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司行霈道。
说罢,他站起身。
顾轻舟走在他身后,把口罩戴上了。
两个人去了病房。
病房里只有平野夫人,房间干净宽敞,她床头柜子上,还摆放了一束玫瑰。才
短短时日,平野夫人已经憔悴得不像样子。她
已经五十多岁了,保养良好的皮囊,一下子就垮了似的,露出苍白的老相,之前那点残存的风韵,再也看不见了。“
轻舟,你来了?”瞧见是顾轻舟和司行霈,她眼睛略微亮了下,“我还在想,你这几天也该到了。”
顾轻舟坐到了她对面。
平野夫人伸出手,想要拉她一下,顾轻舟眼睛略微一弯,道:“夫人,您好好休息,我就是来看看,一会儿就走。”她
没有碰她。
平野夫人也想起来了,她脸色暗淡,将手缩了回来。“
轻舟,我找你来,是想要告诉你两件事。”平野夫人一说话,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这
时候,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进来,给她顺气,然后给她挂上了点滴,就站在旁边整理医案,不走了。
护士在监视他们。
平野夫人好像瞎了一样,对那护士视若不见,只对顾轻舟道:“我是被人害了的。有人在我的衣柜里,放了肺痨病人的秽物,我这才沾染了这病。”顾
轻舟看了看她:“您不是一直小心谨慎吗?”“
我都被迫逃到了天津,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上谨慎?”平野夫人苦笑。她
都这把年纪了,预感性命不久了。
中了招之后,她也愤怒过、咆哮过、不甘过,但人战胜不了肺痨,医药也战胜不了。
平野夫人给顾轻舟发电报,意味着她认命了。
她和蔡长亭一样,走在生死边缘时,突然认清楚了。
“第二件事,我想要信仰上帝,死后能到天堂去。那本圣经,你以前在教会学校读过书,能不能念给我听?”她道。
旁边的护士,看了眼她。圣
经吗?日
本人没有直接把平野夫人杀死,肯定是有所图谋。
突然提到了圣经,也是别有玄机。
“我都忘记了。”顾轻舟道,“如今也解释不好。既然您突然有了信仰,何不请神父来?”平
野夫人道:“我不认识什么神父,你能不能帮帮我?”顾
轻舟道:“我可以去帮你找一个。”护
士又看了眼他们。平
野夫人再次剧烈咳嗽。
顾轻舟看着她的消瘦,接触到了她的视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好像此刻,她心中有点尘埃落定的坦然和宽容。“
我明天去帮你找。夫人,你可需要我帮你治疗?”顾轻舟突然问。平
野夫人用力摇摇头:“王治的医术我知道,我才不相信他能治好我。他都治不好,更遑论他的徒弟了。我不需要你,我需要神父,你快走吧。”顾
轻舟只是随口试探了她一句。不
成想,她是如此的回答。顾
轻舟一顿,心里自作多情的想:她是不是怕传染给我?&bsp;
第1364章 剖析心迹
&bsp;翌日,顾轻舟和司行霈再来看平野夫人。这
次,司行霈带了两个人,把护士和医生都堵在了门口。
“我核查过了,这家医院是你自己选的,没人限制你的自由。”顾轻舟对她道。
昨天那个护士,是平野夫人授意她,让她站在旁边的,只因平野夫人要顾轻舟牢记她说过的话。
“你想要说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别吞吞吐吐。”顾轻舟道。
平野夫人脸色略微一沉。她
淡淡道:“我真讨厌你啊。”
她此刻,很想念小时候。
那时候,她是家里的嫡女,比皇帝小两岁,其他的姐姐妹妹们,要么是容貌不适合,要么是年龄不匹配。于
是,家里人栽培她、教导她,请了先生特意训练她。她
总感觉,自己天下无敌了。直
到前些日子,生病住到了医院,她才发现了一个问题:原来真正领悟了那些教导的,是自己的贴身婢女。
婢女一直在她身边,旁观她接受的训练,靠着天赋成才了。在
宫里的时候,那婢女辅佐她、忠诚她,让她无往不胜。后
来没了她,平野夫人逃离日本的日子,隐隐约约觉得举步维艰。
她从未把自己的婢女当成尊重的人,自然也没想到这些。而
那婢女,把顾轻舟给训练了出来,又是平野夫人的克星。
顾轻舟的敏锐和精明,简直是和婢女的翻版,且她学会了王治的医术,融会贯通,更上一层楼了。
“我知道,我不是讨你欢心的小猫小狗。”顾轻舟道。没
等平野夫人说什么,她继续道:“但有些话,我还是得告诉你,哪怕你觉得我在撒谎,或者别有所图。”
平野夫人咳嗽了几声。
她半晌才停下来,自己涑了口:“我洗耳恭听。”“
我一直和你不对付,那不是针对你,而是你的行为。复辟是在倒车。历史的车轮往前走,这是自然而然的,就好像太阳朝升暮落。
你在违背天道,做不切实际的大梦,最终只会导致生灵涂炭,又是一场浩劫。若你的浩劫只是针对你自己,我姑且也不论,可你牵动了上亿人。”顾轻舟道。
平野夫人不屑一顾,静静看着她。
“所有与你理想背道而驰的,都是在倒车吗?”平野夫人问。
顾轻舟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继续道:“但是你对我,总归是有恩情的。”平
野夫人一愣。
她太过于意外。
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没有顾轻舟这句话令她吃惊。
故而她忘记了去嘲讽。
“不管你是否自愿,你都生下了我。怀胎十月的辛苦,不是一句话就能报答的;一朝分娩,似千刀万剐,你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生
的痛,都是你在承受。我这身骨肉,是你用精血养成,怎么也消磨不掉。”顾轻舟道。
平野夫人的眸光开始游移。她
露出了无措。
当顾轻舟和她明里暗里作对时,她都有办法应对她。可
顾轻舟突然这番剖心,让平野夫人无所适从。似
乎,她生活里的一切善意,都来源于“赏赐”。小
时候做得好了,被长辈赏赐;后来温顺柔和,被丈夫或者婆婆赏赐;她的孩子,也会被她赏赐。
离开了种种奖励,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爱。这
种发自内心的感激,以及由此而生的“爱”。
“你这次中招,也看得出来,你的末路就在眼前了。如果你想要离开,想要治好自己的病,我可以帮你。
你给我一条命,我也救你一命,从此咱们就互不相欠了。”顾轻舟道,“你考虑考虑。”
平野夫人沉默了很久。中
途,她又咳嗽了三四次。
顾轻舟慢慢后退,退到了窗台旁边,尽可能离她远一点。
外面是如火的骄阳,顾轻舟的鬓角出了层薄汗,蝉萦绕着大树嘶鸣,好像又添了层热。平
野夫人漫长的考虑,足有三十分钟:“何人不惜命?”这
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顾轻舟的心情一沉,预感到了她后面要说什么。“
可活着,总要有个目的,浑浑噩噩的痛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