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钟樾十分无辜:“我没有。”
苏泉一甩手:“我肯定记岔了,走吧快回去吧,我还要复习准备期末考!”
良辰美景,什么期末考啊……能不能有点妖精的样子!
钟樾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觉得我不能输给期末考。”钟樾极度温柔、认真地看住他的眼睛,“幻境里的东西不能长久,以后我再送你一片湖泊,让你任何时候都能去水里,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好不好?”
苏泉想,其实他早就拥有了那片湖泊。
☆、两世 1
隔日天朗气清,实在不是个适合考试的日子。宛大理工科从来有着难于上青天的优良传统,大家凄凄惨惨戚戚地在考场重逢,只见个个眼窝深陷,面色憔悴,形容枯槁,还抢着临死前最后的时间抱着翻到卷边的专业课本不肯撒手,画面如同抱住了洪水里的浮木。
苏校草很少享受到这种无人注目的待遇,内心大是轻松,一边看着走廊上和教室里埋头苦读的同学们,一边扭头用窗玻璃当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脸——看来熬夜和熬夜之间,差别还是很大的。
苏泉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拍了拍前面戴杨的背:“兄弟,能及格不?”
“生死存亡,难说。”戴杨转身看了他一眼,“你中彩票了?这么容光焕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艳遇……”
“嘘!”苏泉比了个手势,“别瞎说。检验真兄弟的时刻到来了,你也知道我跟这门课八字不太合,请慷慨地伸出援手,改天请你吃饭!”
戴杨“咦”了一声,指了指他手腕:“这是啥?你不是一向厌烦这些珠啊串的,说带着麻烦么。”
苏泉不太自在地转了转手腕:“哦。”
“‘哦’是什么意思?”
“我病急乱投医!怕挂科随手拿个东西祈求转运的!行了吧!闭嘴!”
戴杨耸耸肩,转回身:“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恼羞成怒的……”
这家伙眼睛也太尖了,这么不明显也能被看到。但自己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定情信物没见过?
苏泉欲盖弥彰地拉了拉袖子,一抬头,正看见监考老师从前门走了进来。
苏泉正在拧矿泉水瓶盖的手凝固了:……
钟樾嘴角噙着一丝惯常的浅笑,手里捏着一只牛皮纸档案袋。他今天穿了件偏正式的长大衣,甚至打着一条褐色的暗纹领带,他一出现,考场里山雨欲来的架势突然就少了大半,起码女生们纷纷又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果然宛大这种打乱监考学科的设计还是不错的,偶尔能掉落点意外之喜。
“考试时间开始。”钟樾道,“祝同学们本学期最后一科顺利。”
他是个很不错的监考老师,没有在整个班里到处溜达、偶尔还盯着某个人下笔答题的恶习,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讲台上,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尽职地扮演一件精致英俊的装饰品。
整个空间里只听得见落笔的“沙沙”声,苏泉写了一半,保持一个姿势久了,腰背的酸疼劲儿就止不住地往上泛,终于忍无可忍地小幅度伸了个懒腰。他悄悄抬起头,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冲讲台上那位抛个媚眼,谁知正对上钟樾的眼神。
那男人的视线毫不遮掩地笔直望着他,神情里却隐隐带了些凝重,让苏泉本想调个情的心思一下子散了。
苏泉左右看了看,用口型无声问道:“怎么了?”
钟樾移开视线,与此同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仿佛贴在苏泉耳边响起来:“别担心。”
就是这样他才担心!
苏泉咬牙切齿地喝了口水,继续埋头答题。
宛大硬件条件优越,冬天的室内开了空调,后排有两扇窗开了一条缝,让空气保持流通。外面原本是万里无云的天气,阳光明媚得让人忘了季节,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暗了下来,天空之上流云涌动,那一丝窗缝中隐隐听得寒风呼啸。
凉意一下子蛇蝎般从外面钻了进来,掀起几个座位不凑巧的人的试卷,顿时一阵“哗哗”乱响。钟樾走过去关上了窗,又将教室里的日光灯打开,上午十点的天色顿时变得如黄昏一般了。
或许是要下雪了。
苏泉看着最后一道大题,脑子里一片空白,将笔杆叼在嘴里望了钟樾一眼。只见他正死死盯着窗外,在旁人都感觉不出的时候,苏泉敏锐地发现了他无声的戒备。
仿佛有一双手将黑色的幕布一重又一重地蒙在了整座城市的上空,朔风如泣如诉,带起地面干燥的扬沙,尖锐的呼啸声中像有很多东西正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混凝土外墙。
就算不往怪力乱神的方面想,这天气变化也实在太反常了些,一时间大家纷纷往外看去——宛阳纵横交错的建筑好似片刻间就消融在了萧瑟北风中,更遥远的天际线上,青灰色的风裹挟着密密麻麻的雪片,好似一只匍匐着的上古巨兽。
苏泉眯起眼睛,忽然感觉到血脉之中有什么震荡了一下。
忽然“嘭——”的一声,所有窗玻璃在一瞬间爆裂开来,千万细碎的玻璃渣骤雨似的袭来,而同一刹那,钟樾身形一动,已经稳稳挡在了苏泉前方。
那一刻的巨响雷霆似的爆裂在耳畔,根本不只是区区几块窗玻璃在强风下被席卷带来的,就好像天空都藏在黑云之后一同炸裂成了无数块。尘沙漫漫中像有一根看不见的引线被点燃,绵延的震荡和巨响不断延续,绝不是□□凡胎所能承受。
钟樾抬手从虚空中一扯,竟不知道从何处拔出了他的太青剑!
钟神君这把剑称得上是神器了,以他的灵力和地位,附会的传说就更多了,什么曾沉于南冥百年,妖鬼不敢兴风作浪。但实际上有能力的神仙们在凡界遇到点什么事,轻易是不会正儿八经地祭出武器的,钟樾此刻如临大敌,整个人都绷紧了,倒让他身后的苏泉一阵恍惚。
教室里响起一片混乱的尖叫声,苏泉盯着他握剑的背影,脑子里隐约有一个长袍长发的身影在与他重合,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片霜雪似的剑光削下,所有的玻璃渣都齐齐落在了窗沿上,像北关洋面之前堆砌起一垒新雪。
钟樾挥手落下了一道无色障,瞬间隔绝了嘈杂。
他的术法精进得可怕,苏泉只觉得四下倏然静默,只闻得自己的心跳声;而那些凡人如被下了定身咒,除了声音,竟连时间流逝都一并感受不到了。
一片冰冷而澎湃的气息席卷而来,那无色障如有实质地将教室内的方寸天地护住,钟樾持剑一跃,振袖而出,迎着那汹涌的灵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