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1)

南冥有鱼 柏舟660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回过神来,探身向他道:“这是南冥的司雨仙?她的灵力很像是……”

  “非也。”那女仙停下舞蹈,敛衽为礼,“小仙长熙,居于乾昧山中,来自泺水之源。”

  难怪了。苏泉心说。她这样的修为,甘做区区司雨小仙,未免浪费。

  似是慑于她风姿,甘霖谷中静了片刻,旋即有人鼓起掌来,一下一下,鼓得极为用力。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座次并不太高的男仙向她拱手作礼,从袖中掏出一张名牒递上,然而长熙路过他身侧时,并不曾将半点眼风分予他,就那么径直走过了。

  气氛有些尴尬,坐得较近的都假装没注意到,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恰巧没人聊的只能捂着嘴低下头轻咳一声。

  就在此时,一个道人打扮的清癯男子越众而出道:“小仙青沅,乃苏城司雨之神。然而如今灵力尽失,还恕小仙不能履职。”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司雨这个活儿不算太难,男仙女仙都有,这也不稀奇,但一位仙人若是平白无故失了灵力,这就不是件小事了。

  苏泉听得“苏城”二字,也不由得多看他几眼,仔细一瞧就发现,这青沅脸色泛白,瘦得颧骨突出,是个受了重创之后的模样。

  但他若单单是受了伤,那好好将养便是,犯不着伤筋动骨地跑来这场法会上,更不用当着这么多人将自己的情形公开——毕竟人神妖鬼都是一样,要对不相干者的一切感同身受,那是传说里才会发生的事。

  在场的不乏一些成名已久、地位极高的神仙,为了昭示身份,个个在座席边缭绕着祥云轻雾。有他们在,大多数其他神妖都自动进入了看戏模式,并不急着多说话。

  苏泉更不是多管闲事的主儿,他带了点看笑话的意思瞥了优波离一眼,却意外地发现他的脸色是真的有几分凝重,想要起身的一霎,却被师兄伽延尊者拉了回去。

  这的确像是伽延尊者会做的事情,他在所有的场合都永远四平八稳、处变不惊,哪怕天塌地陷也不会露出惊慌之色。

  “敢问仙友,此前所历是否有不妥之处?”

  说话的人蓄了很长的胡须,苏泉一瞧,悄悄对钟樾道:“这可是几位掌史的元君之一?我好像在你那簿子上看见过,但他们都喜欢留着胡子,带着一模一样的帽子,实在是分辨不清……”

  青沅仙君道:“结焰塔为苏城之‘心’,水脉汇于斯,又散于斯,最适合修炼。因此小仙居于结焰塔下多年,从未有任何异事发生。凡世纪年的数载之前,小仙忽然察觉塔下湖水深处似有一股陌生的阴寒灵力波动,乃是出于死物之身。此事不祥,小仙便下水查探了一番。”

  他顿了顿,神色不大好:“小仙自知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神仙,一身所修亦非战时所用,勉强自保而已。然而多年行走,仍未料到只是一下水便被那塔下封印的无数怨灵恶鬼近身,瞬息之间便吸干了所有灵力。”

  “什么?!”

  议论之声四起,几个同样去过南冥春筵的,立即回忆起当日钟樾所提的“恶鬼”一说,无数目光又朝着钟、苏二人座席这般汇聚过来。

  钟樾沉声问:“仙僚可还记得当时的日子?”

  青沅仙君不假思索:“二月十四。那是苏城阖城放灯的前夜,我绝不会记错。”

  这倒巧了,钟樾他们二人竟正好没有遇到他。

  苏泉还是那副只醒了一半的样子:“敢问一句,那可是你第一次从结焰塔下水?”

  “非也。”青沅说,“小仙对苏城之水极其熟悉,结焰塔下之湖更是下过多次,否则也不敢冒然行事了。”

  “你察觉到底下灵力有异,既然知道自己力有不逮,还要独自一人探看,这都不算冒然行事,什么才算?”苏泉的语调带着明显的讽刺,丝毫不顾及对方的脸面。

  他这话一出口,青沅的面色愈加难看,连钟樾都颇意外地转头与他相视。但钟樾立即从他懒懒笑着的眼睛里看出了别的:当日迦叶尊者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结焰塔下的恶鬼乃是多年之前,他奉佛陀之命以《甘露陀罗尼咒》封印下的。而青沅仙君却说他从前曾多次下到湖中,却唯有那一次出了事。

  青沅无意与他争口舌之快,面容肃然,说出来的话也掷地有声:“小仙在三界无足轻重,灵力自是不足挂齿。原本此事一出,小仙亦只欲重修千年,但近日意外听闻迦叶尊者在南冥所言,心中不免惴惴。”

  他道:“苏城内尚有仙妖凡人万千,并非个个都有通天之能。结焰塔下所封之物于全城生灵,无异于头悬利剑,足履薄冰。小仙向来知佛道宽仁,普度众生,还请七叶窟诸尊者高抬贵手,放过全城性命。”

  甘霖谷遽然安静下来。

  

  ☆、甘霖3

  青沅这话说得极重,毫不顾惜佛家的面子。

  七叶窟众僧向来以对外宽和、对内严正闻名,但凡自己人有错,绝不遮掩包庇。伽延尊者起身道:“小僧师兄既言那些恶鬼乃奉佛陀之命封印,青沅仙君出事,我等绝不会坐视不理。还请仙僚在法会之后移步七叶窟,必定想办法为你疗伤。至于结焰塔底的恶鬼,虽然听闻已被强行超度,但小僧愿意亲自前往查看,确保绝无遗漏,不使苏城遗患。”

  伽延所说,得体而果断,青沅亦难有其他诘难。

  但苏泉是经历了那一日的事的,当下冷笑一声,向钟樾道:“他装得还挺像。”

  “当日水下所见,未必是他。”钟樾道。

  这个倒不难理解。伪造一模一样的面目和躯干绝非难事,凭此论断身份,对凡人而言尚可,对他们来说就太过草率了。

  苏泉一根根捏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道:“他是什么身份地位?那个是不是他有待商榷,但若说这整件事同他一丝干系也无,我是头一个不相信的。他若当真什么事都不明,何必屡屡为此出声?”

  “你已经有了猜测。”钟樾说。他的语气很平,没有任何疑问的意思。

  苏泉摇头:“我可没有。但你查了这许久,难道还没有结论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说话,肩膀靠在一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了;苏泉微垂着头,仿佛只要轻飘飘抬起眼睛,他的睫毛就会扫过钟樾的面颊。

  但在他们的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如同弦响铮铮穿透海上的雾气,金戈霍霍交锋。然而那种刀刀见血的锐利一下子便从两双眼睛里散去了,苏泉的瞳仁颜色更浅些,像一汪映着秋叶的水。

  钟樾转过头,惊觉自己似乎在那浅浅的水边沾湿了衣角。

  在青沅之后,缓步上前的竟是一身火红的霜娥仙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