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在宛大上空灰色的雾气。龙子生来能控风云雷电,能力强弱却各有差别。赑屃身为龙之六子,此项上不是最强,却别有一种奇能,可负天下最沉重之物,即便是山峦冰川,亦不在话下。
钟樾发了个消息给苏泉,然后进了图书馆。他找了一圈,没见到施尓琳的影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去找借还处的工作人员,说了些好话,替他调出了施尓琳办图书证的资料,找到了上面登记的手机号码。
钟樾记了号码拨过去,机械的女声却告诉他,这是个空号。
他放下手机,手机忽然一震,是一条信息的提示。
苏泉:“你怎么知道?我找遍了寝室,胖胖真的失踪了!”
三十分钟后,钟老师又带着苏泉坐在了教工食堂里。
“我从没见过上午的食堂,今天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苏泉叼着豆浆的吸管,喝得半边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原味的豆浆卖完了还没补货,于是轮到他就只剩下红枣味的了,他觉得这个味道有点娘,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买了一杯。
钟樾在往蘸水晶虾饺的调料里面加辣椒酱,加完用筷子一搅,清醋面上浮起一片红油花。他夹了一个虾饺,很文雅地吃了,这才问:“你们的那只乌龟……昨天晚上你告诉他今早我会来图书馆?”
苏泉想了想,点头:“我昨晚在给手机设闹铃,丫好像见到了世界奇观,问我要干什么,我就说因为你一早要来图书馆,我也想来——结果闹铃一响就被我摁了。”
“他是赑屃。”钟樾很自然地从对面人的盘子里捞了一筷子炒面,“今早来找我了,他说宛河下面埋着的是他四哥,还说是被你杀的。”
他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只略过了最后几句关于苏泉的对话。
“干什么?诬赖我杀人抛尸?”苏泉火了,“我看着像这种人?”
他们俩之间自成一种沟通的方式,很多严肃的话题、紧张的情况,一个冷静,一个不当回事,最后也就都化解了。
赑屃是什么,苏泉当然知道。他思索了一下,眼神落在了别处又收回来:“下次我要点那个黑米糕——话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往钟樾那儿凑了一点:“如果他是赑屃,那么,樕蛛山竟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也就有了解释?”
“或许。”钟樾点头,“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他说如果把宛河底下的东西挖出来,情况会不太妙。”
合理推测的话,赑屃被戴杨用五块钱买回来的那天,正是那根木柱被挖出来的时候。当时戴杨说这家伙背上趴了好几只乌龟,赑屃天性便喜负重,现在看来那并不只是一句玩笑话。
以他龙子的身份,居然愿意屈尊做一只乌龟,趴在男生宿舍里数月,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肯定是有原因的。如果说是因为熟人,苏泉本人都不信。他们的确认识得早,但关系不好不坏,面上过得去的点头之交而已。如果真的是像今早赑屃说的那样,在苏泉缺失的那段记忆里,他居然被拉着垫背好几百年,那现在恨透了苏泉才是情理之中。
钟樾听了他的分析,也表示同意:“他看上去不太好,我能感觉到他的灵力并未完全恢复。”
“如果恢复了,他说不定就直接把我干掉了。”苏泉后怕,“所以他装成个乌龟趴着不动,是为了安安稳稳地恢复一段时间?我记得他提过一次,之前宛河里那股压制我的力量,对他也是有影响的。”
两人吃饱喝足,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的意思:只怕还是得等那东西挖出来,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吧,死不了。”苏泉说,“我毕竟是有大佬罩着的人。”
钟樾的手机屏幕一亮,却是刚刚那个被提示为“空号”的电话,发来了一条信息:“高院长跟之前不太一样,我怀疑他有问题。”
很快,对面又发来一条短视频,里面的高君良一条腿跨在河边高出地面一截的土堆上,插着腰嚷嚷:“事情都弄清楚了吗你们就敢冒然动手?如果底下是国际一级文物呢?为了赶工搞得缺胳膊少腿了,这个责任谁来负?”
那画风着实辣眼睛,苏泉忍不住离屏幕远了点,深感这个像东北秧歌队领队一般的高君良没有任何不对——施尓琳一定是出现了错觉,或者因为领导太过接地气导致他内心瞬间幻灭。
钟樾看上去也有点想把手机扔出去,但还是忍了,很冷静地分析:“他昨天是想尽快发掘的,今天却想减慢进度,的确不太对。”
“几种可能性。”苏泉掰着手指:“一,他昨天半夜忽然醒悟了什么。二,这家伙喜怒无常,是个神经病。第三……昨晚和今天的‘高君良’并不是一个人。”
他们从食堂里往外走,此时不过九点来钟,白杨树叶间漏下的阳光正好,满学校都是赶着去上第二节课的学生。两个人心中各有思虑,事情还没查清楚,光凭嘴上说说,舌灿莲花也没用。
钟樾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看看!”苏泉说,“施尓琳又发了什么?”
结果那却是一条落款为“音乐学院院办”的短信,上面写着“诚挚邀请钟副教授作为我院教师代表之一参加学校的跨年晚会,将有专人对接节目内容与彩排信息。”
“这什么!根本没给人拒绝的机会啊!”苏泉都没意识到自己有点生气,更没意识到自己歪着脖子凑过去看别人的手机,从旁边路人的视角里看过来,他几乎要扑进钟樾怀里了。
钟樾收了手机,笑眯眯看着他:“为什么要拒绝?”
苏泉一时语塞,心想这人又要拈花惹草,利用荷尔蒙犯罪!
“你说表演什么比较好?”
苏泉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我不说。”
钟樾一下子笑了出来,他好像是真的很愉快,什么优波离、什么赑屃、什么青耕,一团理不清头绪的事完全没给他带来任何烦恼。
苏泉看他高兴,觉得自己心里像有一株藤蔓,破土之际就遇到春雨,蓬勃得肆无忌惮。
“可以选一个乐器。”钟樾说,“省事。”
“什么乐器?”苏泉眨眼。其实以钟樾在世的年岁来论,他会什么乐器都不稀奇,毕竟有太多时间让他学各种东西了。
“挑一个古典的吧。”
苏泉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编钟。”
钟樾又开始盯着他笑,那笑容看似清浅,其实眼角眉梢都被深深染了,微微上挑的嘴角还凝了一丝无奈的纵容,整个人就像……一瓶行走的□□!
“钟大仙,现在你应该思考一下,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毕竟你们神仙对这个世界是要负责任的,而不是整天就想着搞对象谈恋爱,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