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灭世魔头重生为我师妹 折梅手 3747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4章

  星河流转, 圣贤院中,乐家堂如一座宝塔高耸入月,塔尖不停旋转, 千百种乐器演奏出的美妙音乐倾泻而出,如薄雾般笼罩着整个圣贤院。

  琴阁之中, 一曲合奏毕。秦怀璋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小厮长青忙端来一杯茶水。

  泡得是加急从浙江送来的新鲜茶, 大殿下一定非常喜欢。

  乐家教习穆言也放下箫, 稍作休息。他扫视阁内,见桌上放着一排高低不一的十二律管,管中放置有葭莩之灰, 极轻极细,管口用罗纱虚虚的盖住。

  “葭吹六管动飞灰, 便觉春从地底回。”穆言走上前,细细端详,“曾听闻为知晓月份,有能工巧匠制作出候气律管, 将十二音律与一年中的十二个月对应起来。月份至, 地气动,使得对应律管中的葭灰飞散,罗纱浮动。”

  秦怀璋点点头, 柔声道:“孟春之月,律中太簇;仲春之月,律中夹钟……便知乐乃天地之和气。”

  “如今二月已至,夹钟律管之中葭灰却飞而不散, 看来地气虚弱, ”穆言忽然扭头, 望向秦怀璋,慢慢说道:“古语有云,地气虚,天气过盛,则民不可聊生。”

  秦怀璋握着水杯的手微微用力。

  君主为天,百姓为地。天地和谐,国家强盛有序,百姓安居乐业。若二者失调,天过盛,民怨苦;地过剩,朝政动乱。

  他不知穆言为何会说起这些。

  他很小时就被送到圣贤院,对朝政之事避而远之。虽然也常听到议论,谈及当今晟国君主苛政,赋税徭役繁重,大兴土木且对文字控制愈演愈烈。

  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秦怀璋仰头将水喝下。

  穆先生为人向来温实,同自己一样,只痴情乐器不问世事。也许他只是在谈时节天气之变。

  于是秦怀璋站起身来,由着长青为他拢了拢大氅。他走到窗前,顺着时节之词继续说下去,却巧妙地转化了话题。

  秦怀璋道:“常言说,地效以响,而天效以景。穆先生观二月星辰如何?”

  “殿下实在为难穆某了,”穆言笑了笑,满头白发根根分明闪着银光。

  他诚心说道,“世人皆知,观星乃阴阳家的强项。当今阴阳家又以湘妃脱颖而出,听闻殿下幼时曾受湘妃教导,穆某如何敢班门弄斧?”

  “哼,要不是湘妃娘娘,我们殿下怎会离开皇宫,到圣贤院来?”长青在一旁撇撇嘴嘟囔道。

  “长青。”秦怀璋拧了拧眉。他出生不久,母妃就病逝了。他被寄养在湘妃娘娘膝下。

  湘妃是他见过最端庄最美丽的女人,她的眼睛就像星月般耀眼而遥不可及,她的话语永远神秘高深莫测,充满了无穷的魅力。除了父上,她似乎从未在意过任何人。

  直到她的孩子出生,也就是他的三皇弟秦曜,是第二个能让湘妃那双疏离清冷的眼眸中流露出温情的人。

  不久之后,宫中立长还是立贤的流言四起,同时,秦怀璋的咳喘病愈加严重。湘妃夜观星象,预言秦怀璋的天赋在乐家,且提到乐药同源,五音可疗疾。

  就这样,秦怀璋被送到圣贤院乐家养病,一待就是二十年。

  一缕长发拂过下巴,秦怀璋思绪回笼,看着被透明窗户隔开的外面的夜空,说道:“苍龙七宿龙抬头,看来是惊蛰将至,万物复苏。农民春种,欣欣向荣,岂有不可聊生之理?”

  他的房间总是要闭紧窗户,唯恐冷风吹灌进来伤了身子。这些窗户越做越精致,剔透澄莹,全然看不出,就像真的不存在了一般。

  这是最近新换的窗,大殿下一定非常喜欢,长青心想,他喜滋滋地望去。大殿下身材颀长,挺拔如松,高贵的发冠莹白,散逸着君子之风,全然看不出病体。

  然而就在下一秒,挺秀的身躯微微一颤。

  “殿下可曾听过苍龙卷轴?”穆言似随意问道,“传闻阴阳家正是得此卷轴,而从圣贤百家中流一跃成为佼佼者。”

  “……未知。”

  ———

  被无数人仰望的神秘浩瀚的星辰终于落下,带着诸多正等待着被发现的秘密。

  ——有人将其与天,与君王相连;有人却认为其与地,与民有关。

  无论如何,太阳初升,光芒洒向人间。惊蛰日终至。

  润禾镇迎来了大日子。

  御魂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等今天过了,终于就能和小丫头回圣贤院了。圣贤院那帮老头还真是会选,选了岱屿岛上元炁最盛之处。

  叽叽的鸟鸣声清脆动听,卷卷好奇地伸爪去碰那白鹳,幼鸟伤势好得很快,机灵地从食铁兽的爪缝中溜走。

  青泷坐在白色的石阶上,白鹳有时被卷卷追地扑腾几下,她就安抚地摸摸它的脑袋。

  庭院里安安静静的。

  师兄正在屋内化“花神”妆。

  师兄又忘了她了,忘了裴淮序和燕瑶,还有卷卷。

  青泷用手扶了扶头上的“飞仙发髻”,小心翼翼地生怕它掉下来。

  这是早上她运炁结束,自外走回时,一位大娘帮她梳的。

  春祭到,润禾村镇上已经摆起了春集,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着摆摊售卖,势要驱驱镇子连日来的邪气与阴霾。

  少女孑然一身,与热闹人群擦肩而过。

  她身上还留着草地的青涩气味,一步一步从人群中穿过,脚步都放的很轻,不敢打扰了人间的烟火。

  单薄的衣衫和发被风一同扬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地无影无踪。

  人声喧嚣纷拥,有女孩子吵着要母亲抱,也有少女与情郎羞笑着打闹。

  街镇中心的桃花树上落英缤纷,被风裹挟着,和青泷一起无声地越走越远。

  无声的世界里伸进一只手——

  一只手突然搭在青泷的肩膀上。

  她下意识脸色一凛,扭头一看却是一位摆摊的大娘。

  大娘看着她的脸,惊喜地解释道:“啊,姑娘别怕,我前几天见过你,你可是谢小先生的师妹?”

  青泷前几天同师兄调查润禾镇的事情,自然被村民们撞见过。然而不等她点头,大娘的话放佛石入水中,激起千层浪。

  刚刚还在忙着摆摊吆喝的人群一瞬间全部涌了过来。

  “是谢小先生的师妹!”

  “是沅圣的弟子!”

  早餐店的老板手里还捏着面团,急冲冲地冲出来围观。还有许多人将孩子举在肩头,好让他看到“沅圣的弟子”。

  色彩一点点,一点点出现在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青泷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中间。

  她听到他们说“是谢小先生救了我院子里被砸伤的家畜。”

  “若没有谢小先生来润禾镇举办春祭,谁敢犯陨石的忌讳。没有春祭,种子怎么种下去嘛。”

  “沅圣在天之灵,愿佑农家生生不息,绵延不断。”

  青泷见过很多不一样的人,很多不一样的脸。

  他们也像这样,将她围在中间。

  可是,青泷想,他们很少说话,他们也不会这样纯粹地笑。

  在雨夜,在雪天,她挥剑,不知疲倦地杀了他们。

  那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知道该怎么应对。

  如今,面对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热情的目光,她却有些应付不来。

  少女喜欢花花草草,喜欢看着星星看着湖水发呆,喜欢看书,因为它们都不会说话。

  可是面前这些人不仅会说很多话,他们跟衡宁,长桑灼甚至燕瑶和裴淮序都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绝不是指他们不会修炼元炁。

  不过还好,怕耽误青泷参加春祭,人群很快散开。最开始认出她的大娘指了指自己的摊位。

  “姑娘,你今日可是要做花神身边的侍女来着?”大娘笑呵呵地说,“挑一只花簪吧。”

  青泷摇摇头,真诚地告诉她:“可是我没有银子。”

  “哪能收你银子。”大娘看出这女孩子不善言辞,只一个劲地劝说,到最后骗她说春祭要梳发髻,预示着五谷丰登,否则不吉,说到这里她自己都汗颜了,没想到真把小姑娘哄住了。

  这么严重吗?青泷想了想,问:“大娘,您听过孟昱的名字吗?”

  “孟老板,哎哟,太平城里都有名。”

  “那您记他账上。”青泷自认为做得不错。

  她的目光扫过一根根精美的发簪。它们都很好,都很漂亮。特别是粗.细刚好,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她都很喜欢。

  但她不习惯用匕首的。太短,太近。

  青泷的手指最后停在一根纯青色的飘带上。

  “大娘,我可以拿这个吗?”她拿起来,倏地一声向两边撑开,猎猎作响。

  大娘有一种错觉,这姑娘神情认真,像拿着一把青色的剑。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小姑娘笨拙地连发带都不会系,怎么可能舞刀弄剑。

  她笑盈盈地为手忙脚乱的青泷束了个繁复好看的飞仙髻,耐心地教她。

  ——

  当装扮好的谢知棠推开门,看到梳着飞仙髻乖巧等待的师妹时,忽而一愣。

  肩头的幼鸟已经朝她飞去,小食铁兽也哼唧哼唧叫了两声表示亲切。

  青泷扬起脸,“师兄!”她唤道,声音清凌凌的,眉目也一道弯起来。

  似乎见到他很高兴。非常高兴。

  真是奇怪,他似乎见过这双眼睛。

  也许是在花架下,也许是在窗边,又或许是在星光中。

  谢知棠笑了笑。作为“花神”的少年身着葛布蓝衫,袖口处有淡淡的水纹式样。上半脸遮着鹿角面具,两侧耳鬓垂挂着长长的海棠花冠。

  似乎是生机盎然的春日将他整个包围,又或者他与之融为一体,唯露出那一双皎洁的眼睛,给人一种雾里看花,水中看月的朦胧感。

  他朝她招手:“师妹,来。”

  青泷走在他身边,跟他讲起许多人都在祈愿师尊,新奇地跟他说:“原来头发可以盘成很多很多种样子。”

  “好看,”谢知棠问,“师妹喜欢吗?”

  喜欢?

  青泷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从小到大都穿着青色的长衫,披散着墨发或是利落绑高,是一个永远守恒、永远听从指令的士兵。

  她自是见过皇宫中那些贵女。她们的裙摆繁复而美丽,颜色多变,发饰华丽新颖,她们在一起玩闹,嬉笑着讨论时下最流行的装扮。

  她也可以穿不一样颜色的衣服,梳着有些奇怪又有点好看的发髻。

  她也可以…去喜欢?

  这种念头,从来不曾出现在青泷的脑海中。

  从来不曾。

  她想了想,说:“师兄,我很喜欢。”

  在春日中,他们一同走向惊蛰祭典。

  ——

  祭典已启,广场上,由裴淮序和燕瑶装扮的“雷公电母”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高台,鼓声震震,犹如天雷,中有双锣助阵,发出撼人心扉的节奏感和韵律感。有祝宗高声念道:“启蛰敲鼓,天地唤醒。风调雨顺,昌盛永兴。”

  不一会儿,“花神”到场。谢知棠站在长长的案桌后,净手焚香,有条不紊地为桌上摆放的十二盆花卉剪枝浇水,一旁的青泷在花枝上系好五彩绸带。

  大概是因为今年的花神是“沅圣弟子”,村镇们的情绪异常高涨,男女老少摩肩接踵,踮足遥望。

  当谢知棠打开四方木盒时,更有不少人激动道:“快快快,谢小先生要分发百花糕了。”

  “吃了小先生发的百花糕,今年必定栽啥活啥,种啥长啥。”

  人群汹涌,远处鼓声不停,时高时低,变化不断,如群山起伏,百兽出动,开阔无垠。

  裴淮序清冷的目光,如一道月色,越过攒动的人群,紧紧地笼罩在谢知棠身上。

  燕瑶笑盈盈地低声打趣道:“淮序不是说乐声起,不可三心二意吗?我看你往日抚琴弄箫,可不像现在这样东张西望。”

  裴淮序正襟危色:“我往日在心里想你,倒也算不得专心一志。”

  很快,花神在广场的各项活动按流程完成,需前往镇子东山上的花神庙祈福祷告,又称为“花神飞升”。

  既然为“飞升”,寻常百姓不能前往。谢知棠和青泷各御一马。马蹄奔腾,转眼消失在裴淮序的视线尽头。

  燕瑶道:“离雷鼓祭祀结束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们稍后定可追上糖糖。”

  裴淮序点点头,雷鼓寓意着顺时而动,风调雨顺,必须有始有终。广场上村镇民喜眉笑眼,女子发上多别着各色鲜花,男子在手腕上戴着一串由稻谷穿成的手链。人们在鼓声中吃糕喝酒,选百样种子,双掌合十默念“沅圣护佑。”

  他们依据古老的传统祭祀着天上的神,内心里信仰的是地上的人。

  一个故去的人。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友友们的支持!真诚地谢谢你们!花花!

  惊蛰日启,王修和青泷见面倒计时中,问情剑到手倒计时中,秦曜和青泷见面倒计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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