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对上她的笑,大囧,扒拉一下自己的脸蛋,见她正对着自己招手,左看右看二姐没跟出来,连忙嗖一下就窜到她身边:“妹妹妹妹!”
素娘把伞往他身上移了移,眉眼弯弯:“兰生今个的功课做完了?”
方家小少爷紧紧捂住脸,一脸这是何等痛苦的回忆你就不要逼我想起来,扭头就转换话题:“妹妹我们去吃榆钱面吧榆钱可以摘了昨天我路过看到老阿伯家的孙子在摘了!!”
素娘好脾气得带着他一道走。
“妹妹我真忍不了了!”面摊前方兰生抱怨完自家二姐,紧紧握着筷子摇摆如群魔乱舞,“我要离家出走!我一定要离家出走!!”
……然后他真离家出走了。
七年时间匆匆而逝,当年大雪封山的山寺中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孩童已经长成青年的模样。
在这琴川待得久了,柔谧如流水的氛围也能消磨去人心里的一切苦痛。奶娘的鬓角长出了白纹,阿默越发冷漠木然,因为她这一世的出身实在不好琢磨,她越长有些东西越瞒不住,少恭甚至为之想办法专门修改过奶娘跟阿默的记忆。
日前收到少恭的传信,他已经下山,大约不日就会回琴川。
这些年他在青玉坛布他的局,素娘在琴川像个普通的女孩般继续长大,偶尔会收到他的飞书,有关天墉城那个改名成百里屠苏的孩子,有关于野心膨胀大逆不道的雷严,有关于那个至今他都不曾做完的古老梦境。
百里屠苏果然日夜须得忍受焚寂煞气噬心焚身之苦,因这煞气不可控制,紫胤真人便不让他与其他弟子有过多接触,在天墉城的这许多年他一直独来独往。紫胤真人待他极好,但他不敢靠近,师兄陵越对他极为照顾,但他却不慎伤了师兄,念及总是失去不愿失去的,伤害不愿伤害的,习剑之后将执剑在手视为一种安定内心的力量,练剑刻苦到近于苛刻,可终有一日,心魔缠身,他再无法忍受,私自下山想要找寻有关灭族仇人的消息。
青玉坛亦不曾安闲。武肃长老雷严,原就性格暴烈,一心想要重振青玉坛,因欧阳少恭表现得无意于此而渐生不满,终于在其推波助澜之下率众夺权,成为新人掌门之后意欲将丹芷长老欧阳少恭软禁让其为自己炼药,可惜在觉察他之行动前,欧阳少恭已经下山。
百里屠苏来到一个名为翻云寨的地方,在那里,遇到欧阳少恭,遇到方兰生。
宿命悄悄掀开一角。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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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川附近有一地名翻云寨,本是一伙普通山贼盘踞之地,也不知什么时候其寨主偶然获得一块玉横碎片,因听信传言,便四处掳掠活人来配合玉横烹煮。服食之后虽功力大增,但寨中所有人也变的妖魔化,并逐渐丧失心智。琴川不少民众惨遭毒手,去者亦十不存一,翻云寨便渐渐成了一处妖魔横生鬼怪哭号人所不能靠近之地。
百里屠苏把寨主以及寨中所有妖魔化的山贼铲除,将被掳掠的平民放出来。得知这一切都是出自玉横碎片之缘故,心中忽有所动,但还是将碎片交予青玉坛长老欧阳先生手中。
“玉横数年前为本门偶得,其间经过在下并无了解,此物一直由掌门独自保管,在下亦是今日方才有幸一晤……数月前武肃长老雷严叛乱,毒害掌门与众长老之后,以新掌门自居,门派宝物玉横亦被其据为己有。在下不才,身居青玉坛丹芷长老,专修炼药之术,因雷严冀望制出各式修仙灵药,故未加害于在下,只将在下囚禁,却不防,雷严使用玉横并不得法,致使玉横化为数块碎片飞出青玉坛,落于神州各地……”
欧阳少恭道明青玉坛目前状况将自己撇得无比干净之后叹息道:“滋事重大,在下趁雷严急于寻找玉横碎片放松看管之际,逃出青玉坛……正是担心有人以这些碎片随意炼药、酿成祸害,于是寻求占卜之道,侥幸在此地发现了一些踪迹……就此,还要多谢少侠相救。”
“玉横实乃邪物,吸纳魂魄之法更乃世间禁术。无论是外人有心陷害,还是本门弟子自甘堕落,两百七十年前青玉坛之祸事不能再演,在下誓要寻回玉横碎片,将其封印。”
如此有理有据义正辞严还将自己置于大道义之上的一番话道出,饶是百里屠苏性冷情淡心防实坚,也被打动:“欧阳先生不必客气。”
方兰生在身侧更是吵嚷着要伴同少恭一起寻找玉横,被欧阳少恭寥寥几语岔开,打发去替无辜死难村民念往生咒好平息泛滥的同情心。
众人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无人注意杏衣青年立于原地,眼见着背负古剑沉默寡言的黑衣少年走开,一只华羽剔透光彩夺目的鸟儿轻飘飘落在他的肩头,额前羽冠坠着五彩神光,长长的尾羽犹如冰白鲜花怒放。
‘总是见你忽悠人,还不带一点心虚,’雪皇呵呵两声,‘真诚得连我都差点信了。’
“凰君见笑。”欧阳少恭淡淡一语,端着那股子从容闲静,仿佛世间再无物能撼动其半分。
雪皇也没意思拿这个与他计较,它现在只是静静望着黑衣少年的身影消失,眼神十分复杂:‘这是我最难以想象的一种可能,可偏偏它发生了。’
如此相像,如此相像,缺失原属于自己的一半魂魄,承接着天地这样浓重的憎厌,煞气缠身孤寡缘分,却从一开始,便背道而驰。
百里屠苏于天墉城多年经历,雪皇有所耳闻,欧阳少恭每每寄信于素娘,又哪里少得了它旁观。莫说欧阳少恭会奇怪,连它都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少年长成后会是这般模样的。
性格孤绝冷漠、沉默寡言,可以说是幼年遭逢巨变所致;虽有师长,但为煞气所困离群索居,他眼睁睁看着因自己的煞气伤害到师长,为同伴所孤独排斥,可这般苦难并无磨灭他心间的良善。这样一副细腻柔软的心肠,怎么就从未改变呢。
他是不一样的。这个少年是不一样的。
它不知是该感叹欧阳少恭运气差,还是运气好。
说运气差,是他竟挑中了这么一个人,半魂付诸毫无效果,光明的表里不曾被世间之阴暗污浊,看不见这个残魂陷入如他曾有的痛苦绝望仇恨憎厌,他如何甘心?
说运气好,是他竟挑中了这么一个人,这样坚毅强大的心性竟也会为一个凡人所有,好好看着吧,他能走出一条与你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