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叶歆片刻,摇头轻叹道:‘我不指望那个,只求你能活得高兴,我就心满意足了。’
叶歆耸耸肩,道:‘高兴?我没甚么不高兴的。’
‘真的吗?’
问题像一只手,掀开了叶歆心里最不想触碰的痛处,冰柔与红緂之间的事如何解决至令仍没有头绪,愁得他不想面对,只想找个地方避开。
凝心与他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没有再说下去,盈盈秋水般的目光望向西南方,灵枢山是她最希望的归宿,只是不知甚么时候才能如愿。
叶歆嗅了嗅山林间新鲜的空气,仿佛心有灵犀般笑道:‘这几场大战结束之际,大概就是如愿的时候了。’
真能如愿吗?凝心心里幽幽一叹。
世事变幻莫测,数年前她又怎能想像自己为了这个男子抛下灵枢山恬静的修道生活,跟随着他走南闯北,经历战争与政变,还差一点就死在天龙朝的政变之中。最令她恐惧而又享受的是做了这么多事,居然没有一丝悔意,反而越来越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有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个道士。
‘下山吧,大军要起程了,还有一天就能与主力大军会合。’第一次参与并指挥如此庞大的战役,叶歆心里没有战意,也不感到兴奋,只想早点结束一切。
回到行辕,叶歆忽然发现营寨热闹了许多,走进中军大帐才知道原因,原来夜寒竟到了这里来迎接他。
夜寒正与赤温聊着这次大会战,听到脚步声,知道是叶歆到了,连忙起身垂手相候。
‘夜寒参见……大人。’叶歆没有任何职位,但夜寒这些年叫惯了大人,突然之间又想不出更好的称呼,还是叫了大人
叶歆不在乎这些虚名,拉着他,笑道:‘夜兄怎么跑到这里来迎接?是不是太远了!’
夜寒扶着叶歆坐下,然后笑着应道:‘大人只带了五千近卫骑军,我担心有甚么闪失,所以带了一万人前来,就在不远处的小山后等候,漠河的中军行辕那里有岳风和马恢负责,不会有甚么大事。’
叶歆知道他专程前来不只是迎接自己这么简单,必然有重要军务要说,主动问道:‘前方军务如何?东面的旷国雄和南面的清月国是不是有甚么动作了?’
夜寒脸色微变,眉头拧成个疙瘩,带着愁意说道:‘自从大人兴兵南犯,四面来敌早已是预料中的事情,不过现在又多了一方敌人,情况有些变化,因此我觉得有必要重新整理一下行军计划。’
‘哦!’
能让夜寒如此心烦的必不是小问题,天下诸势力所剩不多,叶歆略加思索后脑海中便有了一个答案,脸色也沉了下来,放在大腿上的右手轻轻敲打着膝盖。
夜寒原想继续禀告,忽然见叶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又把话咽回肚子,静静地看着这位年轻有为的主公。只要有他在,事情就应该会得到圆满的解决。
赤温感觉到气氛沉重了许多,但两人都不说话,着实摸不透他们的意图,又不敢出言询问,因此不停地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两人。
‘笃笃……笃!’
叶歆的手指忽然停止了敲打,夜寒知道叶歆要说话,连忙收起思绪,问道:‘大人,有办法吗?’
叶歆却没有直言主题,转而说道:‘早些日子丁才来见过我,想不到他还没死,真是高兴。’
‘丁才?’夜寒原本等着说战事,没想到话题突然岔开,一时没反应过来,过愣在当场。
叶歆轻咳了一声,含笑道:‘这么久没见,丁才还是那副样子,就是有些削瘦,看来这些年也不好过,真是难为他了。’
‘甚么丁才?’赤温是叶歆进入草原收拢的部将,对于丁才、马怀仁等人都不熟悉,时间一长也就忘记了。
被他一打断,夜寒猛地醒觉,惊讶地问道:‘丁才!他还没死?’
‘不但没死,现在还是大皇子的部下,这次到肃州找我就是替大皇子做说客,要我支持大皇子登上皇位。’
夜寒不禁哑然失笑,叶歆拥立的新皇早已公告天下,又有遗诏的支持,现在再来换皇帝无疑是自打嘴巴,贻笑大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这种蠢事。更何况他们效忠的目标不是天龙朝也不是江氏皇族,而是叶氏一脉,即便叶歆不做皇帝,也要拥立他的子嗣承接皇统,江氏的皇族身分到此为止。
赤温的反应更是直接,右手啪的一拍大腿,眉尖轻挑,怒目嚷道:‘哪来的甚么大皇子,让我见了,一刀劈了他。天下是姓叶的,谁敢来抢,我跟他没完。’
夜寒抚掌大笑道:‘赤兄真乃无双国士,到了漠城的行辕,我一定要敬你几杯。’
赤温咧嘴笑道:‘几杯?至少也要一坛!’
‘一坛就一坛。’
叶歆默然不语,既不表态支持,也不表态反对。他虽然无意称王,但妻子和儿子似乎注定了要走王霸之道,为了他们母子的将来,有必要建立以叶氏为中心的价值观,这样能将忠义有用之臣留给子孙后代。
夜寒见了叶歆的神情,已料到个大概,心中一阵高兴,又一阵感叹。皇位权力随手可得,可这位年轻有为的主公却毫无留恋之情,实在不是常人所能想像的,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漠视权力的观念,使他始终保持客观的角度,观察事物与一般人大为不同,因此才能经常出奇致胜。
话说到这里,叶歆才又把话题引回昌州之战,道:‘丁才说大皇子正在东平州的海岸线上制造暴动,好像还颇有成就,苏家正全力攻打张全的地盘,大皇子这股小势力也许可以利用一下。’
夜寒这时才明白他为甚么会提起丁才,不由地打心眼里佩服他的反应力。明明说的是昌州的战争,他不想着如何运用计谋和兵力退敌,却想到了万里之外的海边,利用那里发生的事件牵制昌州的战事。诸势力中能人不少,但脑海中大都装得都是昌州的战局,很少像叶歆这样脑海里装的是眠月大陆的战局。
夜寒轻叹一声,感慨道:‘争一隅而失全局乃兵家大忌也,果然是至理名言,大人目光深远而宽阔,非我等所能及。’
叶歆摆摆手,轻笑道:‘过奖了,只是恰好我手上有这个资料而已,而且成败与否尚未可知。’
赤温傻头傻脑地瞪着两人,问道:‘到底在说甚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叶歆和夜寒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漠城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县城,坐落在一个小山沟里,人肚成了四方瞩目的地区。此时先到的数万大军早已驻扎在附近的要冲之地,确保中央行营的安全。
九月初七这一天,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