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这不是乘人之危是什么!
熙宁摇了摇头不要他再贴过来, 他正沉迷哪里舍得放过,转而在她身上作乱。
情景旖旎,却听到门外一声响动。
大概是小孩过来寻她, 他这几日跟着那师父练剑,说来已经很久不曾要熙宁陪着入睡了。
她从这人手下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气息却很紊乱,缓缓调整了下,“是小孩么?”
却无人应声。
好似只是风吹门动,熙宁浑身战栗,生怕叫外人闯进来看到,她脱了虎口, 身上却被他揉来揉去,几次想要偷到胸口,都叫熙宁铁臂挡着。
她竖起耳朵听了良久, 应当是错觉罢了, 小孩练了许久剑法, 这会儿应当极困乏了,哪里会再跑到自己这里来。
熙宁很是争气, 硬是未叫他偷袭成功哪怕一次。
他总算败下阵来,靠在她颈侧喘着粗气, 而后吻了吻她泛红的耳垂,“可真是个宝贝。”
折腾得他心头火起,却一点疏解的门路都不肯给他留。
到底是他赵军里出来的姑娘,可真有骨气!
“细君今日同我提起在燕地之时收得两位姑娘……”
熙宁听到燕地姑娘几个字身子便慢慢萎了下来, “——如何?”
“当日, ”赵侯揪起她一丝细发,正沾了汗水贴在她脸上, “你——”
他也不知该如何问这问题,“罢了,你知道她们二人进宫只是伺候细君便好。”
熙宁单是在沉默中点了点头。
说这些又有何用?
他如今纠缠,可宫里的窦绾和宫外的许姚黄还有谏议大夫之女排着队等着他肯定,熙宁既无想要入主公宫的野心,也不愿屈居在宫外陪他虚度光阴。幸而她并不讨厌他的接触,甚至不时会沉溺其中。她尽力保持一丝清醒,不至于将局面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随时抽身也并非不可行。
万不能走了阿娘的老路,单单瞧着东华伯体贴有加,便真的放下身段,什么都由着他去了。
若是当日阿娘选了老赵侯,便没了今日这些事。
阿兄和阿妹,她与赵侯,不也万分合适?
熙宁第二日果然起得迟了,小孩来寻了几次,熙宁都只在窗下含糊地应了几声,不肯出门现身。
小孩无法,自己还要跟着师父学本事,便飞也似的朝门外而去。
她整日里闲来无事,瞧着小孩练剑也觉乏味,本欲到小厨那处瞧瞧有何新菜色,近来她口味越发挑剔,专喜欢拣些青叶吃,荤腥是半点不敢沾得,这也奇怪,不过还是几天前,她可还是无肉不欢。
宫人随她去小厨之时还在劝解,“后厨油烟味颇重,柳司马若有想要吃得菜色,大可先告诉婢子,婢子代为传达,勿叫司马身上沾了那荤腥之气。”
“这是小事,从前在外行走,甚至还有直接到伙房帮厨的时候,哪里会有那般讲究。”
熙宁大步迈向后面,她这步子同桑仕秾和万三比较或许算是有些含蓄,可跟宫中婢女相比那便是大步流星,婢女倒差一些赶不上她的步伐去。
不过才绕过那湖石垒做得假山,再行至山门之前,景色豁然开朗,忽而却能远远瞧见山脚之下聚了一众东华伯府来的马车。
熙宁蹙眉想着,东华伯离开已经有些日子了,怎么如今还有伯府的人在这外面侯着。
她便问身边的宫人,“山脚下可是东华伯府的车马?”
那婢子见隐瞒不过,便讪讪承认,“似乎是的,昨日一早便赶来了行宫,不过侍卫得了万将军的指示,不许伯府的人再来打扰您,所以才被拦在门外。”
万三的意思,那便是赵侯的意思。
想来是那日东华伯来时,闹得赵侯很是心烦,对伯府里的人多有埋怨,连带也不乐意自己受伯府的打搅。
“是东华伯又来了么?”
“这却不是,是个年轻的公子,侍卫说似乎患有咳疾,一直在外咳嗽不止。”
柳熙覃?
“快快将人请进来,这位是我阿兄。”
熙宁等不及宫人前去通传,自己已经奔去山门前亲自迎接。
这会儿天气倒好,只是因刚开春罢了,山中清晨温度算不得很高,难怪他咳疾又犯了,这实在是她的过错,没有早点发现将人迎进来。兄长身体不好,怎能叫他受此冷待。
熙宁奔到山门台阶之下,远远瞧见一个身披狐毛氅衣的瘦高男子,她一眼瞧出那是自己两年多未曾见过的兄长,冲上前高声吼着,“兄长,阿兄。”
那一叠声的叫嚷,果然惊起一片山中小鸟,柳熙覃闻声而动,正咳得弯下腰来,这会儿强忍着身体不适,向她露出大大的微笑来。
他伸展双臂,正好迎接熙宁入怀。
熙宁喜气洋洋的模样,叫柳熙覃暂且放下心来。
“胖了,也高了一些。”
熙宁两年前离家之时年纪尚小,长了些身高也属正常,“营中伙食不错,长胖吃高的不少。”
柳熙覃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赵侯当日想要带着熙宁走,他的惶恐不比熙宁少多少。熙宁还是孩子罢了,若是叫君侯知道她假扮男子的事情,不知要如何治罪。
可赵侯决定之事,只有办好或没办好的区分,绝不会有办或不办的权利。他着实悔恨,若不是意外同赵侯熟识邀请他去府上小住,何曾会生出后面这一系列事情来。
熙宁笑脸灿若桃李,显而易见近来应当过得相当舒坦。
她将人携了进去,一边不停歇的介绍着行宫之中的景物,山水花鸟,她这几日走得每一处都要说个遍。
柳熙覃是个极有耐心的男子,从不打断熙宁的话,或是点头或是微笑,一举一动都是在鼓励的样子。
他看熙宁穿着仍旧是男子的打扮,料想赵侯应当还未发现小妹的身份。他方才见她头一眼,哪怕如今她仍着男装,柳熙覃眼中也是止不住的惊艳之色。他见过熙宁的阿娘,真正天姿国色,熙宁在这方面自然也不逊色。两年的时间,叫熙宁从清秀幼态的少年,长成了这般叫人惊心的美貌,这倒叫他始料未及。
赵侯将人带走的真正意图,其实柳熙覃一直未想清楚。
不过只是在席间见了熙宁一眼,如何就会在离开都安之前有了带人离开的心思,他当时听到阿爹谈起这事时简直如五雷轰顶。
“兄长的身子如何,我听宫人说你咳得厉害,这会儿倒是未曾听到,是好些了么?”
哪里有那么快便好的,只是柳熙覃不愿在熙宁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硬生生忍住罢了。
“行宫里温暖,确实好了许多。”
熙宁闻言笑出两湾小而别致的梨涡,吩咐宫人道,“去把厅中多点些火盆,我兄长有些怕冷。”
那宫人得令立刻便下去办了。
柳熙覃将这事看在眼里,熙宁在行宫之中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可在此处如鱼得水,赵侯又为何将她放到了这里,却不肯叫人回都安家中休憩。
“我来亲自为阿兄冲一杯上好的龙湖新叶,味道别致,兄长一定喜欢。”
熙宁将赵侯往日里常用得那套茶组寻了出来,这壶底却刻着“一品鲜”的字样,打眼一瞧便知不是凡品,恐怕是王畿品鲜阁专供王宫御用之物,息天子又爱以此物送与众臣,熙宁手上这只除了是赵侯所用之物外,不做他想。
柳熙覃神色如常,轻抿了抿杯盏之中的茶水,“熙宁,你怎会出现在行宫之中,赵侯不曾放你回都安么?”
熙宁呆愣了一下,想想近日来赵侯越发黏人,“宫中……仍有事情未完,君侯留我,过些日子便能回了。”
她表情不算自然,柳熙覃心思细腻,又是自小将她带大之人,自然立刻便感受到不对。
“那这行宫里,只住着你一个,还是赵侯也会歇在此处?”
熙宁舔了舔干涸的嘴角,眼神不算笃定,反而有些躲闪,“君侯……偶尔也会过来。”
“——熙宁。”
柳熙覃将茶盏放到了桌上,表情十分凝重。
这不声不响的,不就是存着金屋藏娇的心么。熙宁年少,若是受了那人蒙骗,他自然容易脱身,熙宁却如何是好。
“并非只有我一人留在此处,还有营中的一个小兄弟,你瞧正在外面练剑那个。”
熙宁赶忙指给柳熙覃瞧,她做事身不由己,却怕兄长因此看轻她。
“他同我是一日来得,当日宫中生变,君侯便将我二人暂时安置在此处,”
“宫中生变?”
此事柳熙覃倒是未曾听说,若是如此赵侯倒也算得上是细心。
熙宁看他脸色减缓,这才轻轻落座在他身旁。兄长对自己虽然宠溺,可却极有原则,若是知道如今自己身体状况,还不知要多伤心难过。
熙宁咽了下口水,绝不能叫兄长瞧出自己身体异样,叫他失望是自己最不想见到之事。
柳熙覃看熙宁忙来忙去,人虽落了座,手上的功夫却不停,便叫她先不忙,“叫这边的人先退下去。”
熙宁知道他有事要问,便吩咐身边伺候的人都站远些。
“阿兄有何事要问?”
柳熙覃确认了身边无人,这才急急问道,“赵侯是不是知道了你的女子身份,这才将你放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