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1 / 1)

南冥有鱼 柏舟660 2000 汉字|3 英文 字 2个月前

泉忍不住反驳:“什么叫‘他的幽魂’,不知道他从哪里偷的,简直恬不知耻。”

  冉夷迟疑道:“龙四公子?我并不认得他……”

  幽魂并没有使被控制者失忆的效用,冉夷恍惚了片刻,很快将之前的事情想了起来,便道:“此处原是羲和仙子所居的主殿,二百九十五年前毁于一旦。山顶的藏书阁也被仙子亲手沉入海底,永不见天日了。”

  当年的天台山精致却不奢华,安宁却不过分静谧,暮云春树,早韭晚菘,着实是个世外之地,神仙之中眼红的都不在少数。

  某一日清晨,阴翳的天气之下,岛屿周围的海面呈现出一片暗沉的黑色。海上天气多变,暴雨烈风都不值得惊奇,因此一开始蜷在后山里休息的冉夷并未当回事。他在天台山上有一片只属于他自己的地方,若是化作人身,便住在屋宇之中,若是十天半个月都用的原身,随便在林中、海岸或是山洞里一盘,睡上许久,羲和也从不来管他。

  但小半个时辰之后,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并未嗅到风暴的来临,然而那些暗黑色的海水却不断地翻涌着,隐隐向着岛屿包围过来!

  冉夷心下奇怪,腾云而起,细察之下大惊失色——海水之中翻涌着的,分明是无数条剧毒的海蛇!

  岛上全无变化,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吸引它们的香花树草一类,而且那些数不清数目的蛇逐渐表现出了攻击姿态,沿着断崖和山壁登上岛来。

  时辰尚早,羲和仙子素来不会这么早起身,冉夷有些庆幸自己昨夜露宿于后山的海边,因此发现得及时。此刻细想天台山与谁结了仇都毫无益处,他定了定神,想起在羲和撰写《东海物志》的时候曾听她说起过,此种海蛇修行极慢,能开灵智的万中无一,族中绝大多数低级的不过是蛇王的傀儡,全然听凭控制。

  听到这里,苏泉和钟樾顿时恍然。苏泉问道:“于是你便当机立断,下海单挑那蛇王去了?”

  冉夷目中尽是悔恨:“是。”

  他万万没料到,这竟是个调虎离山的小把戏。他寻觅海蛇的巢穴颇费了一番工夫,解决那亦有上千年修为的蛇王虽然没出太大的意外,但也难称摧枯拉朽。待他再回到天台山,只见到一袭素衣的羲和立在山巅的悬崖之畔,平日里温和的面孔上一派决绝的肃杀,冷然施法,将那座闻名天下的藏书阁沉入了海中。

  冉夷精疲力尽,人身的袍袖上处处染血,却还是拼了命地向悬崖边冲了过去——羲和不许他在这里以原身行动,岛上的草木亭台皆是她亲力亲为才有的结果,而蛟庞大坚硬的躯体很容易伤到它们。

  但他没能来得及。

  楼阁带着成百上千的书册堕入黑沉沉的海水,铿锵之声如碎金裂玉,又迅速被掩藏在汹涌的海潮声中。海底震动了一下,又逐渐恢复了平静,浩大的海洋仿佛对这些凝聚了无数心血的史册不以为意,如同吞没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羲和远远向着他挥了挥手,好像是在让他快离开、别过去。

  然后她转身,毫不犹豫地从悬崖边一跃而下。

  而冉夷,也在下一刻失去了意识,模糊的记忆之中,甚至来不及看清他身后那人的长相。

  “但仙子旁边,当时站着两个人。”冉夷道,“一定是他们做的。”

  苏泉沉默了一会儿:“是谁?”

  “前几日见到的那个赑屃,还有霜娥。”冉夷答道,“天台山并无太多来客,从前霜娥隔一阵子会来拜访仙子,我一定不会认错。”

  出事的那一年,天庭的朱雀船将将来过。赑屃一定深知,只要控制住羲和和冉夷,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在此后的三百年里,恐怕都无人能知晓。

  而这么长的时间,无论他的计划是什么,在他当时的判断中都已足够。

  转眼二百九十五年过去了,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但近来屡屡出事,或许正说明了许多事情尚有不足,因此他才不惜铤而走险——若等东窗事发、降下天谴,不管他是谁,都不会有好结果。

  从苏城到昭河,再到北海坚冰,南冥结界,这位出身优渥的公子究竟在谋划什么?

  TBC.

  ☆、北海 1

  东海石铭之中,忽地有一根石柱上骤然爆发出一阵清晰明亮的白光,“天台山”三字赫然在目。冰冷的海水拍打在亘古不变的石柱中间,发出轻微嗡鸣似的回响,从这个如牢笼一般的空间中望出去,能看见雾气弥漫的洋面和灰暗的天。

  而那三个字,莫名有些灼热的感觉。

  优波离从藏身的角落里走出来,神情莫测。

  冉夷毫无知觉的事,他是有答案的。

  一团狼藉的喜宴之后,新浪和新娘并未在一处。优波离从羽坪出来,远远地望见了新郎官。他的情绪很不好,面上的不豫之色简直要实体化成一股黑气,将他包裹起来。而恰在此时,跟他最为熟稔、在近年来也是最不对付的那一位兄弟出现了。

  蒲牢难得打扮得不太浮夸,虽然若是落到苏泉这等挑剔的美男子眼中,又有各种须得指摘之处,但已是他极为正经收敛的模样——黑橡色的长褂,泥金的暗纹,同一色更暗上一分的披风,从袖中规规矩矩掏出喜帖,另一手托出一只镂雕喜鹊衔梅的木盒,里边不知装了什么:“六弟,新婚大喜啊。”

  他并不是个瞎子,赑屃此刻的面色与一个“喜”字差出去十万八千里不止,但蒲牢偏生要这么说,几与挑衅无异。

  赑屃盯着来者不善的兄长,冷笑道:“又想我帮你收拾什么烂摊子?”

  “话不必说得这么难听。”蒲牢道,“最起码我们的目的,还有一部分是重合的,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

  赑屃当然不买他的账:“那个和尚的事,看来你是解决好了?”

  藏在远处的优波离悚然一惊:伽延从七叶窟消失一事,竟然也与他们有关么?

  他之前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猜测,可这二人竟然真的如此神通广大,还是说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手段?

  蒲牢的神情一僵,露出明显的不知所措来。

  赑屃轻嗤一声:“愚不可及。”

  蒲牢转眼捏碎了手上的喜帖。

  而他的弟弟比他更沉得住气,仿佛触怒了蒲牢之后,他自己婚宴上的闹剧都释怀了大半:“没错,我们曾经是在计划同一件事。可自从你的‘私心’越来越大,滋长得无可救药,我就不打算跟你绑在一条船上了。”

  “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脱得开身?”蒲牢怒道,“时日无多,你我二人心中都很清楚,这个时候是说走就走能解决的吗?”

  赑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