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4 章(1 / 1)

铁幕1925 吴安平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5天前

贵,对一心要活下去的饥饿人群来说,早失去了那种耻辱的感觉。

刘三看看四周,小心翼翼道:“这里白天是有丐头过来管的。两年前还没有,那时候我们也出去要饭,因为年纪小,反比大人收获多些。但后来来了丐头,就把小孩子组织起来,有时候故意打得很惨,满身是血才让出去,也有打断胳膊和腿的,他们也不管治,先后死了好几个人。”

“泰哥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让我们再出去,他个子很大,力气也大,干的活儿也多,才凑活能撑住。我们偷偷出去过几次,挨过丐头的打,泰哥知道后,找丐头理论,那家伙仗着人多,就逼我们答应,只有不要饭才能在这里住。后来,我们怕再给泰哥找麻烦,就没再出去了。只是,有时泰哥能找到一些糊纸盒的活计,我们也可以出些力。”

吴安平点点头不再问,眼睛仔细打量着越来越近的窝棚。

灯光已经过不来,星光又太暗,哪里看去都是影影幢幢,只能大致分出轮廓。

窝棚不是只有一座,而是连着有几十座,有的高些,有的矮些。高窝棚似乎是就着塌毁的房屋搭建,所以下部显出方正的轮廓,矮窝棚应该是挖得地坑,然后再搭上一些树干树枝,铺上破草席或破毛毡,再垫土压实,看上去只是平地有两尺高的凸起。不下雨下雪没事,若有雨雪,这些窝棚也就只能挡挡风而已,根本住不得人。

但实际这里有很多人。倒是没人走进,只是隐约还是能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而且是很多人在注视。这里的人点不起蜡烛,也没有油灯、汽灯什么的,吴安平和夏听白也没带手电筒,所以看不出实际情形,只能跟着熟悉道路的刘三和朱七往里走,黑暗之中那偶尔的反光,应该就是人的眼珠反射的光芒。

“这里有多少人?”

“七百多。”

“七百多?”夏听白朝四周望望,惊讶道。

“我看窝棚大概也就四五十个,如何能住下七百多人?”吴安平觉得不可思议。

刘三虽只十二岁,但已经经历很多事,他解释道:“窝棚也不是谁都能住上。如果不是我们几家来得早,后来爹娘都死后,泰哥又长得壮实,这窝棚早就给别人占了。很多人是找张草席,或者是毛毡,裹住身体,也不拘那里,倒地就睡的,去年冬天这里就冻死了四十七个人。夏天好些,除了蚊子多,里外没有多大区别。”

“总会有人找到工作,只要境况好些,就会从这里搬走另外租房住。他们的窝棚走时会留下,或者给相好的别家,或者卖给下一家,虽然大家都没钱,但一个大洋就能买个窝棚,总有人能凑出来。这里的住户,除十几家人口太多,或带病口的,一般也住不长,顶多半年一年,总会有人走,有人来。”

“这里不是都是乞丐,有些是有工作的,只是也离不开。去年秋天,曾经有一户老人家,心疼自家的小子,就投了苏州河,死了,但没想到那家小子也倔,跟着也投了河。这苏州河两天飘起两个人,都泡肤囊了,也没人来收尸,后来一个过路的老爷看见,有点不忍心,才花钱找人钉了两口薄棺材装上,抬到了义庄。当时好多报馆的人过来,整整热闹了两天。”

夏听白觉得慎得慌,尤其是看到刘三小小年纪,说起这些事来声音竟异常平静,昏暗中看不清他脸色如何,但总归不过淡漠麻木。面对一个这样看待死亡的少年,她有些心冷,也心疼,脚步登时乱了,打了个趔趄,差点把牵着她手的小七带倒。

“怎么了?”吴安平觉出不对,忙问道。

“没,没什么。树枝拌了一下。”夏听白掩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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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章 风云上海滩(6)

转了两个小弯,离街灯昏暗的道路已有几百米远。

绕开了一高一低两座窝棚,刘三在一处矮墙前停下。

那里有点火光,应该是灶台。[]

刘三上前拨了拨火炭,又往里扔进两根枯枝,那火立刻便腾了起来,照亮了四周。

吴安平打量眼前这个窝棚,发现是倚着一面倒塌的土墙搭建的。

土墙上还留着半个窗户,进出的门也是半个,只是向下斜着挖进去,能容下人进出。土墙后面,窝棚顶就倾斜下去,很容易看出,这其实就是一个半掩的土坑。应该是时间长了,窝棚顶上的草长得很高,或许是温度够,比正常入春的野草还要茂盛。

“幸好还有半截蜡烛。”

刘三从灶台旁拿出一根寸半长的蜡烛点上,用手遮挡住风,小心翼翼进了窝棚。这应该是为夜里留意泰哥的病情特意买的蜡烛,否则绝不需要为夜间照明而浪费钱。

吴安平跟着刘三往里进,但一股刺鼻的霉味立刻就扑了过来。这味道他还比较熟悉,在广州时,如果不经常晒被子枕头,用不了两天,满屋子就都是这种霉味,只是这股味道当然比在广州时经历的更重。

烛光映亮了斗室。除了一条三条腿的板凳,一个搪瓷盆,和放在地上的一口锅、一根铲勺、几双筷子,窝棚里几乎找不到任何居家用的东西。三米长、两米宽、一米高的土炕,占据了室内大半个空间,上面铺着草席、毛毡,拼凑成一张完整的炕面。两床打着巨大补丁的棉被堆在炕角,另一个炕角则是一堆衣服,俱是单衫单裤,偏没有棉服。

土坑正中,此时正蜷缩着一人,身上压了两层棉被,但仍有些瑟瑟发抖。他不时会咳嗽几声,声音很重,而且一咳嗽似乎就停不下来,吸气喘气声很大,又有些不通畅,“咝咝”声不绝于耳。这人即便蜷缩着身体,个头几乎都有五尺高,虽脸色蜡黄,但浓眉大眼,口阔鼻宽,确实是条壮汉。

当然,这时吴安平已经知道。此人便是刘三口中的“泰哥”杨三泰,而他的年纪只有十五岁,其实还是个孩子。

可能是烛光的刺激,杨三泰有些清醒,转动着身子,迷迷糊糊道:“小三?小三?是你回来了吗?”

刘三抹把眼泪,凑过去道:“泰哥,是我。我回来了。”

杨三泰眼睛没有睁开,而是断续着道:“回来就好,不要再出去了......”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似又陷入懵懂之中。

刘三忍住泪,冲吴安平道:“老爷,泰哥有些不清醒,总是说这几句。您快给他治治吧!他是个好人!他可不能死!老爷,我知道您也是好人,快给泰哥治治吧!他都快死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然后便大哭起来,小七也拉着夏听白进了来,见刘三哭,小七也跟着扯开了嗓子。

吴安平没理会他们,他上前摸了摸杨三泰的额头,发现当真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