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霍焱那话说完, 也没想从方萍这得到什么回应，说实话，现在这种三人能在一张桌子上, 安然的吃完一顿饭的状态，他很满意了, 以前他都不敢想的, 他一直以为最后结果是二宝拎着箱子跟自己走, 扔掉这里的一切。

　　他私心很希望这样, 这样以后, 他就是二宝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唯一的依靠，可二宝不会开心，他妈妈会成为他心里一根永远拔不了的刺, 不管过了多久都会疼, 他不舍得, 他希望二宝能永远开心，没有人任何的烦恼。

　　厨房没什么要收拾的了，看方萍手里那个洗了能有三分钟的碗，霍焱出了厨房。

　　他坐在顾凉旁边，把手放在他后背轻轻揉了两下，又小声在顾凉耳边说他今晚不想回去了，顾凉看了他一会，面带迟疑, 稍稍偏头，看向厨房, 结果方萍的目光对上后，一下子收了回来。

　　顾凉把后背的手拿下, “不行。”

　　霍焱把软软的抱枕放在他后后背，让人靠着，也偏头看向厨房，目光对视，这下是方萍先收回了目光。

　　“阿姨手里那个碗洗了能有五分钟了，”霍焱凑过来和顾凉咬耳朵，“她心里不平静，在犹豫，我试一下，看对我的底线在哪。”

　　顾凉没勇气再朝厨房看了，也想知道，他妈妈现在霍焱到底什么想法，什么态度。

　　霍焱眼睛按住顾凉想要起身的动作，一手从他腋下穿过，一手从腿弯穿过，“该上药了。”

　　霍焱宽肩窄腰，手臂肌肉紧实，浑身充满力量，话刚说完，顾凉就被他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

　　顾凉吓了一跳，抓着霍焱胸前的衣服，瞪着眼睛，咬牙小声道：“我自己来！”边说边挣扎，霍焱拗不过他，也怕他动作大，扭到后背，连声道：“行行行，我不抱，你别动。”

　　重新回到沙发上，顾凉深呼吸两口，自以为把狂跳的心声隐藏的很好，却不知道此刻他的脸庞到脖子像是水墨一样，慢慢晕染上了薄红，他能感觉不远处厨房那边依旧看过来的目光，他手按在沙发上，努力不去在意那道目光。

　　灯光下，喜欢的人低垂着眉眼，睫毛在眼睛下面映出一道阴影，霍焱站在旁边看的心尖悸动不已，他搓搓指尖，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捏住了顾凉殷红滚烫的耳垂。

　　顾凉被耳垂上的温凉激的浑身一颤，抬头撞进霍焱盛满柔情的目光里，他不自在的移开眼睛，偏偏头，躲开耳朵上的手，霍焱也没追上去，顺势松开。

　　察觉到霍焱还在看他，顾凉终于顶着厨房的目光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将霍焱拉过来坐在沙发上，让他不那么显眼。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尤其的奇怪，就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空气弥漫的甜味。外面寒风呼啸，他此刻却从里到外都感觉暖融融的，甚至还有点热，不知是被霍焱盯着看的还是空调打的温度太高。

　　“你看什么？”顾凉看霍焱一眼，伸脚在沙发边探拖鞋。

　　“看我喜欢的人。”霍焱边说边不动声色的把拖鞋踢进沙发底下。

　　对于霍焱的甜言蜜语，顾凉回以一笑，灿烂中带着点不好意思。

　　他探半天拖鞋没探到，起身勾头一看，地上哪有拖鞋的影子，霍焱笑着说，刚刚顾凉拉他的时候他给不小心踢进沙发里了。

　　他背对着顾凉，“我背你进去，上来。”

　　顾凉看着霍焱宽阔的背，没忍住目光又偏移到厨房，方萍手了还拿着那个碗，还在看向这边，正对着窗户，把他们两个刚才的互动全都看在了眼里，此刻再次和顾凉对上视线，她看清了顾凉眼里的不好意思和小心翼翼。

　　还不待她说话，霍焱的声音响起，大大方方的，“阿姨，我带二宝回房间上个药。”

　　方萍没回应，但没回应就代表着默认。

　　霍焱扭头看向顾凉，伸到后面的手晃了晃，示意他上来，顾凉趴在他的背上，手环住霍焱脖子，霍焱起身，嘴角带笑走向房间。

　　刚出客厅，顾凉环住他脖子的手用上力气，凑到他耳边，问：“你故意的？”

　　霍焱笑一声，“就是想抱抱你。”

　　上药的时候，方萍悄悄的站在房门外，门关起来了，她看不见里面什么场景，只能听见小小的说话声还有笑声。

　　过了一会，没声音了，她想起两人在客厅那甜蜜的恨不得粘着一起的样子，急的一把拧开门。

　　门里霍焱和顾凉鼻子对着鼻子，嘴巴离的极近，呼吸交缠，空气中仿佛都带着潮湿，相信方萍要是迟上一秒，他俩就亲上了。

　　顾凉看见方萍立马转头向后仰，同时伸手把霍焱往外推，霍焱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脸不红气不喘，顺着顾凉的力道坐直身子，看着门口的方萍，笑着叫了一声“阿姨。”

　　虽然是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但这场景还是让方萍不太能接受，她胸口起伏，眉头皱起，压抑心里那股窒闷的感觉，对顾凉说：“你跟我出来。”

　　顾凉跟着方萍进了她的房间，门“嘭”一声在霍焱面前关上。

　　霍焱贴着门想偷听，结果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不知道是隔音效果好，还是里面人故意说话声音小，不让他听见。

　　大概过去了十来分钟，霍焱忍不住了，他相信顾凉，一点不担心顾凉再一次放弃他，他最担心的是顾凉会在方萍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被她说的话伤到。

　　他敲了两下门，没等里面回应，就开门走进去，屋里方萍坐在床边，顾凉坐在她旁边的板凳上。

　　霍焱径直走到方萍面前，突然双膝跪了下来，背脊挺直，在顾凉和方萍齐齐怔住的时候，他说：“阿姨，我是真的很爱二宝，从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上了，然后就是越陷越深，上瘾了一样，我从来没想过我这辈子能这么喜欢一个人，看不了他皱眉，受不了他难过，他掉滴眼泪，我想死的心都有，我离不开他，我想保护他，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我知道，在他的心中，您的位置独一无二，如果您执意不同意，即使我们在一起，他也不会开心的，我不想他不开心，所以请您同意我们，我用我的生命像您保证，从今以后，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您，没有人会比我对他更好。”霍焱顿了顿，抬头看向方萍，眼里带着无畏、坚毅，“阿姨，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胜过爱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新奇玩玩，我是真心的，我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我想给他幸福。”

　　霍焱一大段话说完，房间里安静好一会，然后方萍突然捂住眼睛，呜呜的哭着，哭声里带着绝望带着无奈也带着解脱和释然。

　　顾凉不是爱哭的人，可这段时间他哭的次数比他前面十几年都多，此刻他眼眸湿润，整颗心像是浸在了温暖的溶液里面，被泡的胀满柔软，变成了棉花一样，他上前抓住霍焱的手，十指相扣，跟着跪在他旁边，

　　他们相视一笑，带着永不放手并肩前行的无畏和至死不渝的决心。

　　方萍的情绪锅了好久才缓和下来，她抽了张纸擦干净眼泪，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人，哑着嗓子，冷着声音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逼我吗？”

　　顾凉手按在她的膝盖上，声音带着哀求，“妈......”

　　霍焱那一段话，方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她看着地上十指相扣的两人，站起身，开始赶人，“起来，出去，我不管了，你们爱怎样怎样吧。”

　　这不是气话，顾凉看出她的态度软化，笑着把霍焱拉起来，出去带上门的时候，透过门缝把脑袋探进来，“妈，谢谢你。”

　　霍焱不确定的看向顾凉，“就这样了？阿姨同意了？”

　　“嗯。”顾凉点头，送霍焱到了楼下。

　　霍焱上了车把顾凉也拖了上去，两人腻歪了一会，霍焱这回心里还有点不着地的感觉，一个劲的问他自己是不是获得允许了？方萍是不是同意他俩在一起了？以后他是不是能以顾凉男朋友的身份正式进门了......？

　　顾凉胡乱揉着肩膀上这颗大脑袋的头发，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说是的。

　　看了眼时间，顾凉要下车，霍焱不撒手，就这么看着他，顾凉凑上去主动亲他一下，“你该走了。”

　　霍焱得寸进尺，“你跟我走吧，去我那里。”

　　顾凉不理他，把环在腰上的手拿开，“今晚的任务是五三16年的高考数学卷，明天带过来，我检查。”

　　“啊？”话题跳跃太快，霍焱反应不过来，英俊的眉眼宇透着不敢置信。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今晚竟然还要写作业？

　　“做不完，明天就不用过来了。”顾凉笑笑下了车，关上车门，挥挥手。

　　当晚凌晨三点，霍焱面前摊着的试卷只写完了填空题，他不是困，也不是不会做，是他后知后觉，一个天大的坎，今晚悄无声息的就迈过去了，像是在做梦，心落在实处之后，现在就是特别精神，特别激动，没有一点困意，完全静不下心来，待在一个地方一分钟，他都受不了。

　　他现在特别想和别人分享一下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掏出手机拨号给庄扬，可怜庄扬连续三天通宵工作，好不容易今天耍个大牌，提前收工回来睡觉，就被手机铃声吵醒，挂了一次又一次，那边跟个催命鬼一样，打过来一个又一个。

　　“你丫有病是吧！”庄扬暴跳如雷，接起电话，“现在是他么几点，我告诉你，你要待会没有重要事，我活剥你丫的！”

　　被这么吼，霍焱也不生气，跟个单身狗有什么可气的，他在这边呵呵笑，“我跟二宝在一起了。”

　　“我他么知道，”庄扬吼，“还有事没事？！”

　　“不一样，我是说，二宝他妈妈同意我们俩个在一起了，他妈同意了！以后没人能把我俩分开了，我们要一直......”

　　“行了，知道了，恭喜，挂了。”庄扬敷衍一句，果断地挂了电话。

　　他听出了霍焱语气非比寻常的激动，也为让他高兴，但他现在真的是困的要死，没发火，没追究大半夜绕他好梦已经很给面子了。

　　庄扬这打完之后，他又开始翻通讯录，然后褚言、郑思维、楼上的邵文都被他从睡梦中吵醒，收获了几句怒吼“有病吧！”他才乐呵呵的挂了。

　　电话打完，他坐到桌子旁，拿起笔唰唰写起来，第二天，霍焱顶着一双黑眼圈来到顾凉家。

　　顾凉正在吃早餐，一抬眼，差点把嘴里的粥笑出来，他指指霍焱的黑眼圈霍焱也也觉得好笑，“太激动了，一宿没睡，阿姨呢？”

　　“她闲不住，和楼下王婶说出去找个工作做做。”顾凉说，其实他也没怎么睡着，但是因为最近休息的多，所以看不出什么来，他示意霍焱坐下一起吃，接过霍焱递过来的试卷，边吃边看，嘴角笑容越来越大。

　　两人移开了挡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那座大山，如今顾凉上高三，要备考，霍焱学籍已经被签回了北京，现在再回北京插班上课有点不现实，所以他打算自己请家教，白天跟在庄潇身边学习，晚上在家上课备考。

　　顾凉听了，想了想没反驳，他虽然也可以教霍焱，但他毕竟是学生，教的不系统，还是专业的人来的好。

　　霍焱说他打算再待一周就走，他说走的时候，十分艰难，皱着眉纠结，张嘴想改口说两周后再走，就被顾凉打断。

　　顾凉知道这个人再说下去，说不定时间要定在一月后了，高三的时间快的如白驹过隙，照他这个样子，两人能不能上同一个大学都不一定呢。

　　“我想考人大。”顾凉看着霍焱问，“你呢？”

　　这是他们第一次提及以后，近在咫尺的以后，以前不说，是觉得又虚有空，现在说起来，两人都带着说不出来的感觉，百感交集，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世界突然就变的很友好很善良，压在头顶的厚重乌云被风吹散，耀眼温暖的阳光撒下来，伸手就能触到希望，美好的未来静静的等在前方。

　　霍焱确定自己学的专业，但是这不重要，顾凉去哪他就去哪，“我也去人大。”

　　“二宝想学什么专业？”霍焱问。

　　“想学法试试，你不是想学商业经济类专业么”顾凉笑笑，“人大的金融学、经济学和法学并称三大王牌专业，挺适合我们。”

　　“嗯，”霍焱也笑起来，“而且离涟城也近，确实不错。”

　　顾凉把手里的试卷递回去，“那我们继续加油。”

　　“一起加油。”

　　时间过的很快，一周时间转眼过去，霍焱走的时候，顾凉送他去了机场，霍焱抓着人，真的很舍不得走，要不是看见顾凉眼里的戏谑，他差点就再跟着回来了。

　　他想和二宝腻在一起一辈子。

　　“要按时吃饭”、“不要久站”、“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讲”、“多喝热水”、“晚上学习别太用力，小心眼睛看坏了......”霍焱再一次老妈子上身，牵着顾凉的手，叮嘱了一大堆。

　　顾凉点头，“好，知道了。”有点无奈，想不通以前那个一句废话不想多说的酷酷的校霸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还有，每天都要和我打视频电话，不方便就打电话，没时间就发消息，我发你消息你看到要回我，不然我要担心的。”

　　顾凉一颗心像是被一团柔软的绒毛轻轻包裹着，看眼前这个人还要巴拉巴拉再讲一堆，他伸手勾住霍焱的后勃颈，用力一勾，压下，抬头飞快地亲在那不断翕动的嘴唇上。

　　顾凉笑的眉眼好像都闪着光，他小声说：“好了焱哥，广播催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