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零下一度 韩寒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点,节哀顺变。

她开车?”“不,坐人家的车。

北京吉普,城市猎人。

开车的那小子残了。”对话至此,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一句话,就是她背着他坐他的吉普兜风。

结果他车技不佳出了事,她死了,他残了,另一个他跑这里来开画铺了。

大佑说,这残了的小子小心一点,如果让我撞见他就一把捏死他。“那你知不知道他住哪里叫什么名字?”“当然知道。”“那还不去捏他?”“我只想按他一顿,反正她死了。”“你干嘛来这里?”“想过一会儿平静的日子,让自己的心境平静如水。”于是,我们商定小画铺的名字就叫如水画轩。

5如水画轩开张的第一天,引来一大批古镇的居民。

他们几乎把这小房子踏破。

几个那天 晚上看大佑作画的老太也来了,说要看看这小伙子画的图的价钱,结果一看就吓跑了。

大佐 说,这价已经算低的了,这几天是薄利多销。

半天下来,来参观访问的人无数,交易额一分 没有。

只有一个从新镇区跑来的装修房子的人说要买些油画回去,大佑显得非常热情,后来 那人嫌太贵,说还不如去南清买,浴缸那么大一张才卖一百多,还镶框的。

大佑说,那个人 既然能用浴缸来形容画的大小,那艺术鉴赏力也算是完了。

如水画轩第一天生意不振,还保持着童子之身。

第二天,连来店里逛逛的人都快没了。

大佑开始为生计发愁,我也是。

我开始拼命赶字数。

6后来小镇的冬天降临了。

冬天,小镇上的居民很少出来,只有在正午一些老人会搬个小 矮凳晒太阳。

指望他们买画是希望渺茫的。

上个月,大佑一共卖出四幅画,除去镜框的钱赚了一百五。

交完房租和税,算下来亏了 上千。

我开始身心散漫,天天泡在旧屋里,烘个热水袋继续写。

我真怀疑这么写下去能和刘 震云的书比长短。

这时,我已经体会够了小镇生活的平静,开始觉得无聊和发闷。

我已不忍 去大佑的店里看生急状况。

每次去,大佑总是说,你小子总算来给这个如水画轩增添生机来 了?我基本上每次去都会带一两幅画去柳永弄的旧屋,还要在街上招摇一下,以说明如水画 轩还是欣欣向荣的。

然后,第二天大佑再做贼一样抱回去。

我说,大佑还是我帮你送回去吧。

大佑说,这个千万不可,让人看见以为你是来退货的。

天气越来越冷,我已经握不住笔。

大佑还是一早就起床,说声誉是最重要的,他就不相 信这么好的东西会没人喜欢。

7转机出现在开春的时候。

镇政府邀请了十几位省里的文化名人免费来小镇一日游。

这些 人大到省作协的副主席——是借了奥迪去接的,由于较远,在宾馆的套房里已经住了一晚。

小到县里的文联理事——是用长安奥拓去接的。

早上九点,这些文人汇合去游古镇,游了一 个钟头去吃饭,吃了饭后再去游。

下午游到大佑的如水画轩,没说大佑的水平怎么样,只是 说大佑有眼光,将来游人发现这一宝地后肯定生意兴隆,然后买了近十幅画。

大佑做成一笔 大生意,请我下馆子。

8然后,就是那些文人在一些报纸上发表文章说小镇如何漂亮、如何宁静。

想要一种平静 如水的生活,就快快来小镇,只要坐车至…… 9我当时很为小镇高兴。

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

然而我不明白金子的悲哀就在于它会发光。

如果它不发光,就不会有人把它抬去打打造造。

自从小镇活烟发光以后,开始迎来了一批一 批的游人。

我起初认为,能来这小镇的人都是要乞一万宁静的文人,不料最先赶来的却是商 人。

我看到最多的竟是这般景像,一个老而不掉牙的老板搂着一个花枝乱颤的小板,边走边 淫笑。

进镇区的车越来越高级,街上常有手机乱叫,老板们当街乱吼。

满以为大佑的画铺生意会越来越好,可是情况依然是入不敷出。

开始是大佑满怀热情, 要画遍这个小镇的角角落落,后来是只坐在店里对画发呆。

一个搞艺术的人,最怕现实与理 想差别太大。

小镇的游人果然开始如织了。

这时我的一稿完成。

我始终抱着一天千字的严谨态度。

大 佑开始有点不平静,时常用手猛敲桌子,以肉体痛苦排遣内心痛苦。

我说你别,到时把桌子 搞坏了,肉体和内心一起痛苦。

而我也开始对这种日子极度不满,小镇的宁静已经毁了,那我还在这里干什么。

更加痛 苦的是,我的书稿——结构竟然如此之差,一个人物写到后来,居然消失不见了,连自己都 忘了。

当我重拾起这个人物时,又发现捡了个废物,他对情节发展毫无推动。

大佑的抽象画也越来越差,具体表现在一个老大妈居然声称自己看明白了。

大佐说不可 能,我的抽象画连凡·高都看不明白。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也看不明白。

10再过了穷苦的一个月后,小镇迎来了一个电视台的一档休闲旅游节目的采访。

漂亮的女 主持和大佑聊得很快乐。

大佑问她,你最喜欢什么?女主持说,最喜欢她的心上人开一辆吉普带她在村庄小路上兜风,时速要过一百,风在 耳边……大佑默默听她说完,然后手放进上衣内侧口袋。

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以为他要掏身 怀的暗器自杀。

不料大佑摸出一包烟。

我的印象里,大佑是不抽烟的。

11晚上,大佑问我说想不想跟他去上海?“去干嘛?”“揍人一顿。”“算了,那小子已经残了。”“不能放过他。

这一年我就想揍他一顿。” “还没平静?”“应该不平静的时候就不应该平静。”“算了吧。”“一定要去接。

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心愿。”“你的心愿还够容易实现的。”“小子,问你去不去。”“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不会,我出手不重,我只这么一个愿望。”“事情都过去了,这不是有点趁人之危而且欺侮残疾人…·”“不欺侮。

我都憋这么久了。”大佑吼道,“你去不去?”“去去去,要不谁帮你收尸。”12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

从小镇到上海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

我的梦境里一直重复 着这么一个镜头——大佑见到那男的后在口袋里掏啊掏啊的,突然摸出一把小刀,扔给那男 的,说老子来讨债了,我们决斗。

那男的说,你别看不起残疾人,想当年和你女朋友幽会时 我也是一表人才,现在虽然差了点,但好歹还有半表人才。

你给我一把小刀,你赤手空拳算 是看不起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