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小女孩
第五个保险套扎好了口,丢到地上的时候,纪南泽已经快没意识了。
邹途浑身热汗地看着他水气氤氲的眸子,也知道他没力气继续下去了。当即咬了咬牙,忍住了继续下去的冲动。
“学长,是不是累坏了?”
“你能不能……”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嗓子眼干得直冒烟。邹途见状连忙给他拧开矿泉水瓶子,一点点喂了进去。纪南泽抹了一把额头和脖子上的汗,“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正事?”
邹途擦掉睫毛上的汗水,迷茫地看着他:“什么正事?”
“就是……绳子,在地毯上还是沙发上记不得了。我是没力气了,你把自己捆起来。”
邹途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想到他之前特意去便利店拿的那卷跳绳。一弯腰就捞起地上的绳子,他又看了一眼纪南泽,有些心疼:“下次,要办正事前就别再说办这种事了,腰酸不酸?我给学长揉揉?”
纪南泽眼神都开始眯缝了,他一只胳膊搭在邹途肩上:“你帮我翻过来吧,浑身都没力气。”
“行。”邹途笑了一声,托着他的腰,小心翼翼将他掉了个个儿趴在床上,又往他后腰盖了床被子,遮着一片狼藉的身子。他手指力道不轻不重,时而按在腰窝处,时而在后腰的凹陷徘徊。纪南泽本就被他折腾的身体酸软,这么一出,顿时鼻音都舒服得哼哼起来了。
蓝莓以为邹途在欺负纪南泽,气得冲上去乱啃他的裤脚管。邹途当时就苦笑不得了。
“你干嘛呢,不玩水了?”纪南泽见它浑身湿漉漉的,用手赶了一下。
蓝莓见他们玩的开心,没有自己的份。难过地呜咽一声,炮弹似地窜上了沙发,生闷气去了。
“手艺不错啊。”他下巴搁在手臂上,两条腿屈了起来,各种交叉,“要是以前,肯定雇你给我按摩。”
邹途笑道:“行啊,只要学长想,按摩还是保镖,我都乐意干,不要钱。”
“工资怎么能不要呢。”纪南泽瞧了卖力干活的他一眼,“以后离家出走都走不成。”
“不离家出走。以后绝不离你半步远,我发誓。”
他刚想对纪南泽笑笑,就发觉对方有点忍不得打了个哈欠。困意都涌上脑袋,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看起来格外撩人。
“想睡了?我还没把自己绑起来呢。”邹途看着床角那一捆绳子,为难起来。
“这床挺软的,比在房车上感觉还舒坦。”纪南泽勉强侧过身,勾住他的脖子。邹途也配合地低下身去,跟他吻在一块。纪南泽的睫毛刮擦了他好几下,痒痒的,连心尖都暖烘烘的:“邹途,一块睡吗?我好困啊。”
“我知道了。学长等我先把胳膊捆上,好吗?”
“嗯,你动作快点。”
纪南泽应着,身子挪了挪,给他让出好大一块位置。邹途坐到他旁边,用绳子将一边胳膊捆上,然后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好把绳子一头交给纪南泽。
“学长,别看戏了,帮我捆上,一只手不行。我没那么灵活。”
他接过绳子一头,俯身在邹途脸颊上亲了一口,艰难地翻了个身,替他按着顺序把胳膊、脚踝绑到了柱上,每个绳结都是死结。可这么一动,刚激烈运动之后的疲乏感更明显了。纪南泽精疲力竭地躺回床上,给两人肚子上盖上被子,转过头,对他笑了一下。
“睡啦?”
“嗯,晚安。”
“还没到晚上呢,没常识。”纪南泽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没一会,纪南泽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邹途看着他陷入浅眠的样子,努力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睡着,可过不了多久,他就头昏脑胀起来。睡着之前,他特意看了一眼绑着四肢的绳子,活动了一下手腕,确认那上面死结的结实程度,等到确认绳结真的纹丝不动,他就放心闭上了眼睛。
在沉入梦乡的一刹那,他恍惚又听见了,那似近似远,在他脑子里不断回荡的声音。
这一次,比以往,都近。
近得……呼吸,仿佛都能听见……
***
纪南泽睡了没有多久,就感到床震颤得厉害。耳朵里充斥着什么东西不断被摩擦,几近崩断的声线。他呻吟着翻了个身,手覆在邹途的胸口,意识有些模糊地哼了一声:“邹途,你醒过来了?”
可邹途没有回应,那声音,那动静也一点没有消退的感觉,反而是他手指触及的地方,激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凉。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猛然睁开眼,看向身旁的邹途。却正好,对上一双血红的,瞬膜上下眨动的眼睛。
那个人,那个明显是假借邹途的身体、面容的奇异生物,瞳孔放大,胸膛起伏着,对他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唇边俱是释放出的高热气流。而这一幕,他曾见过,就在南山大街的七层,他见过变成这样的邹途。
即使现在发生的转变并不像邹途受到感染时那样明显,他依旧保留着部分人类的特征。可面对这个怪物,距离他可能只有几公分,距离亲密到足以轻而易举杀死自己的怪物,他的身体本能地哆嗦起来,牙齿咬紧面对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威压,他颤抖不已。
他看着纪南泽,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纪南泽一动也不敢动。
眼前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邹途,他甚至在意识崩溃的边缘一次又一次挣扎着。就好像两股意志不断碰撞,不断融合,不断找寻共存的方式。可每一阵喘息都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让他只是望着这张熟悉的脸,这个熟悉的人,回想着先前还和他耳鬓厮磨的种种,浑身却毛骨悚然。
他的喉咙一动,出来的都是沙哑到了极点的呻吟。
那怪物似乎对他没有敌意,他抬眼看了看手腕上连接的绳子,轻蔑地笑了一声。稍稍一扯,就听一阵绳子崩断的巨响,整张床都激烈摇撼起来。绑在手腕上的两条绳子直接断裂,大力地抽在纪南泽脑袋旁边,被单和枕头都被抽得弹起了好几公分。
“呜……”尖叫声被他死死抑在喉咙口,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盯着那怪物,生理性的泪液先泛了起来。他眨了眨眼,试图克服这种生理性的恐惧带来的反应。
那怪物一只手在他脑袋边攥紧,将一条差点抽在他脸上的绳子甩到一边去。
他径直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抓向一旁的纪南泽。纪南泽被他的动作惊得浑身一颤,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一闪身就自怪物身边跌到了地毯上。他一咬牙,一撑膝盖就站了起来,只可惜这一下用力过猛,他趔趄了好几步,整个后背都撞在墙上。本就使用过度的身体又开始酸痛起来。
怪物应该没有抓他的意思,因为如果它真的这么想,纪南泽刚才那一下,无论动作多迅捷,都不可能避开。
他甩开身上的被子,活动着脖子,床单在他身下不断摩挲,直到他站在地毯上,朝着纪南泽的方向过来。邹途身上肌肉的张力非常强,因此,怪物每接近一步,肌肉就像呼吸一般,无时无刻散发着男性的荷尔蒙。
他要做什么?纪南泽不禁想,他手上没有武器,如果他想杀人,那么很可能会扼住脖子,也很可能殴打致死。他并不清楚这个现在占据着邹途身体的异常之物,他摸不透对方行动的准则。他会被杀掉吗?他会和之前邹途伤害过的人,伤害过的感染生物落得一样的下场吗?
想到这里,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但如果对方真的那么想,他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连感染生物都躲不过,连感染生物都无法幸存下来。
他又怎么可能?
蓝莓从沙发上抬起头,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它并没有嗅到怪物身上的敌意,也感受不到纪南泽可能遭遇的危险,于是它低下头,又继续窝着睡觉去了。见蓝莓也熟视无睹,纪南泽是真的没辙了。他眼睁睁看着对方越靠越近,后背撞到了坚硬的墙角,对方投下的阴影已经将自己完全笼罩起来。
他紧咬牙关,假装无所畏惧地瞪着他。随着距离不断缩短,他不得不伸出手,撑在对方胸膛上。
“就是你在他脑子里一直说话吗?就是你一直诱骗他去伤害别人吗?是不是你……呜!”
那怪物根本没听他的话,而是将一只胳膊撑到他耳边,低下头,在他脖子上舔舐了一口。他收回身,似乎在分析气味或者味道一样,尝试着舔了舔拇指。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怪物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他的话,却没有回应。
他的余光扫过身下的纪南泽,像是终于尝够了味道,他满意地笑了一下。肩膀从纪南泽身侧擦了过去,连衣角都没沾上,而手指握在了后门的把手上。
纪南泽头脑已经有些发懵了,他顺着对方的动作看去,就见他的手指刚碰到把手,金属就发出一阵令他牙酸的怪响。下一秒,把手直接变形,被他从门上拔了下来。他就好像没看到,没发生一样,迈着步子踱向走廊。
纪南泽已经快被吓晕过去了。他睁开眼睛,生理性的泪水已经沿着脸颊往下巴流了。他无比恐惧地望着那家伙,这回,他是真的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你去哪儿?”等到对方拐进满是血脚印的走廊,纪南泽才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脚步声在走廊四处回荡。
既然对方不想伤害自己,那么一切就还好说。如果任由他操控邹途的身体,如果任由他一路走下去,邹途的身体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损害。他不能冒着这个风险,一个人留在酒店房间,怯懦无比地祈祷。他不能这样,他不能泛着邹途不管,即使在这个怪物面前,他没有能够制止一切的办法。
纪南泽定了定心神,直接追了上去。
“邹途”没有走远,他在走廊之间,看似漫无目的地穿行。可越过他的肩膀,顺着一排又一排错乱的血脚印,纪南泽看向走廊尽头。壁画不断颠倒,画面上是错误的、扭曲的欲望与爱意。有些房间没有关门,虚掩着,实在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但目之所及,都是满墙满地的鲜血和内脏。
而在走廊尽头,站着另一个小小的、非常纤细的身影。
看着像是一个……小女孩。
纪南泽对这个发现感到不可思议,他一再确认着那个身影的真实性,嘴里喃喃自语。
“……孩子?”
还不等他们接近,那孩子扭身就冲进了视线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