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去的。
所以这一次,远望号万吨巨轮在大海中犹如一片树叶,一会儿被抛到波峰,一会儿又被打入深深的浪谷,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船身也摇晃得很剧烈,钢铁的船体到处咔咔作响。本来都适应了海上风浪的海员们再次大批出现了晕船反应。
好在经过两天两夜与风浪的搏斗,远望号再次化险为夷。老船员事后说,这还不算什么,最危险的一次是在世界最深的海沟、马里亚纳海沟处遇上风暴,那才是随时可能被拖入深渊啊。那次,船上的大部分人都写下了遗书。
寒潮过后,一路就比较顺利了,人们在船上迎来了千禧年。而就在元旦这天,船上的广播响了起来:“恭喜本船次第三位远望宝宝出生!让我们为通信部的陈健同志送上诚挚的祝福!”
大家都涌到通信部给陈健道喜,并且问他给刚出生的儿子起个什么名字。刚当上爸爸的陈健早就乐得找不到北了,只说回去听老婆的。
芳华也由衷地为他高兴,但她记得老妈曾经说起过陈健的儿子大名“远航”,小名“洋洋”。现在才知道这名字是这么来的啊。不过话说回来,“远航”虽然含义很好,但实在是有点普通了。看来,这夫妻俩也是取名无能啊。
终于在一月中旬的某天早上,当芳华起床后拉开舷窗的窗帘时,发现外面早见惯的深蓝色的海水已经变成混黄一片了。这是快到长江口了,快到家了啊。
船员们也纷纷跑出来观望远方。慢慢地,可以看到长江口往来的船只了。再近一些,可以看到江岸了。人们不禁欢呼起来:“祖国,我们回来了!”
船在下午就开回了基地。码头上举行了场面很大的欢迎仪式,彩旗飘扬、锣鼓喧天,人山人海。
家就在基地的船员早都迫不及待地下了船。芳华走在后面,踏上码头后走了两步,她却发现这码头好像并不平整,自己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晃晃悠悠的,比在船上走路还犯晕。这感觉,等她再走出很远,才慢慢缓解了。
当天晚上,大家都住在基地招待所,等待他们的还有一次庆功宴。
芳华在宴会开始前,先在招待所里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唉,想想在船上每天就一桶水洗漱,一星期才能洗一次澡,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然后,她给家里拨了个电话,本来是保平安的,却知道了一个让她惊喜的消息。
林爸林妈说,嘉辉已经提前拿到了博士学位,而且都回国七八天了。他回到成都第二天就去看了林征宇,然后又去绵阳看了二老,知道芳华可能要一月底才回来时,又回成都了。
芳华忙忙地又给成都的嘉辉家里打电话,却没人接。这时,宴会又要开始了,她只好放下了电话。
芳华心里高兴得不知怎么好了,她在宴会上特别得活跃,和谁都是酒到杯干。可她毕竟没有千杯不醉的酒量,结果宴会还没结束她就醉倒了。好在,今天喝醉的不止她一人,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大家都更放松,再怎么醉都没事了。
三位室友把她扶回了房间,芳华吐了几次后,发誓再也不喝这么多了。过了一会儿酒劲发作,她就睡得迷迷糊糊了。梦中,觉得床板还是摇晃的,人好像还在海上漂着呢。
第二天她醒了一会儿,脑袋还是很疼,胃也不舒服,就继续睡到了下午。等她感觉好一点,再去打电话的时候还是没人接。这时,招待所的人说帮她订到了火车票,明天早上的。
芳华在傍晚又给嘉辉家打了一次,还是没通。她猜想嘉辉大概是和姚阿姨走亲访友去了。这出国多年的儿子回来,肯定要带着去亲友家拜访一番吧!
可惜,自己想着出海时用不上手机就没带,这会儿也联络不上嘉辉。算了,还是先回北京再联络他吧!反正他人都回来了,还怕见不着吗?
不过,她还是又给林征宇打了电话,说自己先回北京了,让他帮着通知嘉辉一声。
这两天,基地体谅外来的同志们着急回家和亲人团聚的心情,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帮他们订好了火车票或机票。这在春运期间可是不容易。
家在基地的秦主任还特意来招待所给芳华送行,并且将这次航行中太阳花开后收集的花籽送了一包给她,祝她以后的生活充满阳光。
陈健、小康和芳华都不同车,他们在站台匆匆告别,相约以后多联络。
芳华早上在招待所喝了点粥,中午在火车上买了盒饭,但因为胃还不太舒服就没吃完。
她几乎在硬卧上睡了一天,却感觉比昨天在招待所的床上睡得还舒服,因为这和在海上睡的感觉有点像。谁让她将近四个月都是这样摇晃着睡,已经习惯了。
到北京是晚上八点多,天上正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好在芳华听了天气预报,在下车前就已经把羽绒服找出来穿身上了。
她打了个的士回医院。因为学员队离正门挺远,紧邻家属院。这下雪天,她可不想拖着行李走那么远。所以,她让司机绕了大半圈,开到了医院后门家属院。
进了门向左走,有一个小斜坡路。天虽然黑了,但是两边家属宿舍楼都有灯光斜照过来,路面看得还是很清楚的。
路上已经积了一层白雪,但上面有很多黑乎乎、斑驳杂乱的脚印。唉,北方的雪就这点不好,很快路上就这么泥泞了。
芳华靠着路边,踩着别人还没踩过的雪,提着她那装着四季衣服的大箱子,走十步歇两步地爬着坡。平时也没觉得这坡爬起来这么累啊!
芳华停了一下,甩甩有点酸的手,再看看前方的学员队门口也只有就十多步了,又深吸一口气,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坚持一下,马上到家了。
最后几步,她踉踉跄跄地提着箱子冲到了门口,放下箱子,站定了,直喘气。
唉,要不是不想让那泥泞把箱子弄脏了,我至于这么累吗?
芳华弯腰把箱子的拉杆抽出来,转身迈步正要往门里走之时,悲剧发生了。
门口的水磨石地面本身就比较光滑,这会儿在积雪下面又结了一层薄冰。一时不察的芳华脚下一打滑,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咣当”一声来了个漂亮的侧摔。
芳华连本能的保护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出,醒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趴在地上了。然后才觉得左侧胯部、左肩、左手臂都很痛很痛,而最痛的是左脸的颧骨,它也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