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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怀了君侯的崽 一支荷 2951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第27章

  这日熙宁正同军中马医一道替有孕的母马分娩, 马棚外突然电闪雷鸣,这样的天气看着是要下暴雨。

  “北地到这时候还会下雨么,天都这样冷了。”

  熙宁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 她忙了一晚既累又渴,忽然一阵阴冷之风吹过, 浑身汗意的熙宁便止不住的打哆嗦。

  “把火再烧得旺些,多铺些稻草,近来天气异常得很,有雨也不奇怪。”

  棚外有特地砌好为马儿挡风的土墙,那匹枣红色的母马正靠在土墙边上喘着粗气。

  马医伸手拽了拽已经生出来的小马前蹄,母马疼得立时便扬起了脖颈。

  熙宁不忍心再看, 赶忙同手下到棚外搬木柴和稻草过来。棚里早就被收拾打扫得干干净净,马儿的便溺之物也已清扫一空。

  等到二人将所有东西搬至棚中,再将那堆柴火点得越发旺了起来, 这时候才听到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到马棚了之上。

  亏得他们行动迅速, 不然就要叫这场大雨淋个透心凉了。

  众人皆有些疲惫, 那马医蹲在马儿身边不时地查看着母马的情况,生怕生产过程之中有难产的风险。

  战马是军中最为昂贵的财产, 若有损失几人都要承担罪责。故而皆一起用心地护理着,避免在大战之后损兵折将的日子里, 又发生母马一尸两命的惨事。

  风雨渐起,簌簌寒风自马棚缝隙处灌了进来,雨幕不甘示弱,争赶着在地上汇聚成一串串小小溪流。若不是有这堆柴火炙烤着, 为大家驱散了身上寒气, 还有那仍在生产中使尽了体力的母马,恐怕都要被冻出个好歹。

  熙宁不知额上的水渍, 是外面飘进来的细雨还是自己身上的汗意,总之濡湿一片,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马医知道熙宁同邵环和桑仕秾十分熟识,便打听着军师带着这赵侯手书至独山国同国君谈论借道养马之事。

  “三人前去似乎也已好几日了,最近可有什么消息回来?”

  熙宁摇头说道,“仍未有消息,不过已然过去五日。以军师的口才不难成事,一两日后恐怕就该派人先行回来传消息。”

  那马医同熙宁一道笑了起来,他们对桓婴的才能自然是无人敢质疑的。

  直到二更时分,那母马因长时间的生产已然精疲力竭,马医再次唤熙宁上手帮忙,“瞧着没力气了,再来帮它一把。”

  熙宁正忙着,有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马棚之中,那人个子高大,他方一进来便叫人无端觉得原本宽敞的马棚立刻逼仄了起来。

  棚中人皆忙着向他行礼,“侯爷。”

  熙宁正全神贯注着这马儿的情况,那军医听到众人言语亦无动静。

  在赵军军营之中,事关战马安危之类的情况可不必向上行礼,无论是普通官吏或是尊贵如赵侯一般。

  二人也是在场所有人之中唯二没有起身之人。

  赵侯抬手止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候,“大家不必管我,接着忙自己手头的事情就好。”

  赵侯静静步至熙宁身边问她,“母马生产有多久了?”

  熙宁这才抬头看他一眼,“半个时辰了,一个时辰前还接生了另一匹母马。”

  一日有两匹母马生产,着实是一件大好事情。

  马儿孕产时间过长,能平安挨到生产之日的母马在军中尤其珍贵,实在是优秀的战马难得。

  天色虽不好,这样的消息却可谓是一件好事。

  熙宁看了一眼棚外的天色。视线收回之时这才发现二人是披着蓑衣从门外进来的。天色已晚,也不知赵侯同万三刚刚去了何处。

  那蓑衣上雨水滴滴嗒嗒的向下汇成一股小溪流,熙宁疑惑道,“是出了什么急事么?”

  “城中有人生事,我同侯爷回营前又绕道去府衙瞧了瞧,若不是这天色不好,咱们扑了个空,不然这时候怕是还回不来呢。”

  熙宁前些日子便听人说庶人进城之事遭受阻力,惊动了赵侯,恐怕不是小事,不过看赵侯的样子不疾不徐,大概他心里已经有了解决之法吧。

  再有半刻钟时间,那马儿终于将小马娩了出来。

  熙宁净手之后上去帮忙,将小马身上的胎盘剥落了下来。

  这是一匹漂亮的黑色小马,母马看看累极,回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孩子,便昏睡了过去。小马倒是很健壮,才生下来,不一会儿便能抬起头来,熙宁将它抱到一边烤火,将它身上的人粘膜和濡湿都烤了去。

  这样的天气,若不及时给小马身上处理干净便会受寒,小马便很难存活下来。

  待熙宁将身边之事处理完全,赵侯同万三已经悄悄离开了。

  她用稻草将身上血污草草清理了下,又将剩余事情交代给了马棚管理的小吏,便打算自伙房提一小桶水回去擦洗身上。

  熙宁刚刚迈出伙房大门,便恰巧碰到此时原本已该休息之人。

  赵侯上前将水桶提了过来,“我前后找不到人烧水,你倒是机灵。”

  熙宁给他解释,伙房这种地方,赵侯恐怕一辈子都来不了几次,“是熄火之后的余温烧得水,不过没有烧开,不至于冰凉,擦洗身上是足够的。”

  赵侯听了点点头,同她一起进了熙宁的营帐。

  他对这里倒是熟悉,随意找了个地方落座,又寻了只木盆,自动自发的先烫起脚来。他是上司,熙宁自然不敢多说什么,用他剩下的半桶水,先将皮肤上沾染到的血迹清洗了一番。

  一边清洗,一边又向赵侯讨教问题。

  这时候正是千载难逢的请教时机。熙宁实在算是个用心的学生,若有机会,便要将疑惑之处都问个清楚。

  “三爷今日说,因庶人搬至城中之事,有人还在闹事。这事本就难免,侯爷当日废除国庶之别后,为何不将庶人仍旧置于原处,原处本就有房有屋,如今挪到城中,还要拨款到城中重立屋舍,不是更耗费钱财么。况且,易与城里国人冲突,反倒不好治理,不知侯爷的用意何在?”

  赵侯听她疑惑,并不觉得惊奇,万三今日也有此一问,“若是不迁地别居同原国人打散混在一起,那破除国人和庶人之别便是一句空话,国人依旧是国人,庶人依旧会被国人瞧不起,就是要将他们放到一片屋檐下生活。一年两年或许还瞧不到什么深刻的改变,倘若再过十年八年之后再来看,那时才真正分不出你我了。且庶人放到国人中间也有监视之意,他们如今仍有二心,我们倒可以好好利用起这段别扭的情绪,防止国人依靠往日积攒下的权势遗产在我眼皮子底下生事。”

  熙宁确实未料到原本看着伤财的举动,背后还有如此深意。

  赵侯刚一来到此地,便狠狠的打压了原国人,又将城中土地上大片从前未开垦的荒地征用起来盖房盖屋。

  下层百姓们的屋子修得并没有那么讲究,同营中的马棚一般,用土墙建成了土屋,再封上顶便可以暂时住进去御寒了。熙宁原本以为要异地而居,庶人未必会主动搬离,后来听小孩提起,众人生怕留在原居之人仍为庶人,反倒热火朝天的向城里赶。

  再有从前逃难到南北两地的两拨人,有消息灵通者已经从外地逃回清水河,也同原本留在当地的庶人一道,头一批住进了城中。

  “三爷说今日有人闹事,生了何事?”

  说起这事赵侯这才轻蹙了蹙眉头,“国人纠结在一起反对庶人进城,直说荒地是私人土地,却又拿不出地契只说有口头之凭。两边就此冲突起来,打死了一个领头的国人。”

  赵侯接过熙宁递来的帕子擦着脚,“此人是当地一个贵族,在国人之中有些声望。原本部分国人虽心中不满庶人进城,倒也并未提出反对的行动,如今瞧着这人没了命,便自发聚集在一起。在府衙前示威,要府衙交出庶人打人者。”

  “那可交出了打人的庶人。”

  赵侯说没有,“原本就是他们将几个庶人的组织者先绑了起来,要给庶人一个下马威,在这时候对庶人动用私刑,实在胆大妄为。可巧不知是哪头不长眼的人,一棍子敲到了他的头上,叫此人当场毙命,说不好究竟是死于谁之手。这时候又要让庶人将他们刚开始绑走的那几人交出来,县令如何能够同意,这群人便越发闹了起来。你一日未离营恐怕不知,这群人已经堵到了府衙门口,严重扰乱了府衙公办。”

  这可真是一笔烂账,不知明日赵侯要用何手段去解决这事情。常言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可赵军精锐还在营里,这群地头蛇果真如此没有眼色么?

  第二日晴空万里,没了前一日的狂风暴雨,走在路上仍能闻到新鲜的泥土的味道。

  熙宁就这风雨一夜好眠,休息好后早早起身,要到马棚处瞧瞧昨天生产的母马。步至营门口,却见几个脸生的在外张头张脑,似乎在向营内探查。

  军营重地,谁人有这样大的胆子,跑到这里偷看,十足是自寻死路。

  门口的唐六可不这么想。

  他看着营门口描着的几个巨大的字体:军营重地,不可擅入,违者死。

  昨日死的那位国人组织者正是他的兄弟。

  唐家在清水河县颇有名望,靠做打手起家,一家皆是浑身匪气。一向只有他们从别人那里得利,没有自己割肉给人放血的道理。

  他在营门前叫骂着,“叫你们为首的出来给我们交代,我兄弟死在了刁民的手里,就是被你们这群赵人所纵。”

  “南地来的蛮子果然是不懂礼义,没有廉耻。高贵和低贱不分,连血统之事都可玷污,还说是什么忠义之师,不过是吹牛放屁一群野蛮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