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七十五,第23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饮冰室合集》文集之七,第40—4页。强之术和墨家的勤俭刻苦。到光绪三十二年(90),章太炎更写下了于后世影响极大的《论诸子学》,以深刻的批判精神系统地讨论评判先秦诸子。他指出儒家虽“以致用为功”,但“湛心荣利”,因而极易与现实妥协,进而缺乏坚定的政治信念。中庸之道、矫言伪行、投机取巧、竞奔名利,给后代留下了极坏的先例。又指出老子“胆怯”,“事事以卑弱自持”;批评墨家为宗教家,“墨子之说,其不应者甚多”;对韩非力主思想的学说也作了抨击,只肯定了庄子放言无忌的“抨弹前哲”和遗世绝俗的独立人格理想,以及墨家“所独胜”的“非命说”。此后,章太炎在《国故论衡》中,也曾多方面尝试用新方法(如西方的逻辑学、心理学),从新角度探讨诸子思想。在《齐物论释》中运用佛学阐发老庄“道法自然”、不强求齐一的主张。
章太炎对先秦诸子的研究,当然没有达到唯物史观的高度,而且前后也多有曲折变化,但他彻底打破了前一阶段停留于名物训释、考校补正的研究格局,抛弃了康有为、梁启超实用主义的附会方法和尊君崇古的价值标准,运用近代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不仅从纵向上考其渊源,察其流变,而且从横向上联系对比,逐层深入分析诸子学说,为人们再现出五光十色的古代思维宝库,举凡诸子在哲学、政治、宗教、伦理、逻辑、语言等各方面的建树,均能初识其大处,评判其长短得失,并将这些理论观点为当时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服务,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求是”与“致用”的统一。所以章太炎的先秦诸子研究,明显地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在当时产生巨大震动自不必说,就是在后来也一直被人们重视,“五四”时期出现的“新墨学”、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再往后郭沫若的《十批判书》,直至新中国成立后关于先秦诸子的讨论和研究,都能或隐或显地看到章太炎的影子。
刘师培光绪三十一年(905)在《国粹学报》上发表了《周末学术史序》,对先秦诸子的学说思想,分别划归伦理学、政法学、理科学、计学、宗教学、逻辑学等加以衡量和讨论,评述诸子各自的优长和不足,对此前研究不够的管子,所论尤有见地。刘师培的“诸子出自王官”说,与章太炎相同,但在分析时,章太炎主要关注各家学说的社会效果,刘师培则侧重于各家的学说体系,不过他用近代学科的概念和体系来衡量诸子,仍然显得有些牵强。最后是清末民初学者们对两汉至两宋史书和古籍的研究情况。
此类研究相对薄弱,但有些成果仍值得注意。在两汉史领域中,汪文台有辑佚成果《七家后汉书》,汤球有辑佚成果《东观汉纪》,刘文淇有考释订补成果《楚汉诸侯疆域志》,汪士铎有《汉志释地略》,陈澧有《汉书地理志水道图说》,丁谦有《汉书西域传考证》。王先谦的《汉书补注》和《后汉书集解》,是当时影响较大的著作。田野考古兴起之后,王国维利用《流沙坠简》等资料所作的《汉郡考》,更是两汉史研究的重大成果。
在魏晋南北朝史领域中,文廷式有《补晋书艺文志》,汪士铎有《南北史补志》,罗振玉有《魏书宗室传注》,缪荃孙有后凉、北燕等六国的《百官表》。辑佚成果最著名者为严可均的《全六朝文》,敦煌古籍出现之后,罗振玉编有《敦煌石室遗书》和《鸣沙石室秘录》,为敦煌学的兴起开了先河。
在隋唐五代至两宋史领域中,杨守敬有《隋书地理志考证》,缪荃孙有《唐书艺文志注》、《辽文存》、《辽艺文志》和《辽金石存目》,陆心源有《宋史翼》。辑佚之作有严可均的《全隋文》,陆心源的《唐文拾遗》和《唐文续拾》,弥补了嘉庆时所编之《全唐文》的遗漏。另外,徐松在唐代专题史的研究方面颇有建树,撰有《登科考》,研究唐代科举制度;有《唐两京城坊考》,研究唐代东西两部的街市;有《唐折冲府考》,研究府兵制度。
此外,对史书,如《史记》、《汉书》、《三国志》,古籍如《山海经》、《逸周书》、《国语》、《战国策》、《竹书纪年》、《穆天子传》、《淮南子》、《春秋繁露》、《盐铁论》、《法言》、《太玄》、《潜夫论》、《论衡》、《新语》、《中论》、《水经注》、《大唐西域记》等著作,清末民初时每本书都有一人至数人为之校勘考释,为此后的进一步研究打下了较好的基础。
梁启超、夏曾佑、章太炎等与近代新史学维新运动时期及其以后,严复的西学介绍和康有为政治变革学说的影响,加速了中国近代新史学的诞生。严复的翻译作品,直接影响于史学的当推赫胥黎的《天演论》、甄克斯的《社会通诠》以及宣传“天赋人权”思想的作品。这些学说的进化史观、社会发展阶段论、批判封建“君史”、主张重视“民史”的思想,成为资产阶级新史学的核心。康有为对历史学虽无切实的科学研究,但他宣扬的“三世说”、历史进化观和大同思想,尤其是运用史学作为社会变革理论张本的做法,在当时的思想学术界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梁启超最先揭出“史界革命”和“新史学”的旗帜。他在光绪二十七年至二十八年(90—902)写出了《中国史叙论》和《新史学》等史论专著。在这两部史论和其他有关论述中,梁启超抨击了中国封建旧史学“知有朝廷而不知有国家”、“知有个人而不知有群体”、“知有陈迹而不知有今务”、“知有事实不知有理想”、“能铺叙而不能别裁”、“能因袭而不能创造”的重大弊病;把封建的旧史书称为“君史”、“帝王将相家谱”、“相斫书”、“墓志铭”和“蜡人院”;批评旧史学只能“煽后人之奴隶根性”、“耗民智”,而不能让人掌握群体进化的规律以作为“经世之用”。所以“虽尽读全史,而曾无有足以激励其爱国心,团结其合群之力,以应今日之时势而立于万国者”。梁启超对旧史学的批判虽然还存在着形式主义,并有些言过其实,但确实反映了资产阶级在文化思想上的革命朝气。
梁启超希望通过“史界革命”以建立“新史学”,他的新史学,就是以进化论为指导,探讨人群进化和历史事件的内在关系,揭示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叙述人群进化之现象而求得公理公例”,“求得前此进化之公理公例,而使后人循其理率其例以增幸福于无疆”。这与封建旧史学的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