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栈道,可见当年这里修缮得虽说算不上富丽堂皇,也是别有一番趣味的,只不过如今都被疯长的树根瓜分零落,难窥彼时全貌了。
耳边仍时时有蛇身碾压过枯枝落叶时发出的细碎响动,但都渐渐去得远了。苏泉便问道:“这些蛇为何如此惧怕你?”
冉夷低头分开小径上杂乱的树枝,闷闷道:“我曾杀了它们的蛇王。”
苏泉与钟樾对视一眼,接着问道:“这些海蛇为何会盘踞在岛上?”
“是被他引过来的,就是你们说的,二百九十五年前。”冉夷稚气尚未完全褪去的脸上神色冷漠,他脚程很快,沿着上山的捷径,没多久就攀到了半山腰。
此刻钟、苏二人只觉得满目皆是那种浓郁到了极致的绿,分不出山峰与山谷,静得出奇,更看不出何处有当年遗迹,只能跟着冉夷一路行去。
“所以当年天台山上也是如此寂寞么?”苏泉忍不住问道。
“不是。”冉夷迅速回头瞧了他们一眼,“仙子喜欢热闹,岛上虽无侍婢小厮,但仙子饲养了许多海中的灵鱼和天上的禽鸟。”
羲和喜欢热闹……苏泉吃惊地握了握钟樾的小臂,真的假的?
钟樾也十分意外,他略一停顿,仰头望向山顶,复又默不作声地跟上去。
“照这样说来,当年我该来讨点食吃,倒是能见羲和仙子一面了。”苏泉小声说道。
钟樾盯着他。
苏泉莫名心虚:“……我开玩笑的。”
冉夷在树木之中穿梭,速度快得几乎如腾云一般了,苏泉心下有些奇怪,扬声道:“听说羲和仙子的藏书阁建在山巅,我们到那儿需要多久?你的人身无法维持太久,不如先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冉夷虚影一晃,陡然又远了数丈,面色有些挣扎似的:“我要你们看的,不是那个。”
他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凹陷,四周的山壁断裂锋利决绝,不像一个自然形成的山谷,而像是被巨力凿出的一个天坑。底下亦是一片浓郁至极的绿,可一棵直立的树也寻不见,全都是匍匐在地的藤蔓,从他们所落脚的高处望下去,如同一只碗底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苔。
“这是什么?”钟樾向前一步,右手悄悄挪到了身后,三指并拢,苏泉一瞥即知,他下一刻便可召出太青剑。
冉夷的面色又变幻了一回:“这是……”
林间倏地卷起一阵狂风,少年阴沉着脸被卷入漩涡般的风眼中,身体猝然膨胀,在半空化出了巨大的原身,嗓音也变得模糊而嘶哑:“……是你们的埋骨之处!”
苏泉与钟樾齐齐凌空跃起,将将避开了铁鞭一般抽来的蛟尾,与此同时挺剑而上,一白一青两道剑光在风中切割出流星般的厉芒!
冉夷怒吼一声,腾身而上,又猛地俯冲下来,同一时刻,四周的山壁都开始震动,滚石高树成片落下,疾如骤雨。
“看——这就是种族天赋啊……”苏泉在一片嘈杂中随手以剑挡开那些碎石,还不忘向钟樾抱怨,“像我的原身,就完全没办法在陆地上化出来同人打架。等我再修一修,等到……”
冉夷一见他此等情境之下还不忘闲聊,登时暴怒,钟樾却已在刹那刺出惊天动地的一剑,青虹直贯,直直击中了它颈下,灵力与蛟坚硬的鳞片相撞,触目一片金光四射的火花,恐怖的力道让冉夷向后撞在山壁上,发出地动山摇的响声。
钟樾喝道:“当年袭击了天台山的可不是我们!”
“冤有头债有主啊……”苏泉亦道,“你想清楚,你是不是想救羲和仙子?”
蛟首上巨大的眼睛迷茫了一瞬,在漫天的尘土之中攫住了他们二人的身影,又浮起了淡淡的血气——
那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蒲牢这个龟孙!我就知道——”苏泉真想拿剑戳爆冉夷的头,“这傻孩子被控制了还不知道!”
钟樾无奈,有谁被控制了的时候自己还能知道呢?何况那可是“幽魂”,连伽延这样的修为都着了道,遑论冉夷。
苏泉单手一挥,一只小小的瓷瓶从他袖中飞出来,稳稳落在手心:“亏得我上回去泺水之源的时候机警,多灌了一瓶子水,若是须得再去叨扰长熙仙子一次,指不定某位神君又要如何同我呷醋呢……”
苏泉有个不好不坏的习惯,越是紧张危急的关头,他反倒越是喜欢念叨两句。若是不知道的人在边上,肯定以为情势没那么糟糕。
他说这话的声音不是太大,但钟樾耳力不差,隔着混乱的风眼还是给听了个八九不离十,顿时哭笑不得。但是一想到苏泉小时候身边没人照顾他,遇到什么都是自己摸爬滚打出来,指不定这点习惯也是因为不懂事的时候用来安慰自己别紧张才养成的,顿时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柔软。
在他还是一个小妖的光景,是不是遇到过许多惊险的关头?
在他第一次化出人身的时候,是不是紧张得不知该怎么才好?
但苏泉可没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他拇指一弹,瓷瓶的盖子飞了出去,同时他以一剑在混沌的风中刺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整个人向前扑去,迎面将那瓷瓶里的水朝着冉夷泼了过去!
瓷瓶不过是一手就能握住的大小,里面也装不了多少泺水河源的水,冉夷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第一反应自然是躲,幸好它那笨重庞大的原身也不是那么容易躲开的,还是被淋淋漓漓地溅了一脸,顿时愤怒地吼了一声,蛟首似悬崖上的滚石一般向着苏泉猛砸过来!
是这水搁在瓶子里太久了已经没效用了还是因为蛟的鳞片太厚渗不进去啊!
苏泉狼狈地避让开去,钟樾一见不好,正要抢上前去,却见冉夷的动作一顿,茫然地环视偌大的山谷,似乎不太明白这里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泉长出一口气,眼看着蛟眼中那种猩红的血气逐渐退了下去,心中暗道一声“万幸”。
这么点水就有这么大的用处,长熙应该做点买卖啊!就算明码标价太俗,起码也可以弄点以物易物,毕竟奇货可居,简直是天赐的财富!
“……别走神。”钟樾拉着他,还是谨慎地向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冉夷颓然地晃了晃,喉咙之中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吼:“……发生了什么事?”
苏泉望了望天上的太阳,眯眼道:“你正要跟我们说之前这儿出了什么事,然后刚才刮了阵风,你可能有点晕了。没关系,接着说就行。”
这简直是信口雌黄!换了谁也不会信他的邪!
钟樾无奈地叹了口气:“当日东海边一别之后,之后你是否见过蒲牢?你似乎被他的‘幽魂’的控制了。”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