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以他们奴仆,有人以他们为机器,那些克扣、那些恩赏、那些教育,无不将他们视为人形的枪杆子,而独独不是一个完整生动的人。
只凭一段饭,就击穿了三千西北军士兵的心防,这让孙连仲、吉鸿昌感慨万千,却又让吴安平若有所思。士兵的荣誉和尊严哪一个更重要,他说不清,但却知道将心比心,每一种需求他都应该尽量满足。
由此,他交待参谋本部做出方案,在军队之外,另成立一个**的士兵权利委员会,由因伤残或其他原因复原及退伍的军人,自行推举领导者及执行者,专门申张士兵的权利,反应士兵的呼声,解决士兵的困难,并维护军属及烈属的利益。这将是个半商业半公益的团体,是**于军队之外的另一股力量。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阎锡山的谈判特使已由太原出发,一两日后便将进入陕西,安柄朝命新十六师张翼城部先行撤回西岸,并与梁冠英的第十师结伴北上,进入绥远,与晋军交接包头。此后,解放军便将直面奉军,或许会使其警惧,但张作霖要应对北伐,应不会在这时主动挑衅,这样再与西北军李鸣钟、蒋鸿遇交接完驻地,绥远便整个被解放军掌握,吴安平名下将再添一特别省。
其实,自解放军与晋军全线停火,并击败西北军接受其投诚,环顾整个西北,可说已无任何力量再能对甘陕构成威胁。虽然陇西那边还有点尾要收,但此时无论马璘、马廷勷的甘凉军,还是裴逮准、吴桐仁的河肃军,都已是解放军案板上的肉,只等着吴安平一声令下,就能三下五除二将他们料理个干净。
马璘、马廷勷毕竟嫩些,统帅力及经验俱都不足,甘凉军撒出去容易,再往回收就有些困难。本来,按照原定计划,甘凉军最多在榆中、狄道、渭源、定西间停留一天,便要迅速转移,西撤或南下,但散出去的另四支马队,磨磨蹭蹭,直到十二日晚才完成集结,而这时,解放军经过昼夜不停连续调动,已经完成包围,再想跑已不可能了。
只一天时间,数不清的解放军便如同天兵下凡,从四面八方突然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马璘、马廷勷本就心怀怯惧,遭遇这种局面,更是惶惶无计,不知该如何是好。解放军的包围圈越收越紧,连一个空档都没留出,两人更是惊惶畏惧,稍一商量,便派出心腹与解放军联系,想要投降。
军队是回镇诸马立身之根本。为牢牢掌握一支**武装,诸马非但以宗族、血统为依据强化控制,更凭借宗教话语权肆意扭曲**,不断给士兵洗脑,以愚治军。另外,一旦形势需要,诸马便会挑起民族及教派争端,以残杀来巩固士气。虽然其部属,很多都是强拉来的壮丁,但在这一套程序下,往往会使孱弱者、良善者变得凶残、狞恶,像野兽更多过像人。
吴安平不愿与几位镇守使妥协,但牵扯到民族及宗教问题,却又不能不小心谨慎,以防有人借机挑起事端。所以在先前的考虑,如果几位镇守使改弦易张,他其实是不会刻意为难的,最多不过将其边缘化而已,除了土地必须交出,还是能保有一生富贵。而且,表现良好者,未必就不能重焕生机,再居高位。
但五镇骤而发难,导致数千百姓死伤,这笔账却不能不算。如果吴安平将这些人纵放,该如何面对那些房屋遭焚毁、财物遭掠夺、妻女遭蹂躏的百姓?不消说,根本无颜以对。哭喊声、恸泣声、哀鸣声、控诉声虽发自陇西,对吴安平来说,却宛如回荡耳边,使他辗转不得,坐立不安,如今施暴者已在网罗,竟想投降苟且,他如何肯答应?
吴安平命陇西解放军将马璘、马廷勷的密使赶出,拒绝其投降,为防止包围圈内的镇兵狗急跳墙,挟持百姓,他下令各部立即发动围攻,一个也不放过,一个也不宽恕。
命令传到陇西,无论马璘、马廷勷如何沮丧、恐惧以至顽抗,结果都已没有任何悬念。当两万多解放军新兵,排山倒海般冲向镇军,单凭气势已足以将镇军压垮。说不怕死的人,其实往往最怕死,明知解放军拒收俘虏,还是有不少镇兵丢弃枪械,跪在道路两旁,双手高举,示意投降,而等待他们的,却无一例外是一颗颗正义的子弹。
马璘、马廷勷在解放军进攻前,便已相携化妆潜逃。幸运的是,他们顺利逃出了战场;但不幸的是,那些红着眼睛、淌着眼泪、咬着嘴唇、一心复仇的百姓虽不被允许进入战场,却一直紧跟在外围。马璘、马廷勷不慎在外围百姓的盘问中露出马脚,丧命在镰刀、锄头、铁叉及棍棒之下。当解放军闻讯赶到时,已无法将尸体拼凑出完整的轮廓。
对甘凉军是这样,但对裴逮准、吴桐仁的河肃军,吴安平却不得不妥协。
裴逮准、吴桐仁老奸巨猾,颇有些能耐。新十四师配合解放军其他部队,也差不多有两万人,竟没能在临潭、卓尼将河肃军围住,致使其提前一步西窜到了碌曲境内。由于山高路险,一直追到拉仁关,才算将河肃军缠上,使其再无法轻易逃脱。
裴逮准、吴桐仁被逼无法,也提出投降,有马璘、马廷勷的先例在,吴安平本决意同样处置,但遭蒋百里拦住。蒋百里也不作声,只是朝地图上指了指,吴安平顺着那方向,便看到两个大字:**。
“裴逮准、吴桐仁对我们进军**有用?”吴安平疑惑道。
“用处大了”蒋百里笑着开口道:“看情形,西北这一仗打完,你一两年内,都不会再大动干戈,进占**或许要留待日后。但有个问题需要提前考虑,解放军若进兵**,免不了要和英国冲突,当然不必畏惧,但短暂冲突演变成持久战争,对西北也没什么好处。”
“另外,**政教合一,喇嘛僧众便是权贵,这些人窃据信仰权,很可能会妄以己意代称神意,挑唆藏民仇视解放军。毁灭其**容易,消除宗教仇恨却难,这方面若没有完全之策,势必影响**之长治久安,若动乱延绵,对西北将不利。”
吴安平饶有兴趣道:“这与裴逮准、吴桐仁两人及河肃军无关吧?”
蒋百里意味深长道:“虽然目前没关系,但如果裴逮准、吴桐仁带的不是河肃军,而是打着河肃军旗号的解放军,那与我们关系就大了。”
吴安平讶然道:“我好像明白了。”其实对蒋百里提到的**问题,他早已经有过考虑,也有大致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