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
说是个将军,其实只是散阶。若比散阶,徐宝山还是个从二品的武功将军呢。
徐宝山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为此人神采道了一声赞。
好一条威武凶恶的大汉!
徐宝山出身盐枭,对这种面容凶恶的人,他不但不厌恶,反倒十分喜欢。
语气一下子好了许多,笑道:“今日来找你,是因朝廷命令。”
一前一后走进屋里,落座。
徐宝山道:“昨夜、今日之事,你既然在上海,想必已是知晓。”
阎孝国道:“大人英明,昨夜、今日之事,下官已有耳闻。”
便笑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好汉,做的好大事,闻之教人心胸大开,恶气全消。恨不能找到他与他敬几碗好酒!”
徐宝山哈哈大笑:“你觉得他做得对?”
阎孝国道:“好教徐大人知晓,下官也曾于京师大学堂就学,学的是西学。正因如此,我知道西夷皆狼子野心之辈。此等豺狼,非得以强硬手段打痛了、打怕了,才能消停。这种事我自问做不到,却对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心存敬佩。”
几句话,徐宝山已了解到阎孝国的脾性。
他于是说:“我刚接到京师来的电报,署名是军机处。要本官来找你,将一件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
说着,便把电报递给了阎孝国。
阎孝国打开来一看,先是凝目,紧接着皱眉,即愤愤之色溢于言表!
他喝道:“怎有如此荒唐的命令?!洋人吃了大亏,正该趁机压一压他们的威风!怎还卑躬屈膝,要教他们满意?满意个什么?把这偌大的国家送给他们,他们就满意了!”
徐宝山微微摇头:“你岂不知京师如今状况?”
阎孝国立时脸色难看,说不出话来。
京师如今被洋人占着,军机处在洋人的控制之下。
徐宝山道:“你是京师来的,朝廷派你做那中间人,你如何处置,由你一言而定。”
顿了顿,道:“本官看你顺眼,给你个提点:做出这大事的人,暂时不在上海,但天黑之前会来本官府上,等着你们这些中间人去见他。”
说:“此人本事滔天,血肉之躯不惧巨舰大炮,仿佛陆地神仙。且是个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之辈。你切莫惹恼了他,惹恼了他,事情办不成,违抗了朝廷的命令,到时候更丢了性命,你便与朝廷交代也没得交代了。”
阎孝国听了,却笑道:“我敬佩都来不及,何以惹恼他?我气愤的,是朝廷要令洋人满意的命令。”
徐宝山道:“你只需让他满意即可。我料定此人必定会狠狠的敲打洋人。”
一五零章 传声筒
“你这中间的,做个传声筒即可。”
徐宝山道:“洋人是绝不可能放弃上海滩的。他们在上海滩经营了几十年,这儿蕴含着巨大的利益,他们舍不得。”
“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们也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你只需严守外交准则,便有功无过。”
阎孝国听完,面露感激之色:“多谢徐大人提点。”
徐宝山点点头,站起身来:“本官该说的也说了。你是朝廷专门指派的,接下来的事与本官无关。行了,本官走了。”
阎孝国连忙道:“徐大人且慢,下官有一事,想请教大人。”
徐宝山道:“什么事?”
阎孝国道:“下官此来,乃为缉捕叛贼。叛贼逃到上海,下官追至,这几日已摸到一些行踪。只是下官初来乍到,诸多不便,想请徐大人助下官一二,感激不尽。”
“叛贼?”
徐宝山诧异。
阎孝国淡薄的眉头略凝,道:“说来此间追缉,不合下官本意。只是上峰有令,下官不得不从。”
他说:“前不久,朝廷在天津的一支官兵,因违抗了朝廷的命令,向八国联军主动发起进攻...朝廷便让我带人缉捕...”
说起这个,他一脸难受。
“手底下的人打听到这股‘叛贼’曾出入上海滩妇幼协会,下官不知这上海滩妇幼协会是什么道道,还请徐大人指点一二。”
徐宝山一听,立时吃了一惊:“你是说上海滩妇幼协会?”
阎孝国道:“不错。”
他看着徐宝山神色微变,不禁道:“徐大人,难道这妇幼协会水很深?”
徐宝山苦笑一声:“水倒是不深,就是很大。你可知道,这妇幼协会的背后,就是那平推了租界,打的洋人舰队仓惶逃窜的人?”
“啊?!”阎孝国果然吃了一惊:“怎会如此?”
徐宝山道:“这位说来无法无天,却也是个侠义心肠。眼下时局不宁,百姓生存艰难。尤以妇女为甚。他便支持了一个名叫林明未的女子,建立妇幼协会。一是帮助那些没有着落、生活困难的女子,给她们一个生计;二是安置前次育婴堂事件中救出来的婴儿。”
顿了顿:“不瞒你说,因着这位,我也算是站在妇幼协会背后。为妇幼协会挡开些乱七八糟的事。”
阎孝国听了,露出讶然之色:“这是好事啊!果然是个侠义心肠!”
却为难起来:“可叛贼极有可能藏在妇幼协会,我不能抗命不尊...徐大人,请您帮帮我,下官必感激不尽!”
徐宝山沉吟了一下,道:“我瞧着你顺眼,便再给你指点一句。这件事,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便是朝廷、洋人说了都不算。”
“这位的本事,超凡脱俗,天管地管,不服人管。你若擅自对妇幼协会动手,冲撞了他,到时候他寻着朝廷发难,你必定没有好下场。”
阎孝国虽忠于朝廷,但并非愚鲁之辈。这人连洋人都是说杀就杀,朝廷必定也不被放在眼里。一旦惹怒了他,到时候...以朝廷的秉性,他阎孝国必定拿出来砍了脑袋,给人消气。
最关键的是,死在这样的龌龊事里,阎孝国深以为耻。
徐宝山道:“左右你最早今晚即可见到他,不妨摆开了明说。他没意见,你就去拿人;他有意见,你便完了此事,打道回京。料来有此人夹在中间,朝廷不会怪罪于你。反倒以为你做的对,没有惹恼他。”
阎孝国听罢,沉吟一阵,抱拳道:“多谢徐大人指点。”
徐宝山摆了摆手:“行了,本官走了。”
出了这院落,徐宝山坐上轿子,一路回到府中。
可还没等他屁股坐热,又有消息来了。
他留了一个手下在电报局,为的就是能及时接到任何消息。这里手下便拿着一封电报过来。
徐宝山打开电报一看,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这封电报,不是朝廷发给他的,是袁宫保发给他的。
徐宝山与袁宫保早有交情,说来当初朝廷招安他,袁宫保在里面出力甚大。甚至袁宫保的幕僚,王聘卿,还亲自来与他会晤过。
此时袁宫保发来这封电报,说的也是陆恒。
电报上说,朝廷如今在上海滩可以指派的,多半是阎孝国此人。而此人是个愚忠之辈。恰恰,陆恒却是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狂人。
若朝廷教阎孝国做中间人,极有可能办坏了事。
尤其电报里还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