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金屋藏娇(1 / 1)

爱神吻醒普赛克 王白先生 2821 汉字|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79章 金屋藏娇

  曾经一天十二小时的集中营式训练,虽说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但也是熬过来了的。徐步迭现在更觉得当初叫苦叫累的自己十分可笑:因为后来的日子里,比那苦的日子多了去了。

  当年自己觉得自己跟要饭搬砖的没两样,指甲黑得像刚挖过土,双手因为常拿木质柄的大刷子而粗糙红肿,几年都没穿过白色的衣服,整条牛仔裤上都是一坨坨色斑,活得跟犀利哥似的,要是一群人走在一起,颇有点美剧《行尸走肉》那份儿……有时候碰见街上卖蛋饼的阿姨,都会有如下对话:“怎么那跟逃荒似的!”“这不刚搬砖回来么阿姨!就记着你这儿一口吃的才没变异……”

  直到自己真搬过了真正的砖,吃过了真正的苦,才觉得当时自己是有多矫情啊,这世上有太多比画笔还重的东西,太多人为生活奔波,凌晨三点在走廊里临摹人体结构和削铅笔是挺惨的,可为了你五点钟就有蛋饼吃的阿姨,其实也在那时候早起和面,她还是笑着的,没有变作行尸走肉,也没有抱怨不休,反而浑身精神奕奕,提醒你说:“小伙子起得好早啊,比我家儿子可勤快多了!……啊,鼻头有一块灰。”

  这一次,小徐觉得自己至少没理由再退缩了。不管怎么说,难道还能比当初更难吗?

  ……他没想到是真的能。因为老程不做人。

  以前一天十二小时,现在基本上从睁眼到闭眼全方位无死角;以前上大课,老师至少还有给别人评画的时候,现在就只和他一个亲密接触,盯他一个往死里折腾。以前至少还有上学放学路上的闲散时光,现在人可以一日三餐都递到你嘴边——他吃外卖吃到快吐了,打开颜料盒也反胃想吐了,能溜出去骑车去医院的时间都像监狱放风……然后一回来,还有人满面欢喜地捧着一滩SHI一样的黄泥兴致勃勃地对你说,回来了啊,好的,我们开始第二课时……

  这人怎么就没注孤生呢?这不合情理啊?!

  这人还非常油腻地说:“来,如果你干得不错的话我可以奖励你一个吻。”

  “别过来,”徐步迭绝望了,把他直往旁边搡,“你身上一股味儿……不行,你让我想到调色盘里的那个味道,我没有办法和调色盘接吻……我会吐你一脸的,我说真的!”

  “有吗?”程翥还闻了闻自己,“没有啊……你这个是精神移情吧,要克服啊。否则我们之后岂不是那什么很不和谐?”

  “你还想和谐……到现在我们这里还没发生暴力案件,完全是看在乐乐的面子上,我很担心娃没有爹……”

  “这么严重啊……还行吧,我那时候强度也就这样差不多啊……”程翥非常短暂地忧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狠了,最后愉快地决定,“那我还是去洗个澡好了。”他脱到一半还欲遮还休地探头出来,继续油腻地不知从哪儿学的抛了个媚眼,“要不要放松一下,一起洗?”

  徐步迭有气无力地拒绝:“我建议你短时间内不要让我看到你的裸体。我还想保有一些浪漫的美好……而不是思考怎么给它塑型。”

  “年轻人,你这种思维很糟糕啊,我们一般的后遗症也就是不吃苹果而已……”

  徐步迭望着手里的泥块,若有所思:“其实泥块有的时候捏起来,就像这样把它拉长,真的会很像……手感也……如果你调好水融比,像这样用力挤压的话,它的头部也会流下来……”

  “嘤,你变了,你不是我那个可爱的纯洁的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徐了……”

  徐步迭面无表情地将手里那根泥土棒子掰成了两半。

  事实证明当好老师就不可能当好情人,当好情人就不可能当好老师……程翥放弃了“学习生活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打算,彻底变成一个斯巴达教育人士,把一腔未竞的热血全挥洒在了徐步迭的身上:“不对!”“重来!”“粗了!”“细了!”

  接到“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的反馈之后画风变为:

  “我推了啊,推了重做,不要这么残忍地让它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这张不能留着,人生的污点还是尽早人道主义毁灭比较好。”

  “你看这根钢筋,它也是劳动人民用血汗铸成的!你用它做骨架的时候,能不能多从劳动人民的角度考虑一下怎么更好地利用它……”

  直到徐步迭扶额:“……你有没有介于两者之间的选项?”

  程翥就笑了:“那我给你削个笔吧。”一时间谁都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极其熟稔地拿起笔削了起来。房间里交融着呼吸声和沙沙声,一切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很圆融,很静谧,像水流处必然闻响潺湲,花期时见一场应有的绽放;徐步迭逐渐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注意不到技法上的问题,也没有了焦虑或者烦躁的情绪,原本枯燥的重复的工作,突然变作一场酣畅淋漓的瑜伽,拉开所有酸胀的肌理骨骼,熨帖了生活中那些褶皱,哪怕并不是结果,只是这个过程,都让人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好像汗蒸了一场灵魂的桑拿。

  程翥用没什么音乐细胞的嗓子愉悦地轻哼着:“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就像那一枝铅笔,写啊转啊削了断了只为画出一个你……”

  徐步迭感觉自己在他不着调的公鸭嗓子里浮起来,连这个也觉得十分惬意:“我们以前画室有个传说,要是你想着一个人削断11根铅笔,你就能脱单了。”

  “11根,那也太简单了吧,又不是要1111或者1314,你等着,我马上就削断给你看。”

  “……我靠,住手,你敢动我的铅笔试试!”

  还好这种时而高压时而浪漫的全年最长的一个假期可谓转瞬即逝,程翥几乎在假期后半就开始忙碌,毕竟工期不等人,而且从越来越多的复工后的工作电话来看,似乎不少事情还挺棘手,他常常打着打着就出门去了。

  徐步迭这才能从被盯梢中缓一口气出来,悄咪咪地拿出手机,回拨了个号码,用一种非常不正常的热络口气说:“喂,亲爱的敬敬,新年好啊……”

  敬嘉年浑身一阵鸡皮疙瘩:“你谁?你怎么了,被人魂穿了!?”

  徐步迭也笑了,换了正常语调:“滚滚滚,不是你之前先打给我的吗……听说你回来了,怎么回这么早?寒假还没结束吧……”

  “唉,别提了,一堆烦心事赶在一块儿。快快,出来耍,你要不先来学校跟我汇合?我这手头还在忙,旁边新开了家羊肉馆子……”敬嘉年本来就是约他吃饭的,却刚好现在走不开,“怎么了大忙人,约个吃饭也约不到,电话也打不通,给人金屋藏娇了啊?”

  徐步迭讪讪地糊弄过去,他现在这状况,可不跟金屋藏娇差不离么……不行,不管了,他今天就要叛逆一回!没有翘过课放过空窗交过白纸的集训,那都是不完整的!

  另外,他心里也有戚戚焉,不知道该怎么跟敬嘉年这位“程翥头号粉头”提——听他的口风,似乎还不知道程翥辞职这回事。瞒着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虽然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当场打成猪头,徐步迭也还是想着怎么和他当面坦白:毕竟,敬嘉年不仅是自己的朋友,也是程翥的拥趸,可能这消息对他打击反而更大些——他是瞄着程翥才考的A大,现在把人家那么大一个偶像兼老师给搞没了……

  越想越觉得于心有愧,徐步迭忍着肉疼,想着出血一次今天请他吃饭赔罪——如果人还愿意和他吃饭的话。赶到学校的时候,大部队显然还没返校,但是活动楼里灯是大亮的,显然提早筹备各种学生社团活动。敬嘉年正在社团委的办公室里跟人挣得脸红脖子粗:“我跟你说,这个事情为什么要我们来让步,这里面明显有问题……是,而且搞什么突然通知,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说有暗箱操作……对,我就是这么一个态度,不解释清楚的话肯定还要往上反应,丁哥跟我一样的……”

  其他与会者也纷纷表态:“我们现在的意思,就是以社团委的名义,写个倡议书……”

  “对,还要找认识的老师支持我们——”

  一群年轻的、稚嫩的学生都露出激动或者愤慨的神色,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徐步迭敲了敲敞着的门框,往里头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敬嘉年就跳起来,挤出还在讨论的人群,裹着他往外走:“哎你可来了,正好有个活跟你商量。”

  徐步迭一脸茫然,示意了下身后混乱的场景:“这个?”

  “哎,不是这个。这是我们之前做的那个校赛的项目,出了点问题,大家正在集思广益想怎么办呢。”

  “什么问题?”徐步迭想起之前帮忙抓猫时还关注过那个项目,觉得构思非常精巧,虽然没看见最终成品,但是也觉得绝对不会差。立意杰出,手法新颖,剩下一些实操上的难度肯定也有指导老师帮忙提意见修改,还有研究生带队,这个作品能出什么问题?

  “之前通知我们是省预选第一,小分也看到了,直接晋级全国赛。”敬嘉年说到这个就打不住来气,“所以我们寒假都不过了,大家提前回来打算尽早修改完,还有几个小项也想着冲一冲,还要做宣传册和演讲稿呢,谁不想在全国赛上拿个好名次?结果我们都过来了,你猜怎么着,突然告诉我们结果改了,我们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