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再就业(1 / 1)

骗心 奉壹 2876 汉字|6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7章 再就业

转天程重安在幼儿园和几个老师吃午饭,手机放在桌子上嗡嗡地振动,他拿起来一看,突然愣了。

在他们便利店负责通知工作的禁言群里,副店长发了两条信息,第一条:每次都偷吃店里的便当,我说过一次?

第二条:还不是看他可怜,整天和狗似的上赶着。

两条消息一上一下撂在那里,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才被撤回。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程重安还是感觉脸上滚热地发烫,像被撕掉了皮,好在这感觉也只是片刻的。

他现在练出来了。

程重安平静地把手机放回去,继续吃饭。

没关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又不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被说几句难听的话也不会掉块肉,装作没看见就好了。

下午叫孩子们起床的时候程重安发现小班有个床位是空着的,他走过去看了看,上面写着宋糖的名字。

下铺的小男孩边穿鞋边打着哈欠和他说:“关老师,宋糖发烧了。”

“这样啊。”程重安应了一声,蹲下来帮他把鞋子穿好,“宝贝,这边是左脚。”

周六早上,张世宇给他打来视频电话。

程重安这边只靠一个小太阳团在被窝里,屏幕对面却是南半球三十多度的夏天,张世宇穿着一件砍袖,露出晒成小麦色的皮肤,笑嘻嘻地坐在电脑前面冲他打招呼:“太阳晒屁股了!”

“……”程重安往被子里缩了缩,困倦地闭着眼睛问他,“你今天没工作啊。”

俗话说能治得过老子的只有儿子,两年前刘枝雪高中毕业,他爹立马要把人弄出国念书去,但刘枝雪一哭二闹三绝食,后来闹得刘先生彻底怕了,只好出了钱把张世宇赎出来,打包将两人一块送到另个半球,只求眼不见心不烦,自己能多活几年多玩点小男生。

张世宇到了那边不乐意花女朋友的钱,他脑子好使,自己盯盘琢磨了几个月,又让念商科的刘枝雪帮他参谋,先拿这些年攒的钱投了小笔的期货,竟然非常顺利,随后便一头热血地扎进去研究,又咬牙投了几笔大的。

做这行本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两年下来张世宇有赚有赔,刚好存下刘先生替他赎身的那个钱数,他直接划到对方账上全还了。

张世宇咧嘴一笑:“今天陪枝雪到海边玩,她化妆呢。我看看,一个多小时了已经,你怎么回事,不去疗养院上班?”

程重安还是困,瓮声瓮气的:“九点到就行。”

“千月最近怎么样?还在治病?”

“嗯,看起来恢复了很多。”

千月隔几个月便会用邮件给他传来照片,程重安简直有点不认识他了,照片里总是大洋那边A国的风景,千月完全是富家小少爷打扮,面对镜头时总微微扬着下巴,表情有点倨傲。

他写的信息也越来越有逻辑,但每次都不会谈太多,因为“景江林要检查”。

照片也是“景江林说这张好看”。

搞得程重安每次看完都有种类似于哥哥把妹妹嫁出去的感觉。

“程重安。”张世宇叫了他一声,突然严肃起来,“你瞧瞧,大家都过得挺好的,怎么就你成这样了?”

“……什么啊,我哪样?”程重安抬手揉了揉眼睛,“我觉得挺好的,起码是为了自己活,也不用被别人管着。”

“你那是为了自己吗?赚点钱捏手里捏出汗了都不敢花。”张世宇翻了个大白眼。

程重安知道继续和他扯皮就更絮叨了,赶紧坐起来摆摆手:“我得准备上班了,再见再见,祝你们玩得开心。”

电话挂了,程重安长出一口气,把放在被窝里暖热的衣服掏出来一件件穿上,洗漱完吃了包老坛酸菜泡面,出门去疗养院上班。

这份工作是他考下按摩师证书得到的,算是他真正拿手的事情,服务对象一般都是三四十多的中年人和老年人,眼下的市场还算供不应求,薪水丰足。

今天这个深静脉血栓的老患者马上就要出院了,还是四十多岁的女儿陪着来的。

程重安已经受雇一年多,两人相当熟,女人叫盛兰,他嘴甜,直接喊她盛姐。

程重安给她父亲按摩时,盛兰坐在沙发上同他闲聊:“小关,最近工作还好吧?”

她知道程重安过得很辛苦,一个人勤勤恳恳打好几份工,她看着他常常想到自己的儿子,都是在异乡讨生活,难免对他有些怜爱之情。

盛兰还记得有次按摩时,父亲突然在按摩床上小便失禁,她这个做亲女儿的都有些怵手,程重安反而面不改色,安慰她说是正常情况,还绞了毛巾替父亲擦洗,换掉裤子。

从那之后她就对程重安另眼相看,买点好吃的也拿来分他一份。

“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程重安抬起脸笑了笑,“不瞒你说,我最近正准备换份工作呢。”

他按得卖力,额角全是细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盛兰看了,心里一软,直言道:“小关,咱也算熟人了,我不绕弯子,有个工作你听听你愿不愿意做?”

“哎,您说。”

程重安很礼貌地应下来,其实并没有太期待,因为知道以他构建起的人脉所找到的工作都相差不多。

“我在茳业区做清洁的那家,你知道吧,家里就一个男人带小孩子,年末工作忙了,小孩子没人照顾,他就想着找个住家家政,活也不累,下午去幼儿园接孩子带孩子,再就是做做饭,你看你有兴趣吗?”

一听到要住在别人家里程重安就打退堂鼓,但盛兰很快比划起两根指头:“有钱人家,工资给这个数,我有把握才和你说。”

程重安拿毛巾擦汗的手猛然僵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出疗养院时已经晚上七点多,小北风和刀子一样欻欻地往脸上刮,程重安半张脸都缩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微微上翘的眼睛,风驰电掣骑着小电驴去便利店打工。

进门之后他面色如常地和同事打招呼,对方只是很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匆匆走了。

程重安压根没放心上,该干嘛就干嘛,过了12点,副店长从休息室出来,递给他一只白信封:“明天不用来了。”

程重安早有预料,当着他的面就拆开点钱,丝毫不在意对方鄙夷的表情。

他把一沓钱点了两遍才抬起头:“少了五百块奖金。”

“有一半就不错了,真是给脸不要!”副店长骂了一句脏话,“吃了一整年便当,怎么,真当有霸王餐啊?”

程重安看着他,平静地说:“我吃的是过期要扔的便当。”

“不要的东西,别人扔到垃圾桶里你才能再捡出来吃,狗都明白的道理,你不知道?”

副店长轻蔑地扫他一眼,转身走进休息室,将他的衣服和包哗啦一下全拽出来。

程重安推开柜台的门飞快跟过去,可还是慢了一点,眼睁睁看着那条有点旧的围巾被衣橱锁头勾住,哧啦哧啦扯开,最后变成一堆乱七八糟的毛线。

被那么公开羞辱程重安没有生气,被拿一点点钱打发他也没有难过,但是程重安垂下眼看着满地墨绿和白相交的毛线,突然感到滚烫心肺的愤怒。

他粗重地呼吸着,抬起脸死死盯着男人,一双眼睛红得可怖。

“你他妈想干吗?”副店长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我警告你啊,你敢动我一下——”

“你也配。”程重安突然平静下来,他嗤了一声,大概是觉得很好笑,嘴唇泛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我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几步走过去,利落地把东西全都收进背包里,包括那一大坨毛线。

之前程重安在店里总是微微笑着的,任劳任怨,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就像团棉花,现在突然露出极恶劣的一面,副店长立在旁边,一时间竟反应不来。

程重安穿上外套,拎着包走到门口,忽然转头冷笑着对他说:“下次别坐在休息区冲前台打手枪了,还没两岁小孩大,你丢不丢人啊。”

说完也懒得看对方表情,走到外面发现那个考研生正穿着棉拖鞋立在那儿,一脸茫然地等人回去拿关东煮,程重安拎着包看了他一眼,说:“以后别吃这个了,有些都临期了还在卖。”

男生张大嘴巴,呆呆地“啊”了一声。

副店长从休息室追出来时程重安已经走到了门外,他发现自己冲小电驴的插座被人断了电,插上钥匙一看,只有两格电。

那天晚上程重安骑了一半路,推着车走了一半路,回家时已经下半夜,他累得连衣服都没脱,闷着汗,倒在床上囫囵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就给盛兰发了消息,盛兰回复得很快,让他周六去面试。

虽然要失去一些私人空间很让他难受,但是程重安转念想一想,每个月能省下一大笔钱。

现在很多用人单位都不要Omega,尤其是他这种……发情期极不稳定的,每个机会都要使上全力抓住才行。

程重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后面的抑制贴,指尖停留一会,感觉好像找回了一点点力量。

周六他去面试,对方住在主城近年新兴的一片高级小区,进去之后还要自己走一段路,小区依山傍江,每栋楼之间隔着大片翠篁,景色相当好。

这边房子都是一层一户,程重安按盛兰给的电梯密码搭到六楼,已经有个小姑娘在那里等着了,见到他,啊地尖叫:“关老师!”

“糖糖,谁来了?”

一道温文的声音从房子里传出,随后,那人淡淡笑着向门口走过来。

遥遥两相照面,想好的话全部卡死在喉咙里,程重安瞳孔猛地紧缩,下意识后退一步,露出被追捕的草食动物般惊惧而破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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