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化为了齑粉。
赑屃用力过猛,他那武器不是什么千年才炼出一柄的极品,他心怀嫉恨,使力不对,自然要出问题。这一下反噬得他从手掌麻到了小臂,心下恼火,却也不得不承认钟樾剑术远在他之上,是个真正的天才——有时候这种天生的差距并不能通过后天来改变,即便他血统高贵,睥睨众生。
赑屃转了转手腕,眯起了眼睛。
他们过了几招,赑屃确实稳占上风,已然将钟樾逼到了水边。但他从容地将自己的衣摆理好,手底下“咔”一声,又折下了一根枝条。那枝条根系生于水中,也不过就比狐尾藻硬上几分,看上去柔弱不堪。
神君将枝条置于手中,指尖缓缓抹去上面的水滴:“伽延圆寂之前,已当着七叶窟所有比丘将事情都说了,此刻早不是你们想封口就能封口的了。”
“圆寂?”赑屃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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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另一边,苏泉望着漫山遍野的向自己逼来的神仙们,喃喃道:“疯了……”
蒲牢大笑着催动幽魂,无数细如蛛丝的蓝色光芒穿梭在山谷之中,将受控的神智捆绑得无法挣脱。这群神仙无非是失去了神识,傻傻地听命于人而已,但该有的修为可是一点都没少。此刻全都听从蒲牢的指挥冲着苏泉过来,他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吃不消!
三十六计走为上,打不过,跑还不行?
苏泉不想管他们死活,决定先回去找钟樾。他脚步一动,蒲牢立即察觉了他的意图,几个神仙已经挥动着武器法器朝他打了过来!
苏泉无奈,只得回头先挡下。见他尚且能支撑,蒲牢哪里会罢休,越来越多不同颜色的灵流和不同式样的武器冲着这边混乱地砸下来。苏泉越是紧张,越是想说话,何况一看蒲牢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骨剑招式极其刁钻,嘴上也不肯落了下风:“为了个死得渣都不剩了的和尚,你也打算让自己得一个贬入畜生道的惩罚?”
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忽地一滞,许多神仙们念到一半的法术骤然停了下来。
蒲牢像是没听明白,瞪大了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张着嘴没说出话来。
苏泉见他如此,又一次印证了方才那石破天惊的想法,心中飞速盘算着该当如何,正在此时,手心里突然一阵刺痛。
他诧异地摊开掌心,只见肌肤上看不到一点伤口,但方才那痛感非常真实,绝非错觉。苏泉一愣,忽然想起了那是一个非常不常用的小法术——
也就是在他生长修行的这片山水之中,才会奏效的一个法术了。
钟樾那边出事了。
苏泉心下一沉。这还是他闲来无事跟钟樾瞎扯的时候,得意洋洋地告诉对方自己发明的一个小法诀。樕蛛山中的水系,无论是涓涓细流还是滔滔白水,都被他一厢情愿地划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因此若是折断水生植物的根茎作为链接,再加上一个特定的法诀,他便能有所感应。
彼时他嬉皮笑脸地告诉钟樾,若是遇到危险了,可以召唤他去英雄救美。
钟樾只挑了挑眉,一脸的不以为然。
钟樾知道他来探查情况,若是平安无事,铁定早去早回才对,不会故意耽搁。既然他迟迟没有回去,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苏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蒲牢和赑屃二人虽兄弟阋墙,但长久以来狼狈为奸,但此时蒲牢一人在此,赑屃呢?
若是那老东西去拦截了钟樾……
他心知不好,扭头就走,谁知蒲牢心绪更乱,看他要溜,下意识地发动幽魂:“你说谎……”
苏泉拼着受点轻伤,疾速在那些五光十色的灵流之中穿梭,一下子就挂了几道彩,被迫到跟前,只得回身出招反击,以剑为盾,拦截了无数法术,震得他虎口发痛,所幸他身手向来走的是轻灵一途,连消带打卸去了些力道,反倒让他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位神仙很不体面地放倒了。
“说谎?”他急着脱身,也甚少被追得这么狼狈,有些口不择言,“这有什么可说谎的,那伽延不过是大迦叶尊者幼时一段业障心魔,破去了便彻底消弭,难道你还想……”
“啊啊啊啊——”
蒲牢怒吼起来,咆哮之中凌空化出原身,一尾长须长角的“游龙”出现在半空,猛然向天爆发出一声充满愤怒与绝望的嘶鸣!
幽魂在他化形的时候被抛到了半空,苏泉瞅准了机会想去捞过来,谁知蒲牢这一下满腔悲愤,竟大大超出了寻找的水准,那神兽锋锐的长尾凌厉地扫了过来,铜铃似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苏泉一感觉到那刀割似的灵力就知不对,连忙往后退开,只见他原先所在之处的身后,一排古木拦腰断了下去。
幽魂小小的一点蓝光被他抛入云中,又在半空中仰首咬住,庞大的兽首仰天长嘶,一时间只见那幽蓝的光芒盛极,穿透了云层,居然带来了一丝雨意!
以蒲牢的修为,远未能呼风唤雨,可眼下他握着幽魂,此物为妖族极品法器,本就至阴,他又破釜沉舟地用尽了全力——
他要做什么?
伽延不在了,九天同一哭么?
苏泉诧异地盯着天上越聚越多的雨云,那些云翻滚着、涌动着,如同油锅里被炸得过头了的东西,垂死挣扎似的浮起了一丝黑气。
他猝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但已经来不及了——
带着幽魂慑魂之力的雨水,自樕蛛山绵延的尽头落下,撒向了凡世。
苏城!
那里可除了混居的神妖,更多的可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万千凡人!
看似与寻常毫无二致的雨水,带着滨海之城降雨一贯来去如风的性子,暗藏杀机地罩住了这座“南冥之珠”。
雨势不猛,正在外头摆摊的商贾、玩耍的孩童,都未曾有一点戒心。即便是路上的行人,也不过稍稍加快了步子,并未想到要先找个屋檐下躲一躲。
然后,这些人便逐渐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一名正将三两核桃糕递给顾客的小贩笑容一僵,“客官慢走”四字尚未出口,突然直愣愣地扭头望向白水河上游的方向。
两个正在屋后溪水边浣衣的妇人任手中裳裙随水飘走,迷茫地站起身向西走去。
几个原本正哈哈大笑的孩童倏地变成面无表情,一个接一个地排成行,跟着人流的方向涌向城门。
那些失去了神智的人们不受控制地涌向西边的城门,逆着白水河的方向走着。有人阻拦就推开,有人摔倒了就踩过去,掉进河里也毫无停步的意识。
原来幸运地待在房屋之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