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坐吧。”子婴看了我一眼微笑了一下。
“是。”我喏了一眼在他的下跪坐下去。垂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子婴再说什么忍不住抬起了头看见子婴手持酒樽却没喝只微咪着眼看着我不由心中微动俯身道:“不知公子唤小人前来有何事吩咐。”
“噢。”子婴眉梢轻动仰头喝完了樽中美酒淡淡地道:“提到吕掌柜这几个字就想起一个人啊。”他顿了顿道:“嗯当年家累千金的阳翟大贾文信侯吕不韦吕丞相倒是巧和吕掌柜一个姓呢。我看吕掌柜这做生意的手段也不比当年的吕丞相差上多少啊若要论起年龄那吕掌柜更是远胜于他了。”
湖风微拂挑弄起亭台四周低垂的轻麻垂帘也给我带来了一身寒意。
我知道先丞相吕不韦与子婴是有旧怨的。子婴的父亲长安君成蟜原本很有希望成为继秦庄襄王后的下一位秦王但吕不韦凭空推出了赵姬和赢政母子不但夺去了成蟜的王位还逼得他远走赵国客死他乡使得子婴在襁褓之中便失去了父亲不得不在别人的白眼之中独自求存。
此刻他突然提到吕不韦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沉默了一下俯身道:“小人不过一山野小民哪里敢与文信侯相提并论。”
子婴微笑了一下道:“听说吕掌柜近日在变卖咸阳的铺面?”
“是。”我道:“家父有意在家乡置产故而急于变卖京中产业。”
“你的家乡是……”子婴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弹额头“对了听说是在单父我问过下人他们说单父是砀郡边上的一个小地方。”他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听说那地方反贼猖獗得很令尊倒有信心在那里置产?”
我觉得后背有点微汗被冷风一吹凉飕飕的垂头道:“此乃家父的意思。家父言道再乱的世道也得吃饭吃饭就得有田所以土地才是根本。我们做子女的凡事以孝为先故而不敢有违只能变卖各处产业。”
“乱世……”子婴沉默了一会儿忽道:“吕掌柜是觉得这咸阳守不住所以才急着结束京中的生意?”
“不是当然不是。”我忙道。
“嗯。”他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道:“不说这些个了今天请吕掌柜来是谈买酒楼的事你灞桥边上的酒楼我要了那地方我喜欢。多少金子你待会儿跟着管帐的取去。”
“是。”我只能俯身喏了一声。虽然来之前丁复还和我说有数个咸阳大商家对那酒楼感兴趣出得价也令人满意但既然子婴横插了一杠子那帮人可就别指望了毕竟民不与官斗自古皆然何况这位还是龙子皇孙贵不可言。
子婴微微挥了挥手那两名青衣女婢悄然退下过了一会儿端上一食盒精致的酒馔一一摆放于我面前的案几之上。子婴举了举手中的酒樽道:“请。”说罢仰又尽一樽。
这时代酒度数不高但我的酒量实在不敢恭维且又怕喝醉之后露了真身误了大事只能含糊的稍稍浅饮一点。好在子婴似乎并不在意他实在不算是个好客的主家说是请人喝酒却只顾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喝。不过这也倒罢了让人难过的是每喝一杯酒子婴就会深深看我一眼那眼神委实让我坐立不安。
“我有没有说过你有点像一个人?”他突然道。
“呃……”我楞了一下道:“是公子说过。”
他有些淡漠地笑了一下道:“还真有点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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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章 弑君
冲动是魔鬼。[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直到离开了那座水亭我仍然觉得冷汗涔涔回想起在亭中与子婴对谈的那一刻看着他那淡漠的笑容听他说出那句:“还真有点像啊。”天知道是怎么鬼使神差一个奇异的念头涌上心来竟一时止不住冲动说了错话。
当时我说:“总不会是像扶苏公子吧。”说完之后自己便呆了不禁伸手捂住了口睁大眼睛看着子婴。而子婴一直微眯着的眼睛也忽然闪过了一丝寒光送往唇边的酒樽停在了半空。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声音里渗着冰雪的味道“不要再和我说你只是一个单父的生意人我知道你不是。我本来不想和你计较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但如今你居然不知深浅的提起了这个名字。咸阳城里听你说出这句话就算我不杀你也有无数的人会立刻杀了你。”
我闭了闭眼知道自己一时冲动说出的一句话已经让杀身之祸近在眼前虽然审食其和莫小三在园外相侯但面前的这位子婴若是想杀我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若等审食其从园外杀进来嘿且不说他能否杀得进来就算杀进来了看到的也不过是我的尸罢了。
“冷静、冷静。”我心里默念着脑中电转着无数的念头。好在子婴的口气虽然冷厉但细细揣摩起来似乎杀意并不浓烈。也许他并不是很想杀我我心里砰砰跳着俯了俯身道:“小人确为单父一名生意人但不瞒公子小人变卖家产实在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子婴放下了酒杯俯进了身子。
我咬了咬牙道:“小人要用万两黄金请一位当世荆轲。”
“荆轲……”子婴慢慢地念出这两个字冷冷地笑道:“你不知道这两个字也是大秦的忌讳吗真是不知死活。这是在我的府里若是让别人听见了只怕你当场就被斩成了十七八块。”
生死只在此一举。我坐直身子坦然地望着子婴道:“既已被公子知悉小人也不瞒公子小心不惜倾家荡产欲取的非是当今皇上的性命而是赵高。”赵高这两个字我故意说得慢了一些凝神观察着子婴的每一丝神情。如果我没有猜测错误的话他与赵高应该有着刻骨的仇骨。希望眼前的这个子婴能认识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与我化敌为友。
但子婴没有什么表情道:“中丞相难道与你有什么私仇吗?”
“中丞相与小人绝无恩怨但其乃国之巨贼诛此国贼岂非人人有责。”我一横心俯身以头叩于席上道:“扶苏太子逝去不过数载莫非公子竟连太子之仇也忘了吗?”
这句话终于让子婴惊跳起来以手指着我厉声道:“你究竟何人?”
我竭力控制着面上的表情道:“十多年前小人年方十二在兰池边亲眼目睹公子与扶苏太子琴剑相和便想这世上若论起高山流水般的知音只怕无人能得过公子与太子二人了。可如今太子已经冤死泉下数载公子却无动于衷只顾安享荣华悠游于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