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灭陆家满门,陆家本来也不是什么慈善之家,这年头的大地主能有几个攀得上慈善的?
陆恒杀秃三炮,只是报仇而已。
所以江湖永远是江湖,大侠也永远是绿林的一部分。都是打打杀杀,只是底线有所区分。
这里杀了秃三炮,陆恒铺子里转了一圈,把秃三炮已经收上来的钱——一袋子铜板、碎银子找出来,这自然归陆恒所有。
捡起案板上的一根带着血丝的骨头,瞧了一眼,陆恒心说秃三炮的确该死。
这不是猪羊的骨,是人骨!
这铺子,是个人肉铺子!
高粱坡肉铺,与那水浒中大树十字坡孙二娘的黑店分明是一路来的。
刚刚进门前,陆恒听了秃三炮几个土匪的交谈,还道这厮守着规矩收钱,现在看来,其手黑之处,只是没有暴露罢了。
料来这里宰杀的猪羊之外的人,应当不是本地人,而是南来北往的过客。如此,才能瞒住百姓,安稳收份子钱。
将几具尸体丢在案板上,陆恒搬了根长凳,往门前坐着不动了。
正所谓斩草除根,秃三炮手底下一帮土匪都该死。
寻常若是没撞上也就罢了,今日有机会,除恶务尽一并灭了。免得秃三炮一死,剩下些土匪没了管束,一哄而散,三三两两到处开花,去祸害百姓。
至太阳落山前,陆陆续续有三十来个土匪回到肉铺。回来几个陆恒杀几个,到这时,铺子里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
陆恒之前从那土匪口中仔细打听过,知道秃三炮手底下有多少人。
秃三炮虽然做了这几十里的草头王,但手底下的人并不多,就四十来人。这厮贯彻的是兵贵精不贵多的道道——只收身强力壮敢下狠手的,其他的不要。
所以只有四十来人。
到这里,陆恒仔细盘算,死在他手中的,前前后后加起来,已有三十八人。
还有一队土匪未归。
左右不赶时间,陆恒安心等着。
天杀黑下来。
到入子夜前,最后一队土匪到了肉铺,陆恒就站在肉铺前的黑暗里,三下五除二,将之全部打死。
最后一个土匪死在陆恒手中,陆恒把尸体一丢,胸中一股气勃发出来,张口长啸,浊气尽而清炁清,觉天开地阔,精神勃发,拳意入骨!
拳意入骨,便是武术大师。
洒然笑一声,陆恒拆下肉铺的门板,往地上一搁。随即取了火折子,将肉铺一把火连带几十具土匪的尸体烧了。
往门板上一躺,和衣而眠。
...
翌日,天刚麻麻亮,陆恒自门板上一跃而起,就着还在冒烟、没有彻底烧完的肉铺,打了一趟拳脚。
这一趟拳脚下来,感觉分外不同。
此前陆恒的八极拳已臻至炉火纯青,自己觉得到了巅峰。现在拳意入骨,回头一看,方觉不堪入目。
此时他拳架子摆出来,自有一股气势慑人心魄。
这是源自于心灵和精神的力量!
拳法若练不到心里去,触不到精神,只是浮于表面。只有练出拳意精神,拳法入骨,才是武术真谛。
这一趟拳脚打的酣畅淋漓。
太阳从天边跳出来的时候,陆恒背着两个包袱走上高粱坡,往青山口而去。
还是那塘子,陆恒站在这头,望着如昨日一般,还是在洗衣服的姑娘,稍作踌躇,走了过去。
那姑娘早看到他了。
见他走来,回想起昨日他杀人如杀鸡的凶狠,难免有点畏惧。但她并无退却,而仔细打量陆恒。
等陆恒走到面前,她就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陆恒看着她,上下仔细的看,果然是个俊俏的美人。无所装饰,无所打扮,但的的确确是个美人。
身段好看,脸蛋好看,眼睛也好看。
或许在这个时代,裹了脚的小巧丫头才是美人。但陆恒的审美,与他们不同。
眼前这姑娘,大手大脚,身材高挑,才是美人。
“见过。”
陆恒平静道:“我是陆恒。”
陆恒?
粱九儿一怔,嘴巴渐渐张开,手足无措。
这时破落院子里,粱大莽子出来,一眼看到陆恒,转身就躲。
陆恒道:“站住。”
粱大莽子戛然止步。
粱九儿此时颤音道:“你是恒哥儿!你还活着!”
她伸出手,想抓着什么,却又不敢上来。
陆恒道:“我活着。”
她说:“你是回来接我的么?”
陆恒沉默了一下,摇头:“我听说你爹要把你卖给李麻子?”
便把左肩挂着的包袱扯下来,丢在粱大莽子脚边,发出沉重的哗啦声:“陆家虽然没了,可我没死,我不点头,这名分就还在。你把她卖了,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粱大莽子浑身一颤:“不敢嘞,陆少爷!”
陆恒道:“我今已复仇,前路却未卜,今日来,便要分说清楚。往日名分,自此烟消云散。这钱给你,你绝不许把她卖了,若教我知晓,千山万水我来杀你。”
粱大莽子听了,一颗心落下去,是又惊又喜!
忙把包袱捡起来,却被包袱的重量扯得打个踉跄,心下更喜——这得多少钱呢!
“陆少爷的话,俺们记着了,可不敢了,再不敢了。”
陆恒不再理他,转对九儿道:“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转身就走。
姑娘怔了片刻,眼眶忽然发红,嘶喊一声:“你站住!”
发足狂奔,向陆恒急追去。
十三章 安置
出青山口往东的土路上,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的走,之间隔着三五丈。太阳从东方照过来,在地面拖拽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陆恒站住脚,转过来:“你跟着我作甚,回去。”
粱九儿见他驻足,也跟着驻足。她脸蛋红扑扑的,像两个苹果,喘了口气道:“你是我男人,不跟你走跟谁走。”
陆恒脚程快,这姑娘在后面追的累。
陆恒道:“我已经分说清楚...陆家已是过往云烟,我也不再是以前的陆恒。当初的事就此揭过。那一袋子钱足够你父女存身,而我...前路未卜...”
粱九儿听了,眼眶又红了:“我不管,你是我男人,我就要跟着你!我爹不把我当人,当个牲口卖,你也当我累赘,我干脆死了算了!”
却是个烈性的,言说间一头往路边的山石上撞去。
陆恒一步追上,揪住她衣领:“哪有你这样的...”
却是于心不忍。
原身留下的记忆,此时又清晰起来。
这姑娘当即返过来身子抱住陆恒:“你是我男人,我跟你天经地义,要不就让我死。”
陆恒扯开她,掰正,盯着她眼睛,面对面说:“你记忆中的陆恒,是地主家娇生惯养的少爷;你面前的陆恒,是个杀人如麻、前途未卜的恶人。你死心眼啊!”
粱九儿分毫不让的盯着陆恒的眼睛:“你还是男人吗?我是你的童养妾,你把我抛弃,任凭人买卖,你是男人吗!”
陆恒无话可说。
姑娘抓着他袖子,又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恶人还是杀人如麻,我就跟着你了。你走到哪,我跟到哪。除非哪天我死了,我就不跟。”
陆恒沉默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