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稍微照顾好点,一户人家至少一年上百石粮食。
的确看不上“这点”军饷……
海瑞没有想到,问题居然是百姓“变富”了,他不由呢喃道:“不光是信任问题,更是人心的问题,他们并没有家国天下的观念……”
“是了,他们不可能有。”
“他们就不是‘民’,哪来的民族观……自然就是一盘散沙了。”
桂安不解,问道:“先生,什么是民族观?”
海瑞笑了笑,说道:“愚公移山,百世不绝,是民族观;奋六世之余烈,东出大统,是民族观;积三代之休养踏破贺兰山缺,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是民族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民族观;川蜀抗蒙,千万人被屠戮一空,依旧誓守川蜀,国灭而城未倒,川人不负国,这是民族观。”
“是自古以来,传下来的精气神。”
谷刃
“是一个民族的骨气。”
“是历代英魂在地底的托举。”
桂安有些痴了,他喃喃道:“可安南没有这些……”
海瑞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有的,自秦汉以来,安南就是华夏的领土,华夏的历史,自然也是安南的历史,华夏的精神,也是安南的精神。”
“只是他们被割据的腐朽势力奴役太久,没有沐浴中原王化,已经忘了这些。”
“我们唤醒他们就可以了。”
“桂安,马上就要上战场了,要直面那些凶残的还乡团,甚至可能是那些想复国的叛军,你会害怕吗?”
桂安坚定的说道:“不怕!”
海瑞摇了摇头,说道:“不,你在害怕,你看,你的手都在抖,不过,没有关系,害怕不要紧,重要的是,如何面对恐惧。”
“知死不辟,勇也。”
“我们要去告诉安南的百姓,安南人,有敢于斗争,宁死不屈的勇气!”
“这场战争,并不在战场上,而是在人心上!”
“克服懦弱与麻木,勇于直视未来,就能获得胜利!”
桂安握紧了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们召集了那些报名的成年人,又挑选了近千名十五六岁的孩子,再加上他们这八百名太监。
人数总共才四千人的护民军,开始搭建组织构架,做防线布置。
而他们刚刚做好准备,一支人数超过三万人的叛军便出现了,其中一万人是黎丕带领的精兵,另外两万人是沿途收拢的返乡团。
与攻宣化不同。
清化府的士绅在均田的时候,大多都跑掉了,不要以为老爷们没有死人,就会仁慈一些,不,他们心中没有惧,只会更加残忍。
没有恐惧的时候,怒意会无限被放大。
更何况,黎丕带着的大军给了他们勇气,黎丕自己就带着军队抢疯了,杀疯了,还乡团自然有样学样。
他们已经不管投降不投降了。
每经过一个村子,每打下一个县城,必然屠戮一翻,再说其他……
他们要让这群胆敢造反的泥腿子刻骨铭心,让他们再也不敢造反!这种疯狂的攻势在清化府西边五十里外的象田县停住了。
他们发现,居然有部队在护送百姓入城避难!
他们发现,居然还有人敢反抗他们!
必须攻破!必须屠城!
返乡团们先是疯狂扑咬,直接截断屠杀被护送的百姓,但却没有想到,护民军给了他们迎头痛击,让他们损失惨重,不得不先退开,聚集了上万人后,便疯狂攻城,奈何他们不会攻城,被护民军轻易打退,这如何能行?
于是,他们喊来了黎丕。
黎丕收拢大军,暂停了劫掠,来攻打象田县,小小的县城外,居然聚集了三万多叛军……
而海瑞消瘦的身影站在城楼之上,如劲松,如海石。
任尔狂风巨浪,我自岿然不退!
276、群魔乱舞不见佛陀
张执象是五月二十四离开的沁源,一路南下,到安南的直线路程超过四千里,他纵使跨山越河,没怎么绕路,也走了六千余里。
六月初六,张执象觉得自己应该是到安南了。
在迈过一座山峰, 看到远处的烟火时,他心情莫名一沉,快步赶去,血腥味首先传入鼻内,木头被烧得嘎吱的爆豆声偶然传出,地面被一滩滩鲜血染红,许多女性果着身体眼中满是绝望,一名健壮的男子被钢刀钉在木墙上, 眦目欲裂……
更过分的是一杆长枪被伫立在地上, 上面串着……几名孩童。
脑袋被摘去的孩童……
张执象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他亲手杀掉的人也不少,但此刻却翻涌着呕吐感,漆黑的怨气在四周飘荡,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他有些颤抖的把孩子们的尸体取下,伸手给他们合上眼睛。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肯闭眼的。
“唉……”
张执象叹了口气,转身去那些还没被烧完的屋子里寻找,看是否有锄头,准备将他们埋葬,在走到一间屋内的时候,略微恍惚了一下。
静谧的空间内,张执象转头看向一边的竹床。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刚刚好像有声音,但在他进来后,就消失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走过去,移开了竹床, 看着地板上的暗格,将盖子打开,一抹冷光闪出,他轻松捏住那个破旧的匕首,看着满是泪水,狰狞而害怕的小脸蛋,柔声说道:“我帮你报仇。”
她愣了愣,随后表情崩溃,开始哇哇大哭。
张执象将小女孩揽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硬下心肠,说道:“我们先埋葬好亲人,好吗?”
小姑娘的哭声立马停止,她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他找到了锄头,花了一个时辰,挖了很长的一个坑,这个村庄不大,只有几十口人,可张执象没有时间为他们单独挖坑, 一一埋葬了。
只是将他们并排安葬,填土之前,为他们诵了遍《太上救苦咒》。
看着犹自不肯闭眼的几具尸体,他沉声说道:“我乃大明国师,我保证不了那些凶手会比你们死得更痛苦,但我能保证,他们必堕阿鼻地狱!”
“诸位,请上路!”
有了他这句保证,那些尸体才肯闭上眼睛,张执象为他们填好土壤。
一直在旁边默默帮忙的小女孩终于出声了,她问道:“先生,什么是阿鼻地狱?”
张执象替小女孩擦了擦脸上的泥土,说道:“人死之后,魂升阴曹,地府并不在地下,而在我们的上方,在地与天的中间,过阴曹审判,有功德者,可升入天界,孽者打入地狱。”
“天为阳,地为阴。”
“魂为阳,魄为阴。”
“地狱充斥着阴煞之气,魂魄入地,便无时无刻不受摧残,所谓阿鼻,便是无间,是最深,最极致痛苦之地。”
“入阿鼻地狱,则永世不得超生。”
小姑娘的眼睛渐渐有了神光,她问道:“真的?”
张执象肯定道:“真的。”
她当即跪下,要给他磕头,张执象本打算拦,但停住了,等她磕完了三个头,才制止她,说道:“走吧,我们报仇去。”
“嗯!!”
“骑过竹马吗?”
“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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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不知道张执象为什么这么问,只见张执象剑指一甩,一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