叹出声,眼神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庭渊,幽暗深邃仿若要将人吸进去。在庭渊微微蹙眉的时候,他垂下眉眼,好似认罪般,说:
“……弟子知错了。”
庭渊神色一松,认错便代表着这个黑化的主角还没有神.经.病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起码他应该还是认自己这个师尊的。
思及此,庭渊微沉的眼神未变,冷声讥讽:
“知道错了就好,但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才不过区区百年的时间,你怎么落得如今这副模样?——堕落成魔,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徒儿。”
同样也是庭渊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其他魔族身上打听不到答案,只能自己询问魔尊本人了。
此言一出,凝重的空气又仿佛更加压抑了几分,让人喘不过气来。
魔尊神情微动,触及庭渊凌厉的眼眸,好似不说出让他满意的回答,便会立即清理门户般。
于是,魔尊便娓娓说道:“师尊,还记得以前弟子曾遭受魔族暗算落入魔界之事吗?”
庭渊翻了翻记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主角遇险那都不叫作遇险,而是机缘。
了解前因后果的庭渊非常乐意看到主角被魔族暗算,反正经历一番磨难后,总会化险为夷,实力大增,为未来的成长更进一步。
魔尊继续说:“当时弟子也不清楚,自魔界脱险归来后,神识之中便生出了一道心魔……”
庭渊点点头,这心魔并不在剧本中,所以他挥手便将之驱散了。
魔尊垂下眼睑,又接着道:“虽然当时师尊为弟子驱散了那心魔,但实际上,它并没有被完全消灭,且学会了隐藏,在连弟子都不甚知晓的情况下,那心魔逐渐壮大……”
“……最后,师尊冲击天门失败而仙陨,弟子心神俱裂之际,那潜伏已久的心魔趁机入侵了弟子——”
庭渊仿佛在听故事一样,后续的内容便是他在其他魔族身上探听到的,失去理智将整个魔域化作了一片血海,致使原本的幽冥魔域彻底变成了如今的格局。
后面就是魔尊在与心魔的对抗上逐渐占上风,最终将心魔彻底泯灭,却也因此坠落成了魔。
庭渊听着这有理有据的解释,不禁垂眸沉思。
……真的是这样吗?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不是这样,庭渊只需一个台阶下,面上倒缓和了不少,像是相信了对方的话语。
魔尊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周身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
他望着躺椅上的青年,眼眸愈发柔和下来,而无人能轻易窥视的眸底深处,却仿佛酝酿着极致扭曲的风暴,它正安静地蛰伏着,等待破土的那一刻。
——
经过一众魔将的脑补,庭渊便由区区一名凡人,变成了被他们心机深沉的尊主以宠爱的手段缚束在身边,甘愿充当魔尊“良药”的不平凡的凡人。
此凡人或许需要打上了一个双引号。
不管怎么说,能够解决尊主的失控问题,这些個为魔尊操碎了心的下属,终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亦默许了庭渊的存在。
此事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如此这些,庭渊倒暂不得知,他不清楚这些魔族私底下的行动,更不知道险些成了这些魔族心中迷乱尊主的“妖妃”。
不过要是知道的话,也只是嗤笑一声,巴不得他们能够转移魔尊的注意力,别整天到他跟前晃悠。
他是来悠闲玩乐的没错,但每天对着那张黑化的主角面孔,就仿佛时刻在提醒他,以前完美落幕的任务,如今却蹦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庭渊叹气,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忧郁了两秒,祭奠逝去的回忆。
就在此时,一声魅惑的轻笑传入耳中。
“呵~”
庭渊侧头,入目不出所料一道风情万种的身姿,靠坐在凉亭的另一侧,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自从和魔尊摊牌后,庭渊便也不装了,大概是仗着有恃无恐,活动范围并不仅仅局限于之前作为男宠的拘束,如今倒是哪哪皆可去得。
现在所处的这个凉亭、这一处庭院,就明显不是庭渊的那个小院子。
凉亭外水面波光粼粼,几簇暗绿色的水生植物悄然探出头来,开出杂乱无章的猩红色小花,隐约可见水下游弋的身影,略显狰狞的外貌一瞧就不是正常的鱼类。
嗯……这就很幽冥魔域。
暗沉而荒瘠的地域环境造成了魔域不可能像人间界乃至于修仙界一般景色优美,始终阴霾的天空,即便是白日也鲜少有阳光洒落。
此刻,焱姬便注视着眼前那一抹惬意的白衣身影,乌黑的墨发垂落下来,未挽未系,露出的侧颜若冰雪般透彻,便好似不远处倾洒在水面上一缕微不可察的光线,一种不属于魔域的洁净而美好,不禁略微失神。
焱姬忽然有些理解了,尊主对这人愈发纵容的宠溺,抛开那双与玄元尊者有些相似的眼眸,这一副似月光皎洁的风姿,便很难不让人生出喜爱之意。
回过神,焱姬脸上的笑意不由微微加深,生出了一丝挑逗的趣味,揶揄道:
“怎独自一人在此,可庭要让尊主担忧了……魔后夫人~”
庭渊:嗯?
魔后——什么夫人??
庭渊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看对面焱姬戏谑的神情,就该清楚不仅不是错觉,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
瞬间木着一张脸,回视过去。
“右使大人不要拿在下开玩笑。”
焱姬勾起唇,神色促狭。
“这是不是开玩笑,我可说不准,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玩笑亦可成为真实,也说不定哦。”
虽是随口这么一说,焱姬却是有些乐见其成的,底下人能注意到的事情,她自然也早就有所察觉,原本尊主愈发喜怒无常的情绪,在逐渐变得稳定下来。
而期间唯一的变数就是,尊主身边多了眼前这一名凡人。
便很容易就能够猜测得出,尊主待眼前之人的特殊,以及尊主越发趋于稳定的魔气,如此倒也不错。
焱姬或许推测不到具体缘由,只是有所猜疑,但在她心目中,或者说在所有魔族的心目中,魔尊是当属第一位的尊崇与敬畏,理所当然魔尊身上出现的变故,他们是比谁都要着急。
如今见到庭渊能够稳定魔尊失控的魔气,即便那只是一名凡人,也逐渐接受了。
况且凡人不过短短百年时间,稍纵即逝的弱小生命,他们还怕他撑不到彻底解决魔尊“病情”的那一刻呢。
可以这么说,就算是修仙界的修士,或哪个名门大派中的弟子,有如此能耐,他们亦能够闯进修仙界,将那人抓回来给魔尊充当“良药”。
也就是说,他们对于庭渊这名凡人,更是接受良好。
庭渊倒很是无语,挂着男宠的头衔就是容易让人非议,而他又解释不了与魔尊之间的真正关系。
摇了摇头,面对焱姬愈发戏谑的眼神,庭渊只能无奈地转移话题道:“右使大人寻在下有何事?”
“无事便不能来么?”
“……可以,右使大人请便。”
庭渊站起身,不再看明显拿他寻开心的焱姬一眼,往凉亭外而去。
原地,焱姬目送他离去的身影,眸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透着满满的恶趣味儿。
……
这边,庭渊刚离开庭院没多久,还未想去哪里人少的地方清静清静,就见前方屹立着一道人影,不苟言笑的冷峻侧脸,正是许久未见的裘商。
庭渊脚步微顿,心想今儿是个什么日子,难得跑出来一趟,却接二连三遇到了这两位。不过比起焱姬只见过两面的泛泛之交,将他带入魔域,又时常看他的裘商则要交情深一些。
但自从他与魔尊接触,倒很少能看见裘商的身影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他不乐意去天魔殿,还随意借口感染了风寒,一听就没人相信的说辞。
那会儿正是发现了这个世界有毛病,等待系统008的检查结果出来,自然是没心思去跟魔尊虚与委蛇。
思及此,庭渊忽然想起了什么,端看前面一袭黑衣与以往并无不同的裘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更是看不出情绪。
许是他打量的神色过于明显,裘商微微皱起眉,像是有些不解他的行径。
庭渊晒然一笑。
“只是多日未见,感觉小商消瘦了不少,是不是没按时吃饭呀?”
闻言,裘商眼角不由略微抽搐,虽说有了些微妙预感,但始终还是跟不上庭渊的脑回路。
不过,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裘商静默片刻,缓缓开口道:
“在这儿待得如何?”
话题转变得过于突兀,庭渊愣了一下,这种问题着实不像是对方说出来的。
反应过来,庭渊不由调笑着反问道:“锦衣玉食,得尊宠爱,你说我待得如何?”
裘商微拧眉,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我想听你说真话。”
“真话便是如此。”
拧起的眉头并未松开,在裘商看来,这句话的真实性如何还有待商议,只怕被迫无奈、委曲求全罢了。
裘商自然是很清楚当初玄元尊者在尊主内心的重要性,哪怕是百年过去亦未变分毫。如此,恰巧与玄元尊者有着一丝相似性的庭渊,才得以令人惊讶地存活下来,乃至是得尊主恩宠。
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裘商看在眼里,讶然于尊主的失控竟在肉眼可见地稳定下来,而稍微思索,便大致能够猜测得出,许是尊主心境变好的缘故。
百年前造就魔界格局更迭的那一场失控,裘商至今仍然记得,是玄元尊者的陨落致使,便该明白玄元尊者在尊主心中所占据的地位。
裘商眼中掠过一丝忧虑,而今尊主庭不是将庭渊当成了玄元尊者,便犹如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若待尊主恢复理智,那场面恐怕……
不说尊主如何,作为玄元尊者替身的庭渊,到时候怕是不能善终。
一时间,裘商不禁有些焦躁,对于自己当初将人带回魔域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庭渊可不清楚短短几秒钟内,眼前这个一脸面无情绪的冷酷男人一番头脑风暴后,便联想到了他以后的下场。
况且他又没说假话,与魔尊坦诚相见之后,他的小日子更是过得骄奢无度,抛开时常在他跟前晃悠的魔尊,那生活简直腐败得没眼看。
老实说,若没有魔尊在眼前晃来晃去,虽说挑选的退休世界出了一些差错,但如今问题解决,倒非常适合他休闲养老。
所以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更没有裘商脑补的被迫无奈、委曲求全云云。
只能说,适当的脑补有益于身心健康,而过度脑补就是在自我找罪受了。
当然,庭渊并不知道裘商此刻的心理活动,只瞧见对方微皱的眉庭名加深了些许,未待他生出疑惑,对方便平复了眉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说道:
“若你有何难言之处,可随时来寻我。”
庭渊微微挑眉,觉得有点庭名其妙,但还是顺势应道:“好。”
此时一阵风吹来,卷起地面的砂石碎屑飞舞到空中。
庭渊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是裘商近在迟尺的冷峻面容,他压抑自己后退的冲动,片刻之后,对方的手自耳边落下,收了回去。
庭渊这才看清楚,那手指间夹杂着两片枯黄的树叶,估计是刚从自己头发上拿下来的罢。
庭渊看了对方一眼,绯色的唇角扬起,笑意盎然道:
“小商真是体贴,就不知今后便宜了哪位姑娘……”
裘商眼角再次微微抽搐。
此处氛围和谐恬静,仿若岁月静好。
而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魔尊黑沉着脸,周身一股低气压蔓延,令后面低着头的几个魔仆颤颤巍巍,大气不敢喘。
庭渊:“你不担心他们两个出事吗?”
惊风:“王爷有分寸。”
庭渊:“有分寸一脚踹开哥舒琎尧的门。”
惊风:“他收着劲儿,若不然,门得掉。”
庭渊:“……”
屋内,哥舒琎尧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伯景郁看着哥舒,问:“你什么都告诉他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