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右眉头的梢上居然打了个圆漩儿(1 / 1)

把你叫出来 王社 4415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第八章 右眉头的梢上居然打了个圆漩儿

陈小贤刚站起来,陡闻河边峭壁一阵轰隆隆巨响,转身望去,只见磨盘样大的石头滚落下来。更新超快行进在淮河岸边的蒙古大军惊骇不已,纷纷往水边退。魂还未定,听得哗啦啦一阵水响。从水里冒出的人把岸的蒙古军硬往水里拖。蒙古大军多不识水性,到水中端的有去无回。蒙古大军慌慌如热锅之蚁,史天泽和刘伯林从未见这样的阵势,不禁慌了神。正在这时猛见得水面驶来一艘艨艟,站在甲板的托雷高喊,前面是史天泽和刘伯林两位将军吗,托雷来了。两人齐声高喊,四王子快来救我。托雷率军前来接应,士气大振,托雷本是善战之人,他所率领的大军也是能征善战之兵,刘伯林和史天泽见托雷大军到来,当下士气一振。

潜伏在水里红袄军眼见处于劣势,首领黄戎高声喊到:“不可硬敌,快撤!”

黄戎忙率义军且战且退。托雷喝声:“想走吗?”长矛一指,麾军围剿。刘伯林挥剑切断义军来路,回首道:“黑马我儿,快去断后!”刘黑马见黄戎带领义军疾退,只剑单身挡往路口,长剑下翻飞,剑光霍霍,走在前面的几个义军小头目一时也难近其身。不一会儿,黄戎身边跃起两人,一个是精悍老者,套着两只铁手;另一人是个壮汉,手提对铁锤,双脚在地一点,凌空一个筋斗,已落在刘黑马身边,那壮汉“呼”地一锤,挟起股劲风,猛撞过来;那老者带着铁手,不畏兵器,伸手便朝刘黑马的剑抓来。黄戎怒道:“好个鼠辈,竟敢卖国求荣!就算成吉思汗封你万户,你能吃得香睡得甜吗?”刘黑马冷笑道:“死到临头,还不识时务吗?”刘黑马功夫端的了得,他也是纵横江湖多年身经百战的人,从无败绩,任凭黄戎和那个武林高手三个人也只是和刘黑马打个不分伯仲。这个时候,托雷的大军见落入水中的刘伯林和史天泽的大军已然岸,便与岸的人马汇作一股把黄戎的义军围得铁桶一般。黄戎技艺精湛,也感应付吃力,百余招后,已是气喘吁吁,一个不慎,前胸被铁爪扫过,连皮带肉被抓下一块来。黄戎吃痛暴退,扫开周围蒙古大军纵身掠出包围,刘黑马当下领军追击。以黄戎的轻功,自可将敌军抛掉,但刘黑马却是一流高手,始终与黄戎保持一段距离。如此一追一赶,到了淮河岸边的酒店时两人都已累得精疲力竭,因黄戎胸部有伤,也不曾包扎,血流不止,更觉体力不支,眼望见前面便是有几人正在喝酒的酒店,酒店内却有几个身背弓箭的士兵,若再过去,不啻羊入虎口。再往远望,便是被蒙古大军围得铁桶一般的砀山城,因后门是黄河故道天然屏障,蒙古大军不善水战,只在对岸驻扎少数人马,以防城内有人出入,故刘伯林和史天泽只把大部份人都调去了前门守御。

黄河的水浪迤逦,从砀山城城中间流过,刘伯林和史天泽此次随窝阔台前来围剿山寨义军时,窝阔台便令手下植木黄河故道的水中,铺木板为桥,使得砀山城两岸互通。黄戎初战蒙古大军时,曾想先破砀山,但她要想从砀山后门突袭,须切断木桥,以免河对岸的蒙古大军来援。黄戎曾在红袄军中挑出一些水性好的士兵,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绕个大圈子,偷渡河水,要其伏于后门,又亲率大军伏击刘伯林和史天泽的兵马。眼见蒙古大军首尾不能相顾,就在她自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没有想到托雷却领兵前来相救。黄戎硬功夫着头皮奔向酒店,几个正在喝酒的兵士大喝一声站了起来。

少庄主和陈小贤两个人都抽出了腰间的宝剑,他们冲晓涵差不多是同时喊叫起来,要晓涵也抽剑迎敌。

“我看此人象我师姐姝仙的徒弟黄戎,她怎么会在此带兵打仗?”晓涵愣愣地望着狂奔过来的黄戎出神,她有些不太相信黄戎居然会领兵造反。

“师叔快来救我。”黄戎人还没有进酒店便冲着晓涵大声喊了起来,“师叔,我是黄戎,后面追赶我的人正是你们山寨的头领刘黑马,他现在已经归顺成吉思汗了。”

“果然是刘黑马,晓涵姑娘,现在解决他正是天赐良机。”少庄主看一眼晓涵说,“他们父子以后要是联起手来,不知要有多少江湖义士要死于贼手。晓涵姑娘,你怎么了?”

“哦,真是的徒儿黄戎。”晓涵冲黄戎喊了一句,“快到屋子里来。”

几个弓箭手搭弓捻箭正准备射击黄戎,敦勇正在发愣的当儿,只见晓涵抽出剑的时候划了一个弧线,那几人便应声倒地了,出手之快,拔剑插剑只是刹那间,酒店的人都惊得瞠目结舌。

“师叔。”黄戎差不多是扑到了晓涵身,刚想说什么,一阵晕眩便昏了过去。

晓涵抱起黄戎看一眼少庄主。

“走,都去我的庄园。”少庄主引着众人出了酒店朝他的庄园奔去。后面,刘黑马却依然穷追不舍。晓涵把黄戎递给少庄主,她看一眼少庄主。少庄主把黄戎抱在怀里,“晓涵姑娘,这个刘黑马也非等闲之辈,你要多加小心。”

“没有事的,你把晚的酒菜准备好,我去去就来。”晓涵说着回身走了。

几个人远远地看着晓涵和刘黑马两个人杀在一起,一时间尘土飞扬,漫漫烟尘中已看不清两个人的身影。

“本来我是想过去帮着晓涵姑娘的,只是我觉得自己那些皮毛的功夫,怕是要给她添乱的。”元好问看一眼敦勇,他觉得敦勇应当随晓涵一块迎敌的。但他看到敦勇并没有多少反应,不激越,也不退怯,平静得象是晓涵去迎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是领教过她的武功的,就算是一群狼,她也只是手举剑落的功夫就解决了。刚才出手之快,几位也都亲眼看见了。没有事的,她让咱们先走,咱们就先走。”敦勇并不担心晓涵会打不过刘黑马,他劝众人快些离去。“咱们不走,只会给她添乱。走,去少庄主那儿备好酒菜,等着晓涵姑娘归来。”

几个人到了少庄主那儿,陈小贤便忙碌着招呼东儿和令令给黄戎清理伤口。黄戎苏醒过来以后,她看了看眼前的人,又昏睡过来了。陈小贤说,看来黄姑娘是没有大碍的,只是她身有旧伤。眼下,只是心急火,一时昏睡而已。不妨事,睡一觉就好了。元好问多才多艺,除了长于诗文、从政之外,还深于历算、医药、画鉴赏、法、佛道哲理等学问,他的朋遍及当时的三教九流,既有名公巨卿、藩王权臣,也有一般的画师、隐士、医师、僧道、士人、农民。听陈小贤这么一说,他知道陈小贤还是精通医术的。

少庄主忙着去催下人置办酒菜去了,陈小贤招呼着敦勇和元好问坐下来叙话。陈小贤看着元好问出神,他知道这是一个满腹经纶的人。时下王若虚、王鹗、杨奂、张德辉、高鸣、李治、刘祁、杜仁杰、张仲经、商挺、郝经、王恽、许楫、王思廉、孟琪、徐琰、郝继先、阎复众人都和他或师或,特别是那个叫白朴的人,在宋地酒肆中多吟唱他的曲子,这与元好问的教导分不开。

“遗山之后,乐府名家者何人?残膏剩馥,化为神奇,亦于太素集中见之矣。然则继遗山者,不属太素而奚属哉!”陈小贤看一眼元好问说,“元相公年轻才俊,足可以独步江东了。”

“陈先生过誉了。”元好问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一眼正给黄戎擦洗面容的东儿说,“早闻宋地有陈小贤江湖五虎,只是不知李将军和罗将军,岳武穆之孙岳珂现在都身在何处。”

“都是前朝旧事了。”陈小贤并不想和元好问谈起往事,但他知道元好问和自己一样痛心于自己的国家就要被成吉思汗灭亡,思想十分痛苦和矛盾,一方面痛心朝政的**和混乱,希望有一个除旧布新局面的出现,当他看到朝庭灭亡已成定局后,又想为减轻国人少遭屠戮之苦做过一些好事,他知道元好问学问深邃,著述宏富,援引后进,为官清正,尤其在金地是首屈一指的地位,世人把他尊称为一代宗工一代宗匠,他的诗似写意丹青,把战争的残酷描绘得淋漓尽致,善于用典型的场景简洁的语言勾勒出国破家亡的惨状和时代的劫难,诗歌沉郁悲凉,追踪老杜,堪称一代史诗。其写景诗表现山川之美意境清新,脍炙人口。

“元公子的诗文传世,确是一代奇才。”敦勇也象元好问一样看了看正擦拭着黄戎面容的东儿,他觉得东儿的眉毛长的挺特殊的,右眉头的梢居然打了个圆漩儿。令令见敦勇望着东儿出神,便轻咳一声,敦勇急忙把脸转过来。“元公子的诗奇崛而绝雕刿,巧缛而谢绮丽。五言高古沉郁,七言乐府不用古题,特出新意,歌谣慷慨挟幽并之气。感慨兴亡,言情咏物,登临怀古,送别赠答,题材广泛。以苏辛为典范博采众长,兼有豪放婉约诸种风格,承唐宋大家传统,清新雄健长短随意众体悉备,用俗为雅变故作新具有开创性。在当今时世影响颇大,恐怕也将为后人治学之楷模。”

“两位真是过誉了。”元好问这样说着,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东儿一眼。

“汴京兵马大元帅崔立是我的表侄,眼下,我是准备带着女儿去投奔他的。”陈小贤两眼觑一下元好问和敦勇,心想,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了,不如就此别过,走。他起身向敦勇和元好问拱一下手说,“两位,小老儿多有打扰了。少庄主是难得的江湖豪杰,两位也是难得的江湖才俊。只是我和孩子还要去汴京投亲,就此别过。”

“这怎么好呀。”元好问起身看一眼东儿,又看了看敦勇,“少庄主还没有来呢,还有晓涵姑娘,说好的是咱们今晚好好饮洒作诗的。”

“是的,老爷,说好的是要晚一块喝酒吟诗的。”改改听说要走,急忙跑到陈小贤身边说,“老爷,小姐平素最喜欢元公子的诗词曲赋了,不如就过了今晚再走。”

“我是老爷,你和小姐一切要听我的安排。这是乱世,今天你们也亲眼目睹了刀光剑影,咱们还是按咱们的计划,不要误了行程。”陈小贤有些不悦了。

“听说元公子见一个大雁死了,另一个大雁也撞石而诗,遂感叹落泪了。”令令吟咏到,“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这真是千古情爱的名句,我家小姐也是精通诗词字画的。”

“是吗?想必你家小姐也是饱读诗了。”元好问说着又看东儿一眼,“那是我赶考的路,遇见一个捕捉大雁的人,捕雁的人告诉我说,自己捕捉到一只大雁把它杀了,侥幸脱网的另一只大雁就在天盘旋悲鸣,不愿离去,最后竟然自己撞到地死了,我听后有所感动,由此想到了人间许多的爱情悲剧,便把那只殉情的大雁买了下来,埋葬在汾水边,做了一个坟,起名叫雁丘,并写一首摸鱼儿词。”元好问说着吟咏起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谛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几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屋子里静静的,几个人都仿佛完全沉浸在元好问的诗词意境里。好长时间,有一阵唏嘘声传出,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东儿正伏在黄戎的身哭泣着。

晓涵真的在少庄主摆好酒宴的时候回来了,众人都朝很吃惊晓涵没有受一点伤。晓涵洗漱一番,落坐以后,她端起酒杯很豪气地一饮而尽。东儿也试着端起酒杯呷了一下,但她酒刚下肚就被呛得一阵咳嗽。

“刚进得门来就听少庄主说陈老伯要走吗?”晓涵看一眼陈小贤说,“你不是要把东儿和令令交给我吗?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要走了?”

“时世之乱令人堪忧。”陈小贤尴尬地笑了笑,“我是想携女去汴京投亲的。那里的兵马大元帅崔立是我的表侄,我想,不如去他那里暂避战乱。”

“老爷,你还说要去宋地呢。”令令自小跟随东儿,半是丫环半是姐妹,一直相处得亲密无间,和陈小贤说起话来也总是口无遮拦。“忽东忽西的,一会儿要走,一会儿要留的,都快把我弄糊涂了。”

“我知道陈老伯是怕我回不来的。”晓涵爽声说笑着,“本来是要把你们两个小丫头交给我的,却见我回身迎敌,以为我是羊入虎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是,陈老伯。实话告诉你,那刘黑马本是我山宽寨首领,如果不念他有功于义军,我早已结果了他的性命。大战三百回合,他还真的以为我和他平分秋色呢。其实,我是有些不忍心杀他的。”

“师叔,何不杀了那贼子,你可是放虎归山呢。”黄戎有些生气地说,“师叔,你也看见了,我红袄军这一仗差不多死伤殆尽,你放了刘黑马,以后,他还会在江湖一带继续围剿我残留义军的。”

“我的山寨义军也是被那贼子剿灭殆尽了,戎儿,有你师傅的消息吗?”晓涵喝酒是感到很郁闷,她觉得自己不该对刘黑马手下留情的,但每一次剑到他的脖子处的时候,总觉得这是再用剑对着自己的弟兄。平日里,在山寨大家一起称兄道弟习以为常了。

“师傅也许是去临安了,她曾经说过的,要去那里会一些江湖朋的。一直没有成行,眼下,已经没有她的消息,十有**是去临安了。”黄戎叹息一声说,“也很难说,也许师傅正在寻找我和外公的下落呢。”

“真是郁闷,喝酒。”晓涵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今古北邙山下路,黄尘老尽英雄。人生长恨水长东。幽怀谁共语,远目送归鸿。盖世功名将底用,从前错怨天公。浩歌一曲酒千钟。男儿行处是,未要论穷通。”元好问端起酒杯吟咏了一首临江仙词,他吟咏的时候看一眼东儿。“邙山砀山这里黄尘漫漫,河水悠悠,端的是人生无常,真是令人迷茫呀。”

“我家小姐还会吟唱先生的词曲呢。”令令笑到,“只是这里无琴可抚,无曲相伴,有失我家小姐雅兴。”

“我命人把琴筝拿来就是。”少庄主吩咐下手送来琴和筝,当下,东儿也就焚香洗手,真的去弹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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